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運氣不錯,撿回了一條命,卻差一點失去了雙腿。被剛送進醫院的時候,醫生診斷認定,我必須截肢才能保命。”
“啊!”
在聽到截肢這兩個字的時候,洛辰心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會這樣?可是現在你的雙腿明明好好的。”洛辰心不可置信道。
“是蘇慎行幫了我,才讓我免於截肢。”顧夜寒輕描淡寫的略過其中複雜的內幕,又問道,“你知道那場車禍發生的原因嗎?”
“好像是意外事故,新聞上是這麼報道的。”洛辰心在跟顧夜寒在一起後,也在意他曾經發生的事情,因此又特別去查詢過這件事情,能查到的報道上,都說是意外事故。
“呵呵,”顧夜寒冷笑了兩聲,牙齦收緊着,“那根本不是什麼意外事故!”
“不是意外事故,難道是有人要故意害你?是什麼人?你查出來了嗎?”洛辰心激動的追問。
“那一天晚上,我乘坐的是顧家的車,開車的是顧家的司機,我的出發時間,我要去哪裡,會經過哪條路,都只有顧家人知道。”
這是顧夜寒第一次跟人說起這件事情,他聲音沉穩,語氣平淡,甚至沒有一絲的起伏。
但是着不等於他的內心是鎮定的。
隨着他的說話聲,洛辰心還察覺到顧夜寒牽着她的手,一時間失去了平靜,手指不斷地收緊着,都把他抓痛了。
他沒有指名道姓,只是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顧家人”。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洛辰心對此震驚不已,“會不會……調查錯了……你們是家人,他們怎麼會……怎麼會想要你死?”
“我也曾經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我們是家人,又何苦血親相殺。可是有時候,事實就是這樣的殘忍又可笑,容不得我有半分的僥倖。”顧夜寒沉重的說出每一個字。
他也曾幻想過,希望是自己錯了,可是能查到的線索,卻一次一次的打他的臉。
“瘋了!那些人是瘋了不成?”洛辰心再也忍不住,突然的坐起身來,義憤填膺道,“你也姓顧,你們身上留着一樣的血,那些人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傷害你。”
洛辰心想到顧夜寒當初是要被截肢的,再想到她曾經在顧夜寒換衣服時候,看到他雙腿那些猙獰又可怕的疤痕,從那個時候開始一輩子都會跟着他。
還有蘇慎行還提醒讓她,顧夜寒的傷其實並未完全復原,或者說,根本不可能完全復原,只能永遠的忍受時不時出現的疼痛。
一想到這些,洛辰心的雙眼裡冒出了憤怒的火花,哪怕在昏暗中,也變得那樣的清楚,熠熠發光。
“你查清楚是誰害你出車禍的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絕對不能放過他!”
曾經對凌-辱她的洛如月,洛辰心都有過善念,可是對害顧夜寒發生意外的兇手,她卻是恨的這樣咬牙切齒,仇恨滿滿。
顧夜寒沉重的心情,倒是被洛辰心這樣的反應給打破,原本盤踞在他身體裡的那些怨恨,竟然飛快的散去了。
“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只是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也好端端的,四肢健全。辰心,你不必替我這麼生氣。”
“我怎麼能不生氣!他們可是你的家人啊,最親的家人啊。生了你,卻不照顧你,不疼愛你就算了,竟然還想害死你!”
洛辰心說道這裡,總算是明白了顧夜寒爲什麼在開頭的時候,回說羨慕。
他們兩人的身世,是有些類似的,一個是被顧家嫌棄的私生子,一個是被洛家不接納的私生女。
一樣的孤苦無依,一樣的被人厭惡。
可是不同的是,她還有洛奶奶,這個真心疼愛她,守護她的人,讓她順順利利的長大成-人,沒有吃不飽,沒有穿不暖,哪怕受了委屈,還有一個可以哭訴的懷抱。
但是顧夜寒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那樣的孤苦無依,甚至……還有人想要他的命!
在殘忍,也不應該傷及性命。
如今他,終於站在權力的頂峰了,人人都看到他人前嫌貴,卻不知道他是怎麼樣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一路都是荊棘,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洛辰心的腦海中,浮現了顧夜寒滿身是血,又禹禹獨行的畫面,心疼的都快糾起來了。
“辰心……”
“你不要說話,你聽我說。”洛辰心猛地俯身,將顧夜寒緊緊地抱住,雙手不斷收緊。
一下子,他們之間的關係調換了,洛辰心成了開導勸說的人。
“顧夜寒,你聽我說。顧家人不把你當成一家人沒關係,以後……不,是從現在開始,我洛辰心就是你的家人。會想着你,會照顧你,會愛着你。你不要再想着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了,他們不值得你這麼費心神記着。你只要記着我,我會全心全意的對你好,你有了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洛辰心說的真情實感,又豪情萬丈,“就算我的能力不足你,可是隻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許那些人再傷害你。顧夜寒,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顧夜寒低啞的應聲,眸色深深。
他的心,從沒像此刻這樣輕鬆過。
曾經的那些傷痛,似乎都因爲洛辰心的這些話,全都撫平了。
他現在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他有了家人。
此刻就在他的懷裡,被他……被她,緊緊地抱住着。
洛辰心早就不記得她最初問的問題了,在聽了顧夜寒的這些事情後,她只想填補顧夜寒心裡缺失的那一部分。
但是對顧夜寒而言,他已經回答了洛辰心最初的問題。
【爲什麼是她?】
因爲她是他的天使。
在六年前,發生車禍的時候是這樣。此時此刻,他袒露內心傷疤的時候,也是這樣。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洛辰心更懂他了。
緊緊地抱着,體溫交融着,兩個心裡都帶着傷痕的人,相互依偎着,也彼此成長着,天色矇矇亮的時候,慢慢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