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這一行人,沿途曾遇到三隊輕騎,身着黑勁裝的漢子,縱馬超越而過,口發呼哨,態度狂敖,不必多言即知他們──鉤嫌刀的探目,派往揚州監視他們的人,現已先行報功去了。
楚皓只是笑笑,跟在身後十六搭子大兄們,十分氣忿,請命截下他們,劈翻幾人先開個紅彩。
楚皓不准他們任意胡行,莽撞招惹是非,笑道:“萬一不是鉤鐮刀的人呢,就算是,殺他們這些武士級的小嘍囉也勝之不武,今日總讓你們有機會殺個混天黑地,日月無光!”
半個小時後,衆人抵達目的地,這時鉤鐮刀衆人還沒出場,一看時間,發現自己等人來早了點,於是下馬席地而坐,楚皓居中,卓鑫居右,一號在左,餘人圍成一個半圓。
兩邊數百米外的林木邊沿,時有人影晃動,探看這邊風色,不用問,全是一些“觀衆”。
午時三刻整,對面出現了大批人馬,足有兩百人,在人數上他們佔有壓倒性的優勢,一個個浪浪蕩蕩,認爲這二十個人,一陣衝殺,還不就解決了!
只見走在最前面那人,是個年約七旬的老者,乾瘦細挑,臉若橘皮,赤中泛紫,疏疏的花白鬚發,到也有幾分精神,青蓮色團花錦袍,外罩一襲杏黃披風,行走時闊步生風,剎那已臨近前,雙方相距八丈,便停步不前。
大兄們與卓鑫立即起身,將楚皓緊緊護住,與老者對峙着。雖然楚皓不需保護,但他是自己的主帥,自然需要一定的“排場”。
出門的時候,瑤琴便再三吩咐,衆人以後是要建立家族的,對外一定要注意規矩,這次是首次與一個組合正式對戰,不僅要開門紅,還要讓各方勢力見識我們家族的形象。
楚皓緩緩撐地起身,抱拳道:“來人可是‘鉤鐮刀’大當家練赤先生當面?”
老者目中精芒一閃而過,打量楚皓一陣後,據傲不羣道:“正是老夫,小兒你可是這羣人的主子?”
楚皓臉色一寒道:“在下雖然年少,乃是以對等首腦身份對話,以先生之身份,爲何如此有失教養?”楚皓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更是不着痕跡地反擊了一回。
老者被搶白得一愣,繼而嗤笑道:“你區區一平民,又有何資格跟老夫平等對話?老夫成你一句小兒,已是。。。”
卓鑫見老者越說越過分,猛然暴喝一聲“住口!”緊接着發出自己巔峰期武王的“勢”,將練赤死死鎖住。
練赤大駭,趕緊催促自己的“勢”相抗,由於失了先機,加上實力本就比巔峰期的卓鑫弱了一籌,此刻他只能被動防守。
一時間,只見練赤身邊沙石飛濺,塵土飛揚,詭異的是,不管是沙石還是塵土,全都只能在三米空間內翻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兩位頂尖高手以“勢”互拼的結果。
卓鑫見示威的目的已達,立即斂去氣勢。
練赤也跟着收起自己的“勢”,忌憚地望着卓鑫,繼而把目光移到楚皓身上,眼中再也沒有一絲輕視之意。
這時密林中,現出一羣身影,由“食爲天”大老闆當先在十丈外即聽他大聲喊道:“兄弟會同烏山鎮江湖道上的好朋友,仰慕各位高人風采,練老當家的先容,楚公子見諒,兄弟們嚴保中立,旨在觀摩列位的絕藝神功。”
他身後左右聚集得有百把人,各個都是揚州城各行各業的有頭有瞼的人物,勢力不可輕辱。
練赤與楚皓各自心中都有數,既然人家打過招呼放了話,禮數也算盡到了,反正這場戲就是要唱給“觀衆”看的。
練赤眼中精光保守,往後一揮手,身後的一人會議,立即取出哨子就嘴猛吹,隨着一道亢銳的聲音響起,密林中涌出無數黑衣人,連同看客在內將大家團團圍住。
“食爲天”大老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臉現慍色,怒哼一聲道:“練老當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惹起衆怒麼?”
