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喝醉了酒,傅南潯也在睡夢中尋求着這一個真相,否認着他不願意面對的那個事實。
因爲如果他那個恐懼的猜測成真了,那麼對他,對於鄭行至,對於顧夜寒,三人之間十幾年的感情,說不定會真的都這樣斷送了。
“不是她……行至,你快點告訴我,不是她……你願意說的話,就告訴我一個人,不要告訴夜寒……”
往常嘻嘻哈哈,最喜歡插科打諢的傅南潯,成了他們三人友情中最擔驚受怕的那一個人。
在這一刻,鄭行至深深的感受到從傅南潯身上散發出來的沉重,連同他內心的那一份憂思,一同沉沉的壓-在他的心底裡。
“不是她,南潯,是你錯了,並不是她。”鄭行至安慰着酒醉的傅南潯,哪怕是假話,他也要當成真話來說,甚至強迫自己去相信。
而且他說的也並非全然是假話,那一天的那一個人,的確不是“她”。
可是他心裡的影子,卻是“她”。
這個秘密,就讓他一個人承擔着,這一輩子,對誰也不會說一句真話。
傅南潯醉醺醺的,卻還是聽到他的話,愁容滿面的臉上總算再一次的浮現了笑容,不斷地喃喃着,“那就好,不是她就好……行至、夜寒,你們都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鄭行至聞言,扶着傅南潯身體的手,緊了緊。
顧夜寒在走出包廂時,在傅南潯和鄭行至的對話中,隱約是聽到了他自己的名字,可是他歸心似箭,離開的腳步不曾多做停留。
有些事情,就不如這樣的隱沒在黑暗中,永遠都不見陽光。
***
清晨,燦爛的陽光灑入乾淨整潔的房間裡,照亮了一室的空間。
洛辰心在意識稍稍甦醒後,撐着手臂在軟軟的被窩裡伸了一個懶腰,臉頰和身體一同蹭了蹭身下的寢具,埋在軟軟的被子裡,不願意醒來。
還沒睜開眼睛,已經先聞到了飄散在空氣中,屬於顧夜寒的氣息。
這讓洛辰心心情飛揚,跟她昨夜做的美夢一樣,沉浸在美好中,甜甜的發笑着。
等賴夠了牀,她這才眨了眨睫毛睜開眼來,看到的卻不是他熟悉的夢幻公主牀,而是清冷簡潔的黑白灰色調,房間裡也沒有她點綴的溫馨小飾品,乾淨空曠,除了必須要的生活用品,什麼也沒有。
這裡是……顧夜寒的房間。
思緒在洛辰心的腦海裡轉了一個圈,她纔回想起來昨天入睡之前的記憶。
親親我我的兩個人,她在顧夜寒去洗澡的時候,聽着從浴室裡傳出來的嘩啦啦水聲,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一覺好眠,睜開眼睛是第二天天亮了。
她急忙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長髮和臉龐,沒有亂糟糟的變成雞窩,沒有眼屎和口水的痕跡,這才讓她放心下來。
可是顧夜寒人呢?
洛辰心坐在牀鋪之上,看着另一側空蕩蕩的位置,下意識的伸手出去,輕輕撫-摸過。
牀鋪是冰涼的,沒有一絲餘溫。
他去哪裡了?
“夜寒,顧夜寒?”
洛辰心下牀,穿着拖鞋慢慢尋找着,房間的浴室裡,書房裡,就連她自己的房間,也都檢查了一遍,依舊沒找到顧夜寒的身影,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難道是出門了?
心底裡閃過這樣的猜測,卻又不放棄的繼續尋找。
洛辰心一步一步的下樓,最後是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顧夜寒。
寬大的三人座長沙發,躺着一個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看着是那樣的侷促,那雙長腿先是要從沙發的扶手上伸出去一樣。
顧夜寒的身上穿着外出服,長褲和襯衫在一-夜的擠壓後,帶着褶皺。客廳裡沒有關燈,他大概是覺得刺眼,將手肘蓋在了眼睛上,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更重要的是,顧夜寒的身上帶着一身濃重的酒氣,剛一靠近,洛辰心就聞到了。
顧夜寒顯然是在她睡着後,又半夜出去了。
洛辰心在打量了一番後,輕輕地推了推顧夜寒的手臂,低聲道,“夜寒,夜寒,睡在這裡不舒服,要是覺得累的話,去換身衣服,回牀上繼續睡。”
“嗯?”
顧夜寒眯着眼,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微微張開的雙眼裡血絲密佈,下巴處還帶着青黑的鬍渣。
洛辰心從沒見過顧夜寒如此“狼狽”的模樣。
她看着心生不捨,“昨晚上喝了很多酒嗎?有沒有覺得頭痛,我去給你倒杯茶,或者用熱毛巾敷一下眼睛?”
“是喝了不少。”
顧夜寒一開口,聲音一樣疲憊而沙啞,瞧見洛辰心要走遠的身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洛辰心一個踉蹌,摔進了顧夜寒的懷裡。
顧夜寒順勢,雙臂緊摟住。
他的鼻端多了一抹香氣,混合在他渾身的酒味中,笑問道,“我現在是不是很臭?”
“是挺臭的。快鬆開我。”洛辰心掙扎了下,力道卻很輕。
顧夜寒也輕巧的鎮壓,“別動,乖。讓我抱一會兒。”
洛辰心安靜了下來,靜謐的享受這一刻的相擁。
“昨天晚上,是傅南潯打電話叫我出去喝酒。要是他一個人,我纔不去,是因爲鄭行至也在,我纔去的。”顧夜寒解釋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喝不少,是司機送我回來的。當時很晚了,不想吵醒你,也不想讓你聞到我渾身的酒味,就沒上樓。”
洛辰心想說,我寧願你吵醒我,回到房間裡睡覺,也不捨的你窩在沙發裡委屈自己。
可是她的注意力被一個名字吸引。
她靠在顧夜寒胸口,輕輕擡了頭,問道,“鄭行至?你跟他關係也很好嗎?和傅南潯一樣?”
“嗯,他和傅南潯一樣,是我年少時就認識的朋友,我們三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哪怕我離開六年,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會是我的伴郎。”
說到這裡,顧夜寒無聲的笑了笑,臉上的笑容真誠而輕鬆,可見這兩個朋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