陸家人各個臉色陰霾難看,從溫暖出現在顧家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壓抑着對她的不滿和憎惡,現在見她和陸霆禹的遠房小叔這樣親熱,更視爲一種公然的挑釁。
顧清淑第一個開始發難,裝出一副關懷的樣子問江慎:“阿慎啊,我上次聽你姐姐說給你介紹了陳家的女孩,後來怎樣了?”
江慎已經坐正,聳聳肩,“陳品妍人不錯,可我倆互相沒感覺。”
“婚姻可是大事,不能老看感覺,講究門當戶對之外,還得看女孩的品行。你要樣貌有樣貌,要錢有錢,就更得小心了,可別被一些不三不四,別有用心的女人給纏上。”
顧清淑指桑罵槐說的是誰,在場的各位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清清楚楚。
她語重心長的又道:“有些女人吶,被夫家趕出門,那絕對是有原因的。”
說着,她斜眼睨視了溫暖一眼,這話說的就差沒直接點名了。
溫暖也不生氣,安靜的吃自己的東西。
江慎卻氣大的很,不由的冷哼一聲,“您說的對。可還有一種情況是,有些男人,他老婆死活都不願意跟他,最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雖然陸家跟他有點親戚關係,不過,顧七少跟他可是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鐵哥們,平時還拉着他一起賺大錢,他怎麼可能任由別人這麼說他未來的嫂子。
退而求其次,這五個字一出,溫晴就渾身哆嗦了一下,伸手抓住陸霆禹的胳膊。
餐廳裡的氣氛有些僵凝。
陸霆禹感覺到溫晴的不安,但他更氣的是江慎和溫暖的關係。
兩人在他結婚前就給他戴綠帽子,一離婚就迫不及待的在一起,從始至終都沒把他放在眼裡是嗎?
眸底一片懾人的冷意,他氣得說出更絕更狠的話:“再次的東西,也比別人用過的東西好。”
江慎皺了皺眉,放下手裡的筷子:“別人用沒用過,你又知道了?”
陸霆禹近乎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至少,你心裡有數。”
“嗨,我還真沒數!你倒是說說,我爲何要心裡有數啊!”江慎哇哇叫了起來,陸霆禹這番話太容易讓人誤會,若是誤會他和別的女人怎樣,他倒也不放在心上,可是,當着顧家人的面誤會他和溫暖,這不是給顧翊宸和溫暖的未來路添堵嗎?
一年前的事說出去,陸家也覺得不光彩,所以,即使在氣頭上,陸霆禹還是選擇了閉緊嘴巴。
偏偏溫晴這時來了一句:“小叔,難道你忘記一年前的那件事了嗎?”
她話音剛落,陸霆禹立即喝了她一聲:“你亂說什麼!”
溫晴咬緊脣瓣,一臉有苦不能說的委屈模樣,在別人看來,倒真的成了江慎和溫暖之間真有過什麼似的。
而溫暖眼裡也閃過一抹驚疑,微微側身,視線越過顧三和黎飛,落在陸霆禹和溫晴的身上。
他們到底知道什麼?
江慎緩緩的站起了身,“一年前什麼事?還請你把話說清楚。”
陸家人都閉着嘴,連帶着溫晴也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江慎一掃之前吊兒郎當的德行,神色變得無比認真:“你們今天還真得把話給我說明白了。”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他不客氣的嗆聲:“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們可不能一見到我跟女人走在一起就誣陷我們有曖昧。我倒是無所謂,但你們這樣隨意詆譭一個女人的名聲,難道就不覺得過分嗎?”
自己婚前被帶了綠帽子,離婚了還要被姦夫叫板!陸霆禹徹底怒了,拍着桌子也站了起來:“江慎,你不要仗着你是長輩,就如此咄咄逼人。你和溫暖之間那點破事,我們不說,也是想給你們留點顏面。”
江慎冷嗤:“我倒是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需要你們給我留顏面的事。”
陸霆禹已經被氣的完全失去理智,憋在心裡一年多的話,再也壓不住了。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年前,若不是溫暖陪了你一夜,你那麼好心,把價值上百億的合作案讓給陸家?”
餐廳陷入一片寂靜,衆人的視線在溫暖和江慎之間徘徊。對於一年前江家把上百億的合作案讓給陸家的內幕,太多人好奇。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陸家和江慎吵架這件事上,沒有人注意到顧翊宸已經回來,正站在門口冷眼看着餐廳裡發生的一切。
而溫暖放下手裡的筷子,拿過一旁的溼手巾擦了擦嘴和手,不緊不慢的推開凳子也站了起來。
她目光淡漠的直視陸霆禹,聲音平靜,就好像在說別人家的事:“打我們結婚以來你從不碰我,就是因爲這個嗎?”
