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巨型遊輪彷彿一頭巨大的海獸,破開風浪馳騁在海面上。
迷霧裡,船上的燈光浮華明亮。
在迷霧裡燈火通明,彷彿黑暗裡的極樂天都。
荷槍實彈的僱傭兵站在甲板上,四面八方還有重型鍊金火炮架設,一道道燈光掃過黑暗的海面,探測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險。
月姬百無聊賴地趴在圍欄上,風來吹動她黑色的長髮。
甲板宛若廣場般寬闊,很多擁有超凡身份的社會名流都在挽着伴侶在人流裡走過,侍者端着精緻的銀盤遊蕩,上面擺放着水果點心以及紅酒。
船艙裡的喧囂聲比海上風浪聲還大,裡面有各種各樣的會場給這些黑暗世界的大人物們消遣,比如賭場和拍賣會,地下黑圈以及歌舞表演,還有許多私密的私人聚會,用來交易古神界的一些禁忌物品。
自從麒麟仙宮開始開荒以後,吸引來了世界各地的超凡勢力。
不加入以太協會的,就會遁入黑暗世界。
更加的自由。
更加的無序。
如今在這片海域,漂浮着許多像這樣的巨型遊輪。
都是衝着仙宮來的。
在嘈雜擁擠的甲板上,只有少女一個人身旁二十米是真空地帶。
因爲沒有人敢靠近她。
不少人像她的背影投以忌憚又敬畏的視線。
這個看似嬌小窈窕的女孩,在黑暗世界裡有着赫赫的兇名。
實力強大,殺伐果決。
據說還是被黑暗世界的某位大人物所看重的接班人。
“月姬姐姐,有什麼事情嗎?”
電話裡傳來矜持優雅的女聲,伴隨着電焊的滋啦聲,還有巨大的轟響。
這是嵐小姐的聲音,大概率在某個實驗室折騰鍊金武器。
月姬扶着臉上的貓臉面具,嗓音清冷悅耳:“你上次教給我的方法不管用。”
“咦,怎麼會?”
嵐小姐吃了一驚:“難道是下藥的時候被發現了?”
月姬抿了抿櫻脣:“茂盛原液的藥效不夠,而且他的自制力很強。”
嵐小姐沉默了一秒,好奇問道:“不應該吧,如果你們之間真的有感情的話,那麼服用了原液以後,怎麼都該有點動作纔對,男人不都是這樣麼?還是說,他實際上有喜歡的人,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等等。”
她頓了頓:“你不會沒把真實身份告訴他吧?”
月姬憋了一下:“嗯。”
嵐小姐那邊嘆了口氣:“所以說在他的眼裡,你現在就是一個帶着面具的奇怪女人,而且莫名其妙的對他好。這樣怎麼可能成功呢?萬一他覺得你摘下面具以後是個醜八怪呢?萬一他覺得你有所圖謀呢?”
“按照你的描述,你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是個生性冷澹的傢伙,那如果你要一直這麼矜持下去,除非你要用烈性更強的秘藥。”
她頓了頓:“慾火秘藥,而且還得是原液!”
月姬美眸裡有點閃躲,說道:“我,我只是想增加一些進度,沒想真的要跟他那個。而且,我……我有點不太方便。”
“嗯?”
嵐小姐似笑非笑說道:“那等這周過去不就好了嘛。”
月姬鼓了鼓腮,說道:“不是生理期,是因爲有別的原因。反正目前來講,我只想加快一些進度而已,沒想要做到那一步。因爲目前而言,我覺得他對我只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愫,只是單純的同路人,或者想報答我而已。”
她猶豫了一下:“而且,他對我這個身份沒興趣,我也挺開心的。”
沉默了片刻,嵐小姐輕聲說道:“月姬姐姐,你好彆扭。”
“算了,幫我通知一下三爺。”
月姬幽幽說道:“這次進入仙宮開荒,我想去活葬區。”
嵐小姐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不過那邊應該是以太協會控制的區域,很危險的。而且原本負責活葬區的,是四爺的人。你已經跟他們起過沖突了。”
月姬冷漠說道:“我不在乎。”
嵐小姐輕聲說道:“爲了他至於麼?最近你連修行都耽擱了,那位雖然欣賞你,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現在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能把你迷成這個樣子。我記得去年,一位王子追求你,都被你無情拒絕。”
月姬澹澹說道:“一個破小國的王子而已,還不配跟他比。”
“那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嵐小姐問道:“他對你真沒意思?對你的真實身份呢?”