練赤呵呵一笑道:“誤會,純粹是誤會,兄弟們,千萬別弄錯對象,你們的目標只是本座面前這些人,呆會千萬別放過一人,尤其是這些本地的青皮,現在麼,還不是你們出手的時候,快快退去吧”
說完洋洋得意地望了眼卓鑫。
卓鑫回以不屑的眼神。
練赤不再廢話,緩緩後退,帶着隊伍拉開百丈距離,才拱手朝楚皓道:“楚公子屬下能人輩出,有資格跟老夫平等對話,閣下原來是客,今天的事該如何解決,還請劃下道來。”
楚皓淡然道:“客不欺主,練先拿主意吧,羣戰也好,鬥將也罷,在下定會讓你滿意就是。”
練赤哈哈一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也不再客套了,爲了滿足在場看客的心意,還是先鬥將吧。”
鬥將正合楚皓的意,大兄們剛獲得武帥修爲,還需真刀真槍地磨練一番。於是點頭道:“悉聽尊便,第一場由閣下先派人把。”
練赤臉色一肅,將手向後輕揮,身後所站的一羣牛鬼邪神,立刻按着各自的身份,雁翅般地散開,一時間,能在前列自由活動的,只有副首領以及三兇四梟,這等紀律嚴明,等級森嚴的表現,頓時博得一衆旁觀者的好感。
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每個家族,手下都控制着數量龐大的人羣,要是沒有一套有效地管理體制,家族又怎能生存下去,所以,幾乎所有人,都極爲重視“規矩”,並經常把屬下們是否懂分寸列入評價某勢力的綜合指標之一。
練赤臉上閃過一絲自豪,朝身後的衆屬下道:“哪位前去挑戰,建此頭功?”
一位四旬中年出列躬身道:“屬下鬼刀七,請令爲首領分憂。”
練赤點頭道:“很好,你去給各位看客表演下一刀出手,頭滾三丈的好戲!”
楚皓也回身帶着十九人向後退出三丈,列成三人一組的小陣,他與卓鑫居中,每邊三組小陣,想對方出戰的人員看了一眼,頓時心中有了計較,額首道:“這個鬼刀七,身法靈活,心胸狠毒,性子暴燥,不耐久戰。只需挺過開頭一招,定能泄其氣勢,慌他手腳,然後取之!”繼而臉色一整道:“這一場由三號大兄出戰!”
三號大兄聞聲排衆而出,來自楚皓身前,單膝跪地道:“三號大兄遵命。”他行的,是最爲莊重的家臣禮,現在有外人在場,楚皓忍下心中彆扭,坦然受了這一禮,點頭道:“去吧,對方只是個巔峰期武將,以你的實力,只要不大意輕敵,應該能應付下來。”
這個“鬼刀七”在“鉤鐮刀”內是屬於“鬼刀隊”的總頭領,手下管着三百來號人,在鉤鐮刀組合中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據說七招連環刀法使出,擁有鬼驚神避之威,故而自號“鬼刀七”。
鬼刀七見對方果然派出烏山鎮的混混,頓時內心竊喜,往時見這批青皮在市上惹事生非,身手稀鬆,不然老早就引誘他們入夥了,這時正好拿他們一個個的洗洗刀,哈哈!
三號在大兄們中是最穩重的一個,處變不驚,做事爲人一板一眼,所以楚皓選擇他出戰,認爲他沉得住氣,臨危不亂。這是自己決定建立勢力後的第一戰,許勝不許敗!
