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被金色的光焰燒得一片通明,古奧威嚴的麒麟俯瞰大地。
那尊古神敞開雙臂,輕輕吐出了一個音節!
縱聲咆孝!
古神語!
彷佛深淵裡迴盪着癲狂嚎叫,又像是無數幽魂在寂靜裡竊竊私語,這個音節最初像是一曲詭異的太古頌歌,卻在最高潮時掀起了毀天滅地的轟響!
轟!
黑暗的世界搖搖欲墜,彷佛破碎的鏡面般一寸寸龜裂,支離破碎!
這是古神的終極支配,是來自太古寰宇的毀滅之音,當神明說出那個完整的音節時,則是天罰降臨之日,凡有生命的,皆盡如草!
麒麟真怒,怒火傾倒,滄海崩裂!
世界彷佛在崩潰,伴隨着音節顫動的頻率!
面對如此神威,張守恆這位身負重傷的隊長級甚至連握緊弓箭的力量都沒有了,他不懂該如何抵抗這股力量,也不知該逃向何方。
他手裡的鐵弓驚恐的顫抖着,一寸寸的灰飛煙滅。
背後的箭失也支離破碎。
他的眼童漸漸的泛起灰白的死意,意識逐漸混沌,精神無止境的墜落。
被冰冷和黑暗所吞噬。
趙治和李承天這兩位三階的隊長,更是無力地跪坐在地,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敗衰朽,彷佛一具風化了千年的乾屍。
靈魂被震得灰飛煙滅,意識消弭在虛空裡。
死亡!
死亡!
統統死亡!
砰!
囚車裡那些瑟瑟發抖的調查員,渾身爆出猩紅的血霧,身體在這毀滅的語言裡崩潰,連帶着意識和精神都一起坍塌,七竅流血,瀕臨死亡。
顧見臨感受着這生殺予奪的力量,這黑夜彷佛燃燒的黃昏,呼嘯的風聲是絕妙的伴奏,崩潰的轟響聲是粗暴的鼓點,他沉浸在生和死的狂歡裡,數十億的細胞在怒吼咆孝,要撕裂軀體,君臨天下!
來吧!
來吧!
再來一些!
我,在這裡!
遠方的直升機,機艙裡磅礴雄渾的生命韻律。
在公路上馳騁的跑車,那些渺小如螻蟻的般的生命。
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調查員,他們的生命渺小如塵埃。
在神明的面前,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低賤!
轟!
一輛紅色的超跑衝破了濃霧,俯衝而來。
嚴燁坐在駕駛座上,木子晴坐在他的旁邊,悍然駕駛着車輛衝了過來。
很顯然,他們不知道黑霧的盡頭是什麼。
只看到了鋪天蓋地的金色光焰。
以及在這個瞬間,轟然壓迫他們的,天地傾倒般的威壓!
轟!
在古神之語的神威下,這架超級跑車轟然崩潰,倒翻飛起。
嚴燁和木子晴渾身爆出血霧,卻又轉瞬間被聖光所治癒。
“嚴燁,動手!”
木子晴大吼道。
嚴燁在這股威壓的衝擊下幾乎崩潰,決然的殺意被頃刻間摧毀,發出痛苦地哀嚎聲,卻又在瀕臨絕望至極,擡起了右手。
意念!震爆!
轟!
顧見臨只覺得耳邊像是有一個氣泡炸響,額發飄搖。
“勇氣可嘉。”
下一刻,嚴燁和木子晴倒飛而來,被他隨手一揮,劃瞎了雙眼。
鮮血如同一朵在風中飄搖的玫瑰,凋零開來。
啪的一聲。
顧見臨分別擡起雙手,扼住了這兩個人的咽喉,攥在了手心裡。
當古神語即將消弭的最後一瞬間。
崩潰的是囚車的後車廂。
堅硬的鐵皮一寸寸崩壞脫落,濃郁的鍊金瓦斯傾瀉出來。
囚牢也在坍塌破碎,化爲飛灰。
束縛着所謂不潔者的鎖鏈,也化爲塵埃。
轟!
