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你的那位學生,還有同僚,以及……那些貴族。能夠像你一樣,看透層層恐怖的陰霾,尋找到真正的光明希望。”
招攬賽倫,只是開始。他的學生、同僚還有貴族,如果能夠真心歸順,那麼對於掌控凡登公國的統治階級,就多了一些籌碼。
將統帥的意志,散播到公國,將璀璨的光芒,照射在每一個角落。無論是統治階層,還是平民階層,都真心感受到羣星的希望,是目標,也是責任。
真誠是交流的基石,賽倫敞開心扉,言辭誠摯,博得了哈拉爾德的欣賞。
但是,還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這裡。
返回船艙的臨時住所,他的學生拉里早早的就等在那裡,這位年輕的魔法師,心裡充滿了疑惑。
“拉里?”
“老師。”拉里恭恭敬敬的一鞠躬:“我之前看到你和船長哈拉爾德先生交談。”
“你心裡有疑惑?”
在賽倫面前撒謊的意義不大,拉里開門見山:“是的,有很多的困惑。”
“進來談吧。”
這是一間士兵艙房,分爲兩張上下鋪的木牀,一個狹窄的過道。除了賽倫之外,另有三名是船上的士兵。
當然,混合住的目的,就是方便監控他們的舉動。
賽倫對此沒有異議。
不過白天時間,士兵出去執勤之後,艙房裡就私密一些。走進艙房,賽倫指了指對面的牀鋪:“拉里,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拉里滿頭霧水的看過去,就是一張普通的木板牀,上面鋪着顏色單調的褥子和被子,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老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學會觀察,拉里。感知系魔法師,不需要要學會觀察,細緻入微的觀察,才能配合你的感知,進行判定。”賽倫走過去,指着那疊的方方正正的被子:“細節很重要。你看被子,它被爹的十分規則平整,這顯然是刻意爲之。再對比其他的牀鋪,你可以看到他們的被子疊的無比一致,給人一種整齊的感覺。還有褥子和牀單,我每天早上都能見到,士兵出勤之前,細緻而快速的撫平褥子牀單,疊好被子。由此可以斷定,他們一定經過長期的訓練。”
不就是被子和褥子嗎?只是整齊一點,拉里還是沒能領悟到賽倫的意思,微微蹙起眉頭:“一個普通人只要肯練習,都能夠做到的吧?”
“問題就在這裡。”賽倫的眼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芒:“訓練一個人的確不是難題。但是,你能夠想象,這裡的士兵都能做到一致嗎?這是我和他們聊天時得到的答案,不僅僅是底層士兵,就連他們的長官,也天天如此。”
“這……”拉里似乎悟到了點兒什麼,卻不甚明晰:“這樣做的目的呢?只是爲了一致嗎?一致能夠帶來什麼?”
“不要低估一致性。一致性可以讓一盤散沙,變成一塊岩石。這些士兵身上沒有任何的元素波動,我從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感應到一股相同的情緒。那就是自信!”
“即便面對海怪?”
“是的。”賽倫重重的點點頭。
“這有點兒難以置信。”拉里困惑的搖着頭:“即便是訓練有素,武藝高強的騎士,面對海怪一樣會心生恐懼。這些普通士兵,怎麼可能?老師,他們是否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控制?我是指精神控制。”
“沒有,我沒有感受到。不過他們的狀態,更像是信徒,自信源自內心中堅定的信念。”
“那或許可以解釋的通了。他們信仰了某個神明,精神得到了洗滌。我曾見過一名聖靈騎士,或許就像他一樣。”
身爲學徒的拉里,同樣是一位擅長精神類魔法的魔法師。不過和賽倫的有些區別,他的寶石戒指中目前只儲存着一個魔法,叫做精神偵測,能夠偵測目標的精神狀態,類似於情緒感知,區別在於精神偵測,只能偵測精神總體狀態,比如亢奮、萎靡、低落、興奮等等,無法察覺細緻的情緒變化。
登船之後,拉里就在暗中偵測着船員的精神狀態,無一例外都很飽滿。
“他們守口如瓶。”
賽倫點點頭,儘管和船員們住在一起,可是卻從沒人提及黑石領的事情,應該是得到了命令。
“據我所知,黑石領是提亞王國的屬地。可他們卻不像是聖靈的信徒,老師,聖靈信徒的高傲在他們身上完全看不到。”
“不可說。”賽倫朝他眨眨眼睛,他的感受更加真切,船上的兩位強大存在,體內的能量根本就不是來自聖靈。
“可惡,這是侮辱!對貴族的侮辱!”
