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簌簌地下着,淅淅瀝瀝的雨聲迴盪在君臨天那間狹小的房間中,一股靜謐和安詳的氛圍輕輕籠罩着,然而天空依舊是昏暗的,整片世界都好似只剩下灰白兩色,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它應有的色彩,而此刻君臨天的心也是灰白的,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傷痛逐漸破開塵封的記憶,浮現在君臨天的腦海中。
枯黃的樹葉飄落了,就好像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在頃刻間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一片片枯黃的樹葉,搖曳着最後的生命力,而後輕輕飄落在地上。
“臨天,冷嗎?”
“臨天,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但你不準告訴別人哦!”
“臨天,聽姐姐話,別鬧了!”
……
“姐姐!”君臨天輕聲呼喚着,而在君臨天的記憶深處,那張美麗、溫馨的臉龐卻綻放出一絲開心的笑容,君臨天似乎能夠聽到來自姐姐的呼喚。
君臨天猛地從牀上了跳了下來,而後奪門而出。
天空更加的昏暗了,灰白的烏雲無休止地下着綿綿細雨,密集的雨點擊打在君臨天那張俊美的過分的臉蛋上,雨水打溼了君臨天的黑髮,也凌亂了君臨天那顆悲傷的心緒,君臨天頂着密集的細雨一路狂奔着,儘管身旁的路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但是君臨天那雙此刻變得空洞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但是仔細看去,君臨天那雙空洞的雙眸中,是沒有焦點的。
雨一直下着,密集的綿綿細雨在昏暗的天地之間交織起一片朦朧的水幕,而君臨天那單薄的身影卻在模糊的視野中一路狂奔着。
任由雨水打溼自己的衣衫,也任由路上的水窪淹沒自己的腳踝。
蕭瑟的秋風,延綿的細雨還有昏暗的天際,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落寞和悲傷,冰冷的秋雨似乎澆滅了帝都的喧囂,四下突然間顯得是如此的冷清和寂靜,以至於君臨天對這個生活了十數年的帝都感到一陣的陌生。
下雨了,這是這個秋的第一場雨,可是這場雨會下多久呢?是像六年前一樣足足下一個月嗎?
秋,那個讓人不願提及的秋。
君臨天那單薄的身影衝出了君家,沒入了茫茫人羣之中,而後衝向了帝都的城門,此刻在君臨天腦海之中,有的只是姐姐那溫馨的笑容,六年了,六年來君臨天的記憶中一直都刻印着這個笑容。
衝出了帝都,君臨天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雨霧之中,而在君臨天路過的地方卻是留下了一路的悲痛。
“姐姐!”那是如同母親一般溫暖的詞彙。
雨水泥濘了山路,而四周荒涼破敗的環境正是此刻君臨天內心的真實寫照,君臨天在昏暗的天空下奔跑着,就像六年前那個年幼的自己一樣。
君臨天已經記不得自己奔跑了多少時間,當君臨天停下自己腳步的時候,此刻的他已經來到了一處山頂,山頂上是崎嶇的怪石,怪石之間叢生着一些雜草,雜草枯黃了,了無生氣,而在山頂的另外一面是一處絕崖,絕崖下方是繚繞在山腰的濃霧,濃霧時不時泛起一陣浪潮,就好像君臨天那顆時不時會感到疼痛的心。
君臨天呆呆地矗立在原地,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同樣蕭瑟的秋,同樣冰冷的風,同樣的綿綿細雨,還有同樣昏暗的天空,以及同樣的地點,只是不同的是時間而已。
在君臨天的視線盡頭,縱使綿綿秋雨模糊了君臨天的視線,但是君臨天依舊能夠看到,在那處絕崖邊的一塊巨石上落寞地坐着一道孤寂的身影,那道身影是模糊的,似乎他早已經和這裡那荒涼破敗的環境融爲了一體。
孤寂的身影呆呆地盯着繚繞在絕崖下方的雲海,他盯得出神了,以至於君臨天來到這裡都不知道。而在那道模糊的身影旁邊倒插着一柄巨大的劍刃,巨大的劍刃旁邊是一座高達三米的巨大石碑。
石碑上刻着幾個巨大的字,每一個字都散發着即使傾盡五湖四海也無法述說的悲痛,“愛妻君臨瑤之墓!”
一時間,呆呆矗立在原地的君臨天突然覺得,時間在溯流,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當君臨天再一次清晰地感知到四周的一切的時候,他猛然發現,六年前的一幕幕真實地展現在自己眼前,恍惚間君臨天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那個徹底埋葬沈志武靈魂的秋天。
君臨天就好像一個過客,靜靜地看着六年前,在碎心崖發生的一幕幕。
碎心崖邊是兩個緊緊牽着手的戀人,那是沈志武和君臨瑤,然而此刻的兩人卻是淚眼婆娑着,他們無助地望着荒涼的山頂,因爲在兩人身前不遠處矗立着沈家和君家足足上百族人,而在那上百人中,君臨天猛然發現一個哭泣着,不停地叫着姐姐的漂亮小男孩,那正是六年前的自己。
在足足上百人前面站着的是沈家族長和君家族長,那分別是沈志武的父親和君傲翔,六年前的君傲翔是威武不可抗拒的,如一尊山嶽不可撼動,根本沒有丁點六年後的滄桑。
君傲翔怒目凝視着不遠處相互偎依着的那對戀人,厲聲呵斥着:“臨瑤,你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志武是你表哥,那是表哥!”