陸霆禹的眼神有些許的閃躲,藏在她心底一年多的問題也就有了答案。
結婚以後,面對他冷漠的對待、陰晴不定的壞脾氣,她總在問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做的不對,百般容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努力改變自己來迎合他……
結果到頭來,一切一切,只不過是因爲那一夜。
聽了溫暖的話,在場的人,除了顧翊宸、陸霆禹之外,都暗暗吃了一驚。結婚以後從未碰過她?這麼說,溫暖是守了一年的活寡?怪不得她生不出孩子來。
江慎突然捧腹大笑,指着陸霆禹:“呵呵,陸霆禹,你可真有意思……”
溫晴的屁股也從椅子上離開,小手圈住陸霆禹的胳膊,一副夫唱婦隨的架勢瞪着江慎:“小叔,事實勝於雄辯,一年前的六一兒童節,盛江酒店,我可是親眼看到姐姐走進你的房間,結果,那個臨海項目第二天就成了我們陸家的。”
溫晴還沒嫁給陸霆禹就以“我們陸家”自稱,江慎止住笑聲,輕蔑的睨着她,“既然你是親眼看到的,那我問問你,你是幾點看到她走進我房間的。”
“好像是八點。”
“不是好像,是確實。因爲溫暖是如約來到我房間。”江慎說着,視線一移,落在黎飛的臉上:“黎飛,一年前我生日那晚,到你們包間的時候,是幾點?”
江慎的生日在六一,在座的幾乎都知道。
黎飛眉頭微皺,臉色陰沉,即使不想拆陸霆禹的臺,可那天在場的人很多,他只能如實說道:“八點半,因爲你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大家罰你喝了三大杯。”
江慎追問:“然後我就在包間裡和大家一起打牌到天亮,期間都沒有離開過,是不是?”
黎飛十分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江慎再說什麼,聰明人已經猜測出來,所謂的“陪了江家少爺一夜換來上百億的合作案”,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陸霆禹的臉色很難看,不過不是之前的陰霾幽暗,而是一片蒼白。
他甚至無意識的推開了溫晴的胳膊。
溫晴側頭看向陸霆禹,發現他的眼神筆直的對着溫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心裡頓時涌起濃濃的不安。
江慎深怕某些腦殘的不肯接受事實,不厭其煩的細說道:“那晚,我和溫暖相處的時間總共不到半個小時,你們覺得我這個好色的大仲馬,半個小時就可以把溫暖給潛了,而且很高興,直接把價值上百億的項目給了她?”
他忍不住哼了一聲:“你們看我長得像呆蠢的敗家子嗎?半個小時就讓別人賺走上百億的合作案?若這麼容易,你們來潛我啊,別說半個小時,一天我都幹!”
“那你爲什麼把那麼大的合作案讓給溫暖?”溫晴捏緊拳頭,她不顧陸家的面子提出一年前的事,是爲了找溫暖難堪的,不該變成現在這樣。
江慎瞥了同樣好奇的溫暖一眼,不吝讚美的來了一句:“因爲溫暖是好人唄。”
有人輕笑了一聲,有人冷哼,江慎聳了下肩,“你們還別不信。好人有好報這話,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
這時,他眼角餘光瞥到餐廳門口的顧翊宸,頓了頓,最後還是說道:“溫暖在國外留學時,無意中救了我一哥們,我那哥們啥都不多,就錢多,得知溫暖爲了臨海項目忙的焦頭爛額,就給我打了個電話,另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把項目讓給溫暖,隨便她怎麼處置。”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顧翊宸爲什麼要他把臨海項目讓給溫暖,就根據以往的猜測編了一個理由,反正當着顧家人的面把溫暖往好了說,總不會錯。
到了現在,溫晴還不肯收斂,冷哼一聲:“救一命就給這麼一大筆錢,你忽悠誰呢。”
“那得看救的是誰的命,有些人的命天生就金貴,有些人……”江慎看着溫晴蔑視的挑了挑眉,若有所指:“天生就下賤。”
“可我是親眼看到你送溫暖走出酒店的!”陸霆禹死死的握着拳頭,他不敢相信,或者說不願意想相信,自己認定了一年的事,介懷了一年的事,到頭來竟然只是一個誤會!
那他和溫暖走到今天……
他根本無法往下想,所以到了現在,他寧可相信一年前溫暖和江慎確實發生了關係。
然而,江慎根本不讓他再自欺欺人下去:“我回房休息的路上遇到她,就順路送她出來了。”
溫晴緊追着又問:“姐姐沒事爲什麼要夜宿酒店?”
這回,一直沉默的溫暖先開了口:“因爲那晚我喝多了,醉的太厲害,就在酒店住下了。”
被挫敗情緒掌控的溫晴,已經完全顧不得多想,還在問:“就算喝多了,你也可以喊爸爸派司機接你回家,有必要住在酒店嗎?”
“溫晴!”溫暖的音調拔高了幾分,聲音冷得似乎能凍死人:“那晚我爲什麼不回家,你敢說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