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賽倫耳朵一動走了出去,只見一位穿着長袍人,神色憤怒的走過來。
木拉森伯爵,和他們一樣的倖存者。只是脫去了那染滿鮮血的貴族裝束,換成了普通長袍。
木拉森伯爵一看到賽倫,就像找到了傾訴的對象:“魔法師閣下,您出來的正好。我希望,你能以高階魔法師的身份,和那個自大的船長提出嚴正交涉。”
“我感覺到了你的憤怒,伯爵閣下,你可以詳細說說嗎?”賽倫保持着淡定,心裡卻有一絲厭惡,這位木拉森伯爵在斯蒂亞城的口碑就不怎好,脾氣暴躁,個性高傲。
“這還用說嗎?我們是貴族,您和您的徒弟是魔法師。而那個船長,他不過是個小小男爵。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待遇,和士兵住在一起?天哪,他們應該給我準備一個單間,一個舒適的單間,並且提供足夠好的食物。”
賽倫和拉里同時皺了皺眉頭。
很顯然,死亡威脅解除後,木拉森的性格就暴露出來。錦衣玉食慣了,根本無法忍受這樣的待遇。
這很愚蠢。
但也別指望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貴族,會忘記他‘高貴’的身份,以及應該享受的‘高貴’待遇。
“魔法師閣下,我的要求並不過分。我的金幣、珠寶完全可以支付的起。”
說起來木拉森也不算太愚蠢,知道用金幣和珠寶來換取更好的待遇。再加上雙方身份上的差距,他自己覺得不太過分。
然而,這不是普通的落難。
斯蒂亞城被毀,木拉森的家族僚屬在登船時的混亂之夜,早就打散了,僥倖在幾名護衛的保護下,才登上黑天鵝號。
現在的他,不過是個孤家寡人。
要是遇上海盜,估計他早就涼透了,所有的財寶自然也屬於別人了。
“魔法師閣下,在你的面前,我不敢說謊。以你的高貴身份,在斯蒂亞城,就算是他的親爹三港總督,也不敢如此怠慢你。您的權威,不容褻瀆啊。”
木拉森是要把賽倫拉到同一陣線,以魔法師自帶的光環,迫使哈拉爾德妥協。
賽倫心裡卻覺得十分可笑。
拉里也面露厭惡之色。
紙醉金迷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就連腦筋都退化了。
“魔法師閣下……”
賽倫揮手打斷,目光越過他,一抹金黃的陽光,灑在走廊上,預示着最危險的時刻來臨:
“黃昏來了。”
就連木拉森的脖子都猛地一縮,他早就成了驚弓之鳥,這時也顧不上別的,下意識的藏到賽倫的身側,小聲道:“閣下,您感應到什麼了嗎?”
賽倫閉上眼睛,手指上的寶戒發散出盈盈光芒,其中的惡意感知魔法啓動,無形的擴散開來,超越船身,向海面下蔓延。
惡意!
強烈的惡意,洶涌的惡意,正在清晰的靠近中。
當他睜開眼睛時,直接無視木拉森,對自己的學生說道:“立即通知埃蒙他們,做好戰鬥準備。海怪——來襲了。”
倖存的五位魔法師中,以賽倫的位階最高,拉里的位階最低,其餘三位魔法師都是中階魔法師,但他們更加擅長戰鬥。
“明白。”拉里毫不拖泥帶水,轉身離去。
賽倫看都沒看木拉森一眼,腳步急促的走出船艙。
哈拉爾德正在艦橋和艾德蒙一起參閱海圖,制定接下來的計劃。當看到神色凝重的賽倫走進來,兩人預感到了危險。
“惡意從海域深處出現。或許,我們太接近他們的巢穴了。”賽倫掃了眼海圖,指了指其中的位置:“這裡距離豐饒港的海岸太近了,據可靠情報,阿拉貝城採取了守城策略。這些海岸上,早已淪爲海怪的巢穴。”
哈拉爾德不敢怠慢:“速度如何?”
“很快。”
“傳令下去,所有人子彈上膛,進入戰備狀態。舵手,調整航向,向右前方行駛。檔位,前進五!艾德蒙,這裡暫時交給你指揮。”
望着哈拉爾德匆忙離開艦橋的身影,賽倫的眼睛中閃過一抹濃濃的期待。
戰備狀態和調整航向,只是常規防線。
那兩位強大的存在,纔是真正的底牌。
或許,也是他們自信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