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魂飛魄散的男鬼,一時之間我竟然感覺到有些難受,看着牀上的琴學姐和她母親,莫名想哭。
林天宇攬着我的肩膀,輕輕拍打着無聲安慰我。
好半天,當銀琴的媽媽發出一聲類似於呻吟的聲音,沒有焦距的視線也總算慢慢聚集了起來。
“媽!”銀琴驚喜地看着牀上的中年婦女。
“是小琴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那中年婦女有幾秒的迷茫,等確認了面前的人是女兒之後,不由一笑。
看樣子,她對之前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印象。
銀琴擡頭看了看我們,我看見林天宇對她輕輕搖搖頭。
中年婦女也看到了我們,驚訝地望着:“你們是?”
“媽,他們是我的學弟學妹,也是我朋友,我請他們過來吃飯。”銀琴急忙道。
“這樣啊。”中年婦女恍然大悟,又看了看我和林天宇,溫柔地笑着,“真是兩個好看的孩子,站在一起也真般配。”
我大窘,急忙從林天宇懷裡站了出來。
銀琴也打趣地看了看我們兩個,又扶着中年婦女撒嬌:“媽,難道我不好看嗎?”
“好看,在媽媽心裡你最好看。”她樂呵呵的笑着,忽而有些恍惚,“小琴,我似乎看見你爸爸了。”
“爸爸嗎?”銀琴一驚。
“是啊,他還是沒變,那麼年輕,就像剛剛離開我們的樣子,只是這一去就是二十年了。”她嘆了一聲,眼睛裡又淚花閃爍。
見狀,我心裡也越發地難受了。琴學姐的媽媽一看就是個很樸實善良的女人,她能夠一聲不吭將女兒拉扯大,可見她的偉大,偏偏她還如此深情,即使過去這麼久了,還始終想着自己死去的丈夫,言語之間竟沒有半點的責備,反而滿滿都是愛意。
林天宇帶着我默不作聲退出了房間,留下她們母女倆。我突然很羨慕琴學姐,雖然是單身家庭,可是她卻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可我呢,我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月兒,你怎麼哭了?”林天宇詫異地問,手指擦過我的臉蛋。
我這才發覺自己落了淚。搖頭悶着聲音說:“我就是被感動了,突然想起自己的奶奶,我也只有奶奶一個親人了。”
“你放心吧,老人家肯定會長命百歲的。”林天宇安慰我,叫我別多想。
我當然也希望奶奶長命百歲,可是慕子彥的話又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讓我始終放心不下來。如果,如果奶奶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真的不敢想象
過了很久,銀琴一個走走出了房間,輕輕將房門帶上。她來到我們面前,神色複雜地看着我和林天宇:“剛剛那個真的是我爸爸嗎?”
林天宇“嗯”了一聲。
“那他現在”
我不想騙她,將那隻鬼魂飛煙滅的結局告訴了她,末了,很內疚地說了聲“對不起”:“是我造成的。”
銀琴的神色越發複雜了,許久之後,她才長長嘆了口氣:“沒事,其實他回來我很意外,如果不是你,他或許會鬼迷心竅一直纏着我媽,我媽肯定會出事的。”
“他其實也是想你母親,所以用錯了方法。”我囁嚅着道。
“我知道。”銀琴輕笑一聲。
見她沒有任何的責備之意,我也慢慢落下心來。回想起那男鬼最後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蹦出一個問題,等落音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居然又一次戳中了對方的傷心事,我居然問他爸爸是怎麼死的。
“我,我就是隨口問問,琴學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窘得不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琴學姐失笑着望着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生氣的。我爸爸大概是說了些什麼吧?”
她聰明地猜到了什麼,我點點頭,轉述了他之前最後的一番話。
“困在某個地方嗎?”銀琴重複了一遍,頓了頓,說,“其實我爸爸是曠工,他離開我的時候我還小,不是很懂事,但是我記得那一天他穿着工作服笑着跟我和我媽說讓我們等他回來。他說他要下礦,老闆給的福利待遇很好,說回來就會帶我去吃肯德基。”
“那個時候,肯德基纔剛引進中國,對小孩子來說是致命的誘惑,我當然興奮了,甚至迫不及待告訴我的小夥伴。只是我等啊等,卻等到了他失蹤的消息。後來聽我媽說,我爸和那些工人都簽了保密協議,所以除了老闆和曠工,沒人知道那個礦洞究竟在哪裡。”銀苦笑一聲。
這麼看來,那個礦洞應該是坍塌了吧。我忍不住問:“難道沒有新聞報道嗎?”
銀琴搖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我們報了警,可是卻無疾而終,因爲沒人知道那個礦洞究竟在哪裡。”
我默然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來琴學姐的爸爸是被困在了礦洞附近,機緣巧合之下才俯身在人身上逃了出來吧。
銀琴並不打算說下去,她笑着看着我們:“我去買菜,你們留下來吃飯吧,跟你們說哦,我的手藝很好的。”
林天宇看了看我的手臂,出聲問:“琴姐,家裡有碘酒之類的嗎?”
“有啊。”銀琴狐疑地看着他,忽而驚呼:“七月,你受傷了?”
“嗯,沒事,被抓了一下。”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對不起。”銀琴愧疚地看着我。
我急忙擺手:“學姐,你別跟我道歉,不關你的事。”
她趕緊找出醫藥箱,林天宇則讓我坐在沙發上,蹲下身子替我清理傷口。我挺不好意思的,一擡頭,就看見銀琴戲謔的目光,頓時臉蛋發燙。
“那你們留在家裡等我,我去買菜很快回來。”說着,她甚至還衝我眨眨眼睛。
我意會到她的意思,大概是說我很幸運吧。我低頭看着認真替我清理傷口的林天宇,臉越發地燙了。好半天,他拿出繃帶準備纏住傷口的時候,我急忙收回手臂:“學長,用繃帶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綁幾天就好。”他不由分說拉過我的手臂,“別動,月兒”
我窘迫不已,卻也隨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