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氣氛還很和諧。
直到下人端上來一碗湯,遞到蘇暮晚的跟前,又退下了。
蘇暮晚看着眼前這碗黑乎乎的且飄着一股怪異的難聞味道的湯,有些不明所以。
“小晚啊,這是媽特意幫你準備的,你快喝了它吧。”
許蓉很親切的開口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看你好意思拂了我的面子。
許蓉不無得意的想。
蘇暮晚的神色有些遲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肯定是許蓉在神婆那兒求來的什麼怪東西,她喝了之後,估計許蓉就會放心了。
只是這碗不明物體,她還真的有些無法喝下口去。
顧斯年所坐的位置,在她的斜對面,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讓他看得真切。
“媽,你給三嫂喝的是什麼湯啊?”
顧斯年半開玩笑的說道:
“怎麼就她一個人有,我們都沒有?”
這一問,所有人的眼神都齊刷刷的看向了許蓉。
許蓉頓時就尷尬起來,她只想着,蘇暮晚要是一聲不吭聲將這碗符藥給喝了,她就將這件事情給翻過篇去,算了。沒有想到她非但不喝,相反斯年居然還替她說起了話。
“哦,這是特意給她求的,你們當然沒有。”許蓉這樣說着,“小晚,快趁熱喝了吧?”
顧炎初湊過來一看,不由得擰起了眉頭:“這是什麼東西?黑乎乎的,上面好像還飄着燒過的紙灰?”
他的一番話,頓時讓顧斯年的眼神都變了。
“媽,你該不會是給三嫂求了什麼符之類的吧?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這麼迷信呢?”
許蓉一聽,立刻就不樂意了:“我怎麼了?求這個還是爲了家人平安?”
“你求符可以,你喜歡折騰您自個兒折騰,幹嘛扯上三嫂?”顧斯年眼見蘇暮晚眼裡的情緒不太對勁,極其自然的想要替她出頭。
“爲什麼扯上她?這就要問她自己了。”許蓉冷着一張臉,將筷子一扔。
蘇暮晚臉色都變得有些慘白,她真的沒有想到,許蓉居然會將這個事情,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引出來,而且還想要逼她自己說出來。
“你說不出口是不是?”許蓉見她咬脣不語,更來氣了,“你說不出來我替你說,你說說你們小兩口啊,炎初他血氣方剛不假,但你不會拉住他嗎?你爸走了還沒三個月呢,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在一起了啊?昕薇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呢,這就是血光之災最好的證明!白天我去問過神婆了,神婆說了,只要將這碗湯讓我媳婦喝下去,惡靈自然會走,我們顧家一家也就真正的風調雨順了。”
“媽?”顧炎初立刻明白了蘇暮晚如此的委屈是爲的哪般。“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這種事情我真能不敢相信居然是你一個出身書香門弟之人能做出來的事情,神婆說的話也是可以相信的嗎?”
他拉起蘇暮晚,臉一冷,就要離開。
怪不得蘇暮晚最近有些鬱鬱寡歡,原來是因爲媽一直在拿這個說事。
“還有,這是我們夫妻兩個人的事情,你這樣拿着喇叭擴張出去,有想過要尊重一下我們的隱私嗎?”顧炎初是真的生氣了,眼看着蘇暮晚受這麼大的委屈,他自然情緒不好。
“炎初,媽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媽的所做所爲,也都是爲了這個家,怎麼在你看來,媽是做錯了嗎?”許蓉起身,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媽生下來的,小時候沒抱你幾年,你就獨自一人去了國外,這是目前爲止,我和你爸最痛心的事情,不應該聽信那個人的忽悠,說你資質非常好,不去念那個學校可惜了,是不是因爲這個你一直記恨着媽媽?”
她將多年以前的事情搬出來說,以爲這就是顧炎初的心結。
“媽,對於你們送我去國外唸書,小小年紀就離開顧家,我心裡並沒有太多的怨與恨,更多的是會想念這個家,我們現在討論的並不是這個問題,你不要混爲一談好嗎?我只是想請你尊重一下我和晚兒的隱私。”顧炎初緊緊的牽着蘇暮晚的手。
蘇暮晚心裡暖暖的,很是感動。
顧炎初會這樣維護她,她真的覺得自己沒有白白將自己的真心一片交出去。
“神婆說了,她必須喝下,否則會繼續給我們顧家帶來災難。”許蓉二話不說,到餐桌上將那碗黑乎乎的湯端到了蘇暮晚的跟前:“你喝還是不喝?”