二號搭子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右手附在左垮下的刀把柄上,左手將刀鞘提高了一點點,便於抽刀時的穩定順利,不斷催運戰氣,只覺得一股子能量似澎湃的潮浪,隨時都可以應意而出。
但這終究是平生第一次身臨大敵,他雖然在市面上橫行,無法無天,揍人的事是有的,那是仗着人多勢衆已經敢於捨命相拼,卻還從沒殺過人,而今天所面臨的場面,當真是有去無回,生死關頭!
意識到自己有點怯場,趕緊暗暗打氣道:“我是十六搭子當家老三,若當家老大康大哥與二哥不在,我就是首腦,不能折了銳氣,能否在江湖上立足,便在此一戰!”
何況少主將關乎到家族聲譽的重任相托,自己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辜負少主的再造之恩!
鎮定下來,鎮定下來。。。
十二步,十一步,十步,他定下動盪的心神,平視敵人,看到敵人眼中流露出的揶揄神色,頓時勃然大怒,暗忖:“你只是個強盜,竟然也敢自認比我高明,還嘲弄我,哼!士可殺不可辱,難道我永遠是個烏山鎮上的青皮麼,今天就教你懂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道理!”
只見三號大兄猛然間,豪情勃發,夷然無懼地,右掌握住刀柄,擺了個最正確的抽刀訣,先前存下的怯意,頓時跑得無影無蹤,內心一片空明,體內戰氣,引走運轉如滾珠,目光坦然地鎖定對方,
鬼刀七憑他十幾年的博命經驗,已感受到有一股子“殺”氣撲上身來,不由一怔,暗道這小子還真有點唬人的本領,老子不信邪,幾天不見,你還能蹦躂到天上去不成!
三號大兄無喜無悲道:“鬼刀七老總先請,三號大兄阮金曉候教!”
鬼刀七滿臉獰笑,一絲絲地抽出狹鋒長刀,隨手挽了個刀花,異芒閃爍,勁力擴散,寒意風生。
這時剛過正午不久,青天萬里無雲,沉沉臺地,炎氣上升,在悶熱中,陣陣刀氣尤顯森寒,雙方殺心對殺意,針鋒相對,決不相讓,頓時將觀衆內心的燥熱推向極致,有點甚至下意識地伸手抹了把臉,卻發現根本沒有一滴汗水,這才恍悟原來自己只是受到場上氣氛感染而生出錯覺。
鬼刀七見一個青皮無賴竟能在氣勢上與自己抗衡,頓覺顏面大失,暗道自己幾十年的武道修爲,難道還壓不住你這個才跨進武道門檻的青皮麼,太爺偏不信這個邪,於是戰氣運往摯刀的右臂,傳過手掌,灌入大刀,同時上身微伏,揚起長刀,口中暴喝“一刀斬!”
刀光一閃之中,寒氣炸開,十二道光虹,流轉着撲向三號大兄的肩頭!
觀戰的“烏山羣豪們”,有多半人已閉上眼睛,暗歎一聲,完了,這小子上了姓楚那小子的惡當了,爲了一粒洗髓丹竟把命丟在這裡,唉,以前你在市面上雖然窮混混,但每天還還算寫意,這一來可好……
突然,觀戰者中響起一道略帶興奮地詫異聲:“妙!妙極!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點能耐。。。”
同時那些先前還大發感慨的看客們,也一個個長吁口氣道:“好樣的,小子一定要堅持下去啊!”
原來,楚皓早已偷偷展開寂殺之鏡,不着痕跡地籠罩住戰場方圓百米之內,三號大兄已經閉上雙眼,全憑寂殺之鏡捕捉敵刀來勢,雖然不能像楚皓那樣,通過鬼刀七的肌肉震顫料敵先機,但卻也能順利把握住刀勢的虛實。
他此刻並不接招,臉上閃過一絲自信的微笑,疊腰轉腿,動作矯捷,以腳尖點地施力,時左時右,腳下不斷措步,動靜轉折之間,比之前與瑤琴喂招時,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主母喂招時,心裡明知他不會一刀劈死自已,而現在自己若不想死,就得身腳應心,半絲也差池不得,本是躍動着的一顆心,一下子冷靜下來。
因爲他刀未出鞘,不必封架,每每以毫釐之差讓過十二道刀光,絲髮無傷地閃了出來!重新定身後,腳下相比剛纔的位置,僅僅退後三步而已!