月姬陷入了沉默。
她望着廣袤洶涌的大海,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
他的眼睛似乎也是這樣。
孤寂,深沉。
暗藏洶涌。
跟全世界疏離,背道而馳。
“他喜不喜歡我不重要。”
月姬輕聲說道:“我只是覺得太虧欠他了。雖然並非是我的本意,當初我也改變不了什麼,但我的確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幸福。”
她輕聲說道:“那些溫暖,那些陪伴,本該是屬於他的。”
嵐小姐再次嘆氣:“你啊。”
“而且我答應過老師,一定會保護好他。”
月姬停頓了一下:“他喜不喜歡我,或者喜歡別的什麼人,都沒關係。我只是想盡可能的補償他一些,哪怕給他一點點快樂也好。”
嵐小姐:“那你喜歡他的理由呢?”
月姬沒說。
嵐小姐無奈說道:“好吧,我去幫你聯繫。”
月姬嗯了一聲:“謝謝。”
通訊掛斷。
這時,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傢伙靠近了二十米範圍的真空地帶。
“蠢貨,你在這幹什麼?”
月姬頓時扭過頭,冷聲說道:“傷都好了?”
屠夫咧嘴一笑,撓頭說道:“那麼兇幹什麼?那點傷,早就好了。”
月姬冷聲說道:“離我遠點。”
屠夫這個大塊頭就顯得很委屈:“老大,你這麼兇幹什麼?”
月姬沒搭理他,只是比劃了一個隱秘的手勢。
意思是,你現在已經是神侍了,被人控制。
屠夫頓時就尷尬了。
月姬冷聲質問道:“你剛纔沒有偷聽我講話吧?”
屠夫哼哼道:“我聽你講話幹嘛?哪次不都是爲了你那個男朋友。”
月姬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美眸微眯。
看起來是很受用。
她忽然問道:“屠夫,你也是男人,男人都喜歡什麼樣子的女孩子?”
屠夫想都沒想:“胸大屁股大的。”
月姬懷疑自己真是腦子瓦特了,怎麼會去問這個糙漢這種問題。
“那是你!”
她冷冷說道:“他纔不會跟你一樣沒有品味。”
屠夫納悶說道:“我怎麼就沒有品味了?”
月姬冷聲問道:“你結過婚麼?”
“那當然,我跟我前妻以前可恩愛了。”
屠夫眺望大海,感慨道:“以前我當僱傭兵那幾年一直沒回家,她就在家裡等着我。爲了給我準備驚喜,她懷孕了都沒告訴我。”
月姬:“……”
就不該問這種問題。
“她最近有沒有給你下達什麼指令?”
問完以後,她扶額:“算了,就算有你也不會說。”
神侍基本都是被完全控制的。
除非那位至尊真的被困在了古神界。
那麼在古神界下達的指令,到了現實世界就會被規則給抹除。
但現在,那位至尊顯然有脫困的方式了。
屠夫神情怪異,其實真的有指令,只不過就一個而已。
“老大,你最近需要注意一下了,不要荒廢了修行。”
他壓低聲音說道:“現在六位董事競爭的很激烈,都爲了把各自投資的候選者送上去。據說,黑暗世界裡再次出現了王的傳說。而老大你,你是最有機會的。現在還有很多拍賣會和私密交易會,難道你不去參加嗎?”
這種昇華者活動很有價值,指不定就能淘到什麼寶貝。
月姬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走吧。”
很明顯的敷衍語氣。
其實她就是在敷衍,她倒不是不想提升自己,而是不喜歡這樣物慾橫流的生活,再加上在船艙裡太悶了,根本就不透氣,容易暈船。
偶爾遇到一些競爭者,勾心鬥角的,讓她很煩。
相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在家裡待着,在那個剛剛被她裝修好的小房子裡,吹着空調吃着烤肉,順便刷個劇什麼的,無聊了就去色誘一下那個傢伙。
雖然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很讓人沮喪,甚至會懷疑自己的魅力。
她低頭望向自己飽滿的胸脯,暗紅色的連衣短裙如同玫瑰花般盛開,一雙細長的雙腿裹着黑色的絲襪,踩着圓頭的小皮鞋。
不可愛嗎?
“有拍賣會是吧?”
月姬忽然問道。
屠夫連忙說道:“有有有!”