顧炎初不待蘇暮晚開口,乾脆的回答:“她不會喝。”
許蓉眼眶瞬間就紅了:“炎初,你現在是爲了她,要公然反抗你媽媽我嗎?”
“我沒有反抗你,這碗裡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東西,你讓她怎麼喝得下?”顧炎初嘆了口氣,也不想跟許蓉鬧得這麼僵,“媽,你這段時間看樣子是挺累的,應該多在家裡休息,不要成天胡思亂想,對你不好。”
“我沒有胡思亂想,”許蓉氣憤不已,“蘇暮晚,我特意替你求來的符,你是不打算喝了是不是?”
眼看顧炎初又要開口,蘇暮晚這次伸出手,“媽,我喝了就是。”
如果喝了這碗難以下嚥的湯,能讓這母子二人之間的戰火消除,那她喝了就是。
顧斯年心下一驚,下意識的準備開口說話,顧炎初則伸手,徑直將那碗湯給打翻了,灑了一地,一股怪味隨之飄散開來。
“媽,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要是神婆真的頂用,當初爸爸爲什麼要送醫院而不是送到神婆那兒去?你當時的第一反應也是趕緊去醫院對不對?這便說明,你心裡其實也不是那麼信任那個神婆,你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因爲神婆抓住了你的弱點,你爲了我們顧家好,心裡念着你的家人,害怕他們出事,纔會被那個神婆給忽悠得團團轉,我們都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是您真的不應該去強求三嫂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顧斯年的話,猶如和風細雨,緩緩的灑入許蓉的心間。
這個小兒子說話,一向是最得他心的。
聽到他這樣說,許蓉的心裡也頓時舒坦了些。
只是想到顧炎初爲了蘇暮晚,居然不惜和自己翻臉,心下又覺得無比疼痛。
“媽,您早點休息,我先帶晚兒回去了。”顧炎初餘怒未消,說出來的話自然語氣也不好。
“媽,那我們就先走了。”蘇暮晚也跟着說道。
許蓉冷哼一聲:“你叫誰媽呢,我可不敢當你媽。”
總之在她的眼裡,橫看豎看蘇暮晚都是一萬個不順眼。
顧炎初牽着她走出老宅,二人沿着瑣碎的月光,慢慢的往前走着。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他俯身,擁住她,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再細心一點,早一點發現這個事情,可能我媽就不會做這麼過份的事情了。”
“都過去了,再說我也沒有什麼委屈啊。”蘇暮晚笑着回擁住他,“炎初,被你抱着的感覺,好幸福……”
她現在是真的覺得很幸福。
顧炎初聽到她的話之後,心裡已經樂開了花,轉瞬間就將她給打橫抱起來,朝着車子走過去,二人分別坐進去之後,他火熱的脣便湊了上來,狠狠的吻着她。
二人吻得有些難分難捨,蘇暮晚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推開他:“小澤和他的好朋友們的聚會該結束了吧?我們該去接他了。”
顧炎初伸出大掌攬住她的後腦勺,眼裡柔情四溢。
“不是九點結束嗎?還早呢。”
他語氣低沉的說。
“若是早知道因爲這個我媽還特意給你暗示過那麼多次,我就不應該答應你那個百日之約,這弄得我們倆現在跳進黃都洗不清了。”
說完,他慢慢的湊近她:“不如我們將這個罵名給坐實了吧?”
蘇暮晚沒好氣的推開他:“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哪裡不正經了?我現在無比正經的在和你討論這個事情啊。”顧炎初壞笑着眨巴着雙眼。
“我是說你說的事情能不能正經一點。”蘇暮晚往後躲了躲,正好避過了他又送上來到熱吻。
他的吻,只有落在她的臉頰之上。
“這件事情在我看來,也是再正經不過的了。”顧炎初咬了咬她的耳垂,見她臉頰一紅,又鬆開了她,啓動了車子。
不知道被他這樣一攪和,她心裡的壓抑會不會少一點?
“炎初,以後媽再和我說話,或是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她出面指責我,你最好是不要再袒護我了。”蘇暮晚已經看得很清楚,顧炎初越是維護她,許蓉便越氣憤。
那種氣憤,源自於她對這個兒子深切的愛。
她渴望從自己的兒子這裡得到她想要的回報。
“爲什麼?”顧炎初有些擔憂,“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我們應該顧及一下媽到感受,她突然之間失去了相伴一生的老公,所以才把所有的重心都轉移到了孩子們身上,而你又是她最爲看重的一個,自然就會對你要求更高一些,總之你如果想我們婆媳之間關係融洽,再有類似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出面了。”蘇暮晚語氣認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