只見一簇簇金色的火焰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亮起,伴隨着無數如活物般扭曲的咒文,縱橫交錯構築成玄奧詭秘的矩陣,恍若太古的祭壇。
這些以太協會的垃圾們的生命力被瘋狂的吞噬着,匯聚成無數道虛幻的生命之火,最終落到了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們身上。
這時,顧見臨體內的古神之血耗盡,渾身細胞都在悲鳴着撕裂,身體被千刀萬剮的痛楚再次襲來,彷佛靈魂都在破碎,備受煎熬。
上一次,那種痛苦讓他痛得甚至無法站立起身。
而這一次,他卻能夠強撐着身體,如同一座大山般,絕不倒下。
他的黃金童在熄滅。
墨玉般的麒麟面具也如霧氣般消融。
猙獰森然的龍鱗褪去,彷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最後是那對尊貴的麟角,一寸寸的崩潰,消散在風裡。
屬於古神的力量,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然而他的氣勢卻沒有半分消退,修長削瘦的身姿在黑暗裡是如此的筆挺。
彷佛要硬撼這個世界的狂風暴雨。
這一刻,支撐這個少年強大的,不再是古神的力量。
而是跨越生死的勇氣,還有踐踏腐朽的……強者之心!
銀白色的不存之鎖失去了支撐,消除存在感的結界崩潰。
化作銀色的手鍊,重新落到了他的手心。
顧見臨閉上眼睛,品味着這種痛苦,再次睜開時,童孔裡一片漠然。
左手拎着嚴燁的脖子,右手扼住木子晴的咽喉。
腳下踩着瀕死的嚴峰。
顧見臨聽到了來自頭頂之上的呼嘯。
還有輪胎在地面上急剎的尖銳聲響,乃至槍械的碰撞聲,冷厲的腳步。
彷佛是一支軍隊。
無數強大的生命韻律,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
破碎的車廂裡,菀菀眨動着一雙眸子,似乎是做了噩夢,瑟瑟發抖。
一雙染血的,微微顫抖着的,無力的手試圖抱住她。
牧叔渾身染血,像是一頭走到窮途末路的老獅子,抱緊了自己的幼崽,掙扎着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屹立在狂風裡的,黑髮飄搖的少年。
“小顧。”
他竭盡全力,發出嘶啞的呢喃聲,說道:“你不該過來的……你的前途,全毀了。”
直升機落在了地面上。
聶執事在下屬的攙扶下,陰沉着臉走下機艙。
一個揹着黑色琴箱的白髮女人跟在後面,眉頭緊鎖,滿臉嚴肅。
還有一個體型臃腫的胖子,也急匆匆的跟在後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臉色極其的難看。
最後在機艙裡,陸子衿揹負雙手,稚嫩嬌俏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一輛輛黑色的奔馳堵住了公路。
王柏林黑着臉走出來,身上帶着不少淤青,手裡拎着一挺重機槍。
林晚秋穿着白大褂跟在後面,神情凝重至極。
除此之外,還有一輛奔馳的車門被人一腳踹開。
氣喘吁吁的陸子呈從裡面走出來,看到這遍地血腥的一幕,愣住了。
陳青從副駕駛上下來,俏臉蒼白。
無數警備隊的成員,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擡起了漆黑的槍口。
鎖定了廢墟里,那個宛若狂魔般的少年。
在場不知道有多少個超凡級的調查員,超維級以上的隊長也足有五位,還有來自各個家族的大人物,乃至峰城轄區的部長。
天羅地網。
無處可逃。
只是不知爲何,當他們看到那個少年時,卻感覺到了顫慄。
顧見臨雙手扼住那一男一女的咽喉,把他們舉在半空中。
腳下踩着生死不知的廢物。
那種眼神,彷佛漠視一切。
“牧叔,我的前途會不會毀掉,我不知道,也根本不重要。但今天,我想讓你知道……與其逆來順受,不如握緊拳頭。”
顧見臨環視四面八方,漠然說道:“各位協會的高層,還有隊長們,我已經受夠了。”
轟!
隱約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我是顧辭安的兒子,我是墮落者的兒子,我跟不潔者有勾結。”
他沐浴着暴雨,緩緩收緊了五指,讓手裡的一男一女發出瀕死的嗚咽。
漆黑的眼童,被一閃而逝的電光照亮。
似是在質問四面八方的那些人,又像是在質問這個世界。
“你們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