月姬滿意點頭:“那我再去挑幾件裙子。”
屠夫:“……”
少女轉瞬間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原地。
屠夫望着少女的背影,忍不住撓了撓頭,也回到了船艙裡。
“屠夫大人。”
兔女郎們恭敬低頭。
大家都是黑暗世界的候選者,是被董事們投資培養的。
只不過區別在於,月姬是被請過來的。
所以地位很高。
而屠夫是靠打黑拳打上來的,地位就明顯不如前者。
尤其是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早已經被感染,自己也破罐破摔了一陣。
但自從成爲了神侍以後就不一樣了。
背後有一個上古大爹。
他感覺到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牛逼,最近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屠夫回到自己的房間,口袋裡的青銅殘片已經滾燙到發紅了。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響起了隱約的低語聲。
彷彿來自太古,在黑暗的深淵裡迴盪。
“哎幼我的天老爺,別急啊!”
他連忙取出了這枚青銅殘片,放在地板上。
“這鍊金矩陣需要處女血,特孃的老子搜了大半艘船都找不到幾個處女。這羣狗孃養的,每天就知道禍害人家姑娘……”
只見他笨手笨腳地取出裝有水銀的瓶子在地板上刻畫矩陣,然後又掏出了裝有處子之血的血袋,以及各種各樣的祭祀工具,還有骨粉等等。
最後在地板上成功勾畫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鍊金矩陣。
雖然醜,但是能用。
隨着屠夫將自己的血滴入矩陣裡,靈性激活了陣法。
隱約有霧氣瀰漫開來。
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無盡的黑暗。
隱約看到了在黑暗的盡頭,有一雙宛若太陽般輝煌的黃金豎童。
“至尊。”
屠夫低着頭,不敢跟那雙眼童直視。
那雙威嚴熾烈的黃金童沒有任何感情。
隱約間,澹漠的聲音在寂靜裡響起:“說。”
屠夫硬着頭皮,把剛纔偷聽到的對話,全部都說了一遍。
一個字都不漏。
但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身體是顫抖的,非常的不情願。
十指甚至扣進了地面裡,極度掙扎。
寂靜裡,那個澹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好像很抗拒。”
屠夫這個憨貨的額頭冷汗狂流,連忙叩首在地,低聲說道:“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就是了。您給了我重生的機會,哪怕付出生命,我也願意爲您效力。但月姬她還是個孩子,而且對我有恩,我懇求您不要傷害她。”
這個大漢渾身發抖,用盡畢生的勇氣說道:“這個女孩很善良,她並不是墮落者,對您也沒有惡意。她只是想調查她老師的事情,才加入了藥師的團伙。她早就猜到您有辦法離開仙宮,但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的頭重重磕在地板上:“除了我,但我對您忠心耿耿啊,不像藥師老賊!”
沉默了片刻,那個澹漠的聲音問道:“聽起來她好像很有價值。”
“對,是很有價值。”
屠夫誠懇說道:“但您沒必要讓她成爲神侍,把她捲進這場衝突。每個人的體質都不一樣,萬一她排斥古神之血,豈不是虧大了!打架,靠我就行了!”
黑暗裡,黃金童搖曳欲滅,澹澹說道:“你跟她怎麼認識的?”
屠夫沒有辦法抗拒至尊的意志,一五一十的交代:“因爲她的老師在仙宮裡曾經擊敗了我,但卻放了我一馬,但卻在筆記裡記下了我們的存在。後來她的老師意外死亡,她根據她老師留下的筆記,剛好找到了我。”
他回答道:“我那時候身受重傷,恰好被她給撿到了,也就是那次我被污染,成爲了墮落者。可她沒有嫌棄我,只是讓我帶她去找藥師,說是能救我。”
至尊虛無的聲音響起:“怎麼墮落的?”
屠夫低着頭,聲音變得低落了起來:“以前我們有一個團隊,在仙宮外圍探索,賺點外快養活家人。後來不幸遇到了一羣從維度裂隙裡掉出來的古屍,他們讓我留下來斷後,他們去找救兵回來救我,我以爲大家是兄弟是家人,就答應了。”
黑暗裡的黃金童默默凝視着他。
“但是後來,他們再也沒回來,而是直接離開仙宮退隱了。”
屠夫低聲說道:“我被拋棄了。”
至尊漠然說道:“那你還會信任月姬?”
屠夫想了想,回答道:“老大是不一樣的。”
至尊瞥了他一眼:“那麼,如果我真的要對她不利呢?”
屠夫渾身驟然緊繃,擡起那張粗獷的臉,臉色嚇得蒼白如紙:“爲什麼啊?她對您沒有惡意啊!而且我會看着她,她不會背叛您的!您爲什麼要殺她呢?”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鉅變:“等等,您想要她當您的女祀?”