君傲翔的怒斥聲掩蓋了風雨的聲音,宛若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君臨瑤和沈志武的心上,擁有傾國傾城之色的君臨瑤卻是哭泣着,她無力地搖着頭,那乞求的眼神看着君傲翔,看着君家、沈家的各個族人們,君臨瑤用着那沙啞的聲音,嗚咽說着:“不,父親,求你了,我和志武是真心相愛,求你們成全我們,求你們!”
君臨瑤哭泣着,陪着君臨瑤哭泣的還有站在君傲翔身旁的沈雨寒,可是熟知君傲翔苦衷的沈雨寒只能默默地哭着,那雙早已經哭腫的雙眸,無力地看着痛苦的君臨瑤,沒有人能夠想象的出此刻的沈雨寒心中到底有多痛,自己的女兒如此痛苦和無助,可是沈雨寒這個做母親的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君臨天突然看到六年前,那個年幼無知的自己猛地撲到君傲翔身邊,小小的拳頭,無用地錘打着自己的父親,稚嫩的聲音在爲姐姐的委屈申訴着,然而……一切的一切在家族的倫理規矩面前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君臨瑤哭泣着,而一旁的沈志武緊緊地抱着自己懷中的君臨瑤,那雙清秀的雙眸環視着四周兩大家族的族人們,沈志武眼神中是死一般沉寂。
“君傲翔,你還愣着幹什麼,這就是你生出來的好女兒,君家數百年的聲譽即將毀於一旦,難道你要不顧整個君家的聲譽而包庇君臨瑤嗎?”就在這時,君家三長老站了出來,怒聲呵斥道。
聽到君家三長老的呵斥,君傲翔那威武不屈的身軀不禁猛地一顫,剛毅的眼神中閃現一絲掙扎,但是這絲掙扎在與整個居家數百年來的聲譽比較起來,立刻又退去了,看着無助的君臨瑤和沈志武,再看了看和自己一樣選擇了以家族爲重的沈家族長,君傲翔上前一踏,大聲喝道:“君家族人聽令,立刻拿下君臨瑤!”
君傲翔的聲音無情地斬斷了君臨瑤與君傲翔之間的父女之情,而就在君臨瑤與沈志武絕望的時候,沈家族長也發出了同君傲翔一樣的命令。
一時間,沈志武和君臨瑤突然感覺整片天空都坍塌了,君臨瑤無力地跪在了地上,眼神中的乞求逐漸變成了絕望,她嗚咽着,哭泣着,乞求着,可是君家與沈家的族人那無情的步伐卻狠狠地將君臨瑤與沈志武兩人的愛戀踏得粉碎。
瑟瑟的秋風狠狠地颳着,綿綿的細雨下的更加密集了,昏暗的天空低沉的宛若要掉下來一般,雨水與淚雨混雜在一起劃過了臉頰而後滴落,而隨着那滴雨水與淚水夾雜的淚滴落的還有沈志武、君臨瑤兩人對生的渴望。
“父親,我恨你!”
君臨瑤哭紅的淚眼靜靜地看着君傲翔,而後痛苦地說出了這五個字,然而這五個字卻是震的君傲翔不禁後退幾步。
沈志武攙扶着無力的君臨瑤,雙手輕輕捧着君臨瑤那張傾國傾城的面龐,沈志武那清秀的臉上綻放出一絲開心的笑容,他不再去管越來越近的君家與沈家族人,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淚眼婆娑的君臨瑤,沈志武柔聲說着:“瑤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還記得我們相互表白嗎?”
“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這裡一起許下的誓言嗎?”
……
沈志武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但是那雙從未哭泣過的雙眸中逐漸泛起了水霧,清秀的雙眸逐漸佈滿了血絲。
“志武他,哭了!”
站在不遠處的沈家族長驚駭地看着自己那哭泣的兒子,在沈家族長的記憶裡,沈志武那短短十七年的生命中,還從沒有哭泣過,但是今日,那個話語很少的沈志武卻是真切地哭了,而且感知得到是如此的悲傷和絕望,一時間沈家族長突然在自己心中問着,自己那個要強的兒子心中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君臨瑤呆呆地看着沈志武,絕美的容顏上擠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她輕輕點了點頭,溫柔地說道:“嗯,記得。”
“瑤兒,還得我們許下的誓言嗎?”
“如果我們今生做不成夫妻,那麼我們來生做一對比翼鳥!”沈志武輕輕摩擦着君臨瑤那張哭花的臉龐,他淡淡地說着:“瑤兒,你願意來生和我一起做一對比翼鳥嗎?”
“我願意!”
兩人似乎忘記了沈家和君家那近百的族人,兩人相互對望着,柔聲地說着,而後沈志武輕輕牽着君臨瑤的手站在了絕崖邊,他微微側目看着絕美的君臨瑤,沈志武輕聲說着:“害怕嗎?”
君臨瑤臉上綻放出一絲微笑,而後輕輕搖了搖頭。
看着一臉微笑的君臨瑤,沈志武那清秀的臉龐也綻放出一絲會心的笑容,他輕聲說道:“瑤兒,那我們約定,來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