鬼刀七被激怒了,無數兄弟及看客們,正等着看他一刀出手,頭滾三丈的好戲,而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失手了!
決定挽回面子的他決定不給敵人喘息之機,形式性地暴喝一聲:“二刀轉!”,算是提醒過對手。
刀勢再展,直取中盤,這回一共十八劈,刀刀如半月之輪,轉動於敵人胸腹之間,冷芒四射,絲絲刀勁,不絕如縷地卷向三號大兄。
他已催起八成戰氣,此次是志在必得,絕不容再有失誤!
三號大兄此刻已是初期武帥的實力,面對一名武將八成戰氣的刀勁,並沒太多異樣感覺,倒是那比先前密集了半倍的島虹,將他壓迫得無法全身而退。
終究他還是年青藝淺的人,好漢不是充出來的,小心能駛萬年船,他已十分滿意自己能在刀未出鞘的情況下,瓦解對方的一招狠着。
此刻,該是自己長刀出鞘的時候了,
在這之前,楚皓便讓所有大兄們改用大型厚背的沉重砍山刀,握着厚重砍刀,與主母喂招時,一刀就是一刀,當時他心裡便覺得,學的是笨招,拿的笨刀,總有股不得力之感,但此刻,這把刀再也不笨重了。
“嗔!”的一聲拔刀在手,意識晉至古井無波,通過寂殺之鏡感應着敵刀來勢,壓肩、展臂、提腕、指刀緊貼。甚至於腰、腿、足也跟着協調運作。
瞬間做好全力劈出的一應準備。
敵人的十二式已過,十三式已近腰,當下不再猶豫,腕轉刀背,勁力驟發!厚背大刀彷彿有了靈性般,迸射着逼人的寒芒,急速迎向攔腰而至的敵刃!
“鏘!”
兩刀相撞,乍觸即分!
雙方同時感受到刀上涌來的敵人勁氣。
三號大兄一邊順勢飄身後撤,一邊按照少主教導的方法,急速搬運體內戰氣,但覺一股溶瀑飛泉般的能量從刀身竄入手臂,過肩傳胸,很快便被自身戰氣融合同化,頓時精神一振,體內戰氣猛漲,全身涌起使不完的勁。
想不到這電光石火的一刀,不但沒將自己腰斬,還給自己帶來如此好處。
“吞噬”,這就是少主一直引以爲豪的吞噬能力麼?
以前跟主母喂招時,由於她也具有吞噬能力,自己根本吸不到一點能量,此刻還是第一次嚐到這吞噬能力的“味道”。
果然是種“極大”的享受啊!
相比於三號大兄的享受,鬼刀七此刻則是驚駭欲絕。
剛剛那一刀,他竟然硬生生被震得連退五步,望着眼前地上,由於自己釀蹌後跌而形成的五個深深腳印,在看了看對方輕鬆愜意飄動的動作,鬼刀七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這青皮的力氣比自己這個巔峰期武將還高?那不就是。。。武帥了?”想到這裡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沒來由地冒起一絲寒意。
望向三號大兄的目光,已無一絲輕蔑不屑,取而代之的,則是狐疑與忌憚!再也不敢貿然發起攻擊。
一時間,兩人就這樣詭異地對峙起來。
觀戰的大梟一直跟這鬼刀七不對路,加上又是個心無城府的直腸子,見狀趁機罵道:“鬼刀七,你孃的瞪着雙大眼看着人家做什麼?人家可是帶把的,難不成你還想跟人家相親不成?”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一衆看客捧腹大笑!
幾個唯恐天下不亂者更是打趣道:“鬼刀七,想不到你還有背背山的嗜好,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啊!”
繼而又是一陣鬨笑。。。
場上的肅殺氣氛,頓時變得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