所謂女祀,是一種上古流傳下來的說法。
傳說中,古神族會在人類裡挑選出精神和靈魂都澄澈無暇的美麗少女,通過交歡的方式在祭壇上舉行儀式,以此來更好的吸收靈性,恢復力量。
黑暗裡,至尊沉默了。
“哎呀她不行的!她在我們人類世界就是一個醜女!您是沒見過她面具下的樣子,醜到能活活把小孩嚇哭!在我們人類世界,有很多上等的女人,您看上誰了隨便挑,而且她有喜歡的人的。據說還跟人同居了。”
屠夫急得臉紅脖子粗:“小小年紀不學好,整天跟她那個男朋友搞來搞去,再過幾個月怕是肚子都大了。這種女人您要她幹什麼?配不上您!我呸!”
在他開嘴炮的時候,始終低着頭,並沒有看到。
那雙威嚴古奧的黃金童有那麼一瞬間,閃過了一絲惘然和震撼。
雖然是同居了,但是沒有搞來搞去啊。
怎麼就要肚子大了。
血口噴人。
良久過後。
至尊漠然說道:“如果我要你殺了她呢?”
轟!
屠夫耳邊如五雷轟頂。
他深吸一口氣,壯碩的身軀微微顫抖,聲音嘶啞:“那我寧願死,也不會執行您的命令。您儘管下令,我現在就自爆!”
然而等了許久以後,至尊卻並沒有下達命令。
“那就好好保護她。”
至尊漠然說道:“但是,不要多嘴。”
屠夫大喜,連忙說道:“我不死,她不死!”
片刻過後,至尊再次說道:“隨便把什麼東西放進矩陣裡。”
屠夫迷茫不已,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放在了矩陣的中央。
霧氣動盪起來,逐漸吞沒了那把手槍。
轟的一聲。
屠夫感覺到自己的靈性被抽空了不少。
眼前的黑暗消失了,那股巨大的威壓也消弭無蹤。
連帶着蒸發成虛無的鍊金矩陣。
以及那把手槍。
“至尊這是幹什麼?爲什麼拿了一把手槍?她在研究人類世界的熱武器?”
屠夫大大的腦袋陷入了迷惑。
忽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從房間裡翻出了一個包,快步衝出門外。
“屠夫大人。”
兔女郎們再次躬身行禮,露出了深淵。
屠夫看都沒看她們,跟形形色色的候選者們擦肩而過:“滾滾滾,找打呢?”
他一路來到船艙最盡頭的豪華包間裡,用力拍門。
鼕鼕冬!
片刻後,房間裡傳來冷漠的聲音:“你瘋了?”
房門打開。
月姬惱怒地看着他,手裡抱着她剛買來的小裙子,各種昂貴的洛麗塔。
屠夫一看到她抱着裙子,面色鉅變:“罪惡,這都是罪惡!”
這個莽漢一把搶過裙子,兩手一撕!
撕拉!
月姬目瞪口呆,她的五千塊錢直接蒸發。
屠夫二話不說闖入房間,看着她擺滿瓶瓶罐罐的梳妝檯。
然後大手一揮,把她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全部砸爛。
連砸帶踩,噼裡啪啦。
“罪惡,罪惡之源!”
甚至連少女的衣櫃都沒放過。
屠夫直接擡起手,一發狂暴的氣勁直接將其轟成粉碎。
月姬瞪大美眸:“你是不是瘋了?我以後拿什麼化妝?穿什麼衣服?”
“化妝?化什麼妝!天天帶着面具你還要化妝?”
屠夫瞪眼,把自己的包遞給她:“以後穿這個!”
月姬沉默地從包裡翻出一件印着粉白荷花的絲綢襯衫和一條黑色長褲。
嗯,就是那種市場老太太常穿的那種。
“屠夫!”
她銀牙緊咬:“我奶奶都不穿這種衣服了!”
“這是我給我媽買的生日禮物,勉爲其難送你了。”
屠夫豎起大拇指,咧嘴一笑:“以後就這麼穿,安全!”
月姬目瞪口呆,聲線陡然拔高:“屠夫,你是不是有病?”
這時,一個俊美的年輕人抱着精緻包裝的玫瑰花走到門前,愕然說道:“呃,這是怎麼了?月姬小姐,請問您有時間麼?我想邀請您共進晚……”
砰!
屠夫現在是何等人物,一巴掌就把他拍在了牆上,鮮血直流。
“共共共,共你奶奶。”
他罵道:“不長眼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