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驚慌,千眼井小夥的死是人人都見到的。死狀之慘烈,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但是,現在這張臉,明明白白就是千眼井小夥的。
詐屍之類的事,雖然自古就有傳說,但是誰也沒有見過,不大好確定。其可靠程度,倒不如說,這裡有個怪物,恰好長得像千眼井小夥。
雖然這種說法也很是匪夷所思,但是,千眼井小夥的爸媽都不在,也就不用有什麼忌諱了。
我們這些人心中惶惶,只有柴教授一夥不認識他。但是哦柴教授也很奇怪:“怎麼這東西長着一張人臉?”
漸漸地,它們從陰影裡走出來。
我們全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我們全都認識。他們全都是在死亡界限死去的千眼井人。有男有女,都保留着原來的臉,但是,他們的身子,已經是一隻毛茸茸的大老鼠了。託着長長的尾巴,緩緩邁着四條腿,向我們走過來。
這時候,我們似乎剛剛恢復記憶似的,想起來,在死亡界限,這些人被那些看不見的東西暗算。然後扒皮,翻滾。最後隱隱約約化作一隻只大老鼠,鑽入地下。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真的變成了老鼠。
我對青龍說:“這和你們家老大症狀不一樣啊。你們老大是鼠面人,這是人面鼠啊。”
青龍乾咳了一聲:“哎,小夥,你還認識我不?”
千眼井小夥目光癡呆,只是滿臉迷茫得緩緩往前走。
我用口型對青龍說:“你們研究所裡不是專門研究這個嗎?你看看,千眼井小夥這是什麼情況?”
青龍捏着下巴端詳了一會,也是用口型回答我說:“我也不是負責科研這一塊的啊。不過這些人,倒像是實驗失敗了似的……”
我說:“有經驗就好辦。一般實驗失敗了,你們都怎麼辦?”
青龍拿刀在脖子下邊抹了一下。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眼前這些人,和我們怎麼也有點交情,而且,我們也不是他們這種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流氓。
這道理我知道,桃花、八嬸、老婆婆都知道。但是,柴教授一夥不知道。
柴教授見了這麼一夥長着人臉的大老鼠,顯示愣了愣神,接着高聲說:“我柴少榮奉行的原則一輩子都不會變。人命大過天。開槍啊!”
我聽柴教授前半句還頭頭是道,怎麼後邊就來了句開槍呢?
我回過頭瞪着他。柴教授有心開槍,但是一來他們一夥胳膊腿全被扭脫臼了,而來,他們也沒槍。所以,只是空喊了一嗓子,就啞火了。
我瞪了柴教授一眼:“你什麼意思?”
柴教授振振有詞:“這些怪物來者不善。倒不如先下手爲強。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大家的人身安全。”
我說:“你知道這些東西是誰嗎?他們全是我的鄉親,只不過中了毒,變成這個樣子。”
這樣說着,我們一行人就被這些怪老鼠包圍了。他們是千眼井人所化,所以在體型上,我們並不佔優勢。而且這些老鼠長着青面獠牙,在心理威懾力,和攻擊力上,可能更勝我們一籌。
九頭蛇帶領着蛇子蛇孫,以及千眼井的三個女士靜靜躲在角落裡。不放任何人過來。
我們幾人看見包圍圈越來越小,不禁都有點忐忑。
這時候,站在最靠前的千眼井小夥張大嘴。這張人臉裡面長着兩顆巨大的獠牙,陰森森露出來,很是嚇人。
楊念魂說:“用槍把。我看這些怪物要攻擊我們了。”
我還是於心不忍,在後面是臺子上說:“再等等,萬一它只是困了,想打個哈欠呢?”
話正說着,就看見站在前面的阿進甩着兩個斷胳膊往後急退,那隻老鼠大嘴已經合攏,正咬在阿進身上。
阿進向後仰頭就倒,只聽刺啦一聲,一條褲腿被扯成兩半。不幸中的萬幸,沒有被咬住大腿。
阿進提着露出屁股的破褲子,跑得磕磕絆絆,踉踉蹌蹌,幾次都要摔倒。
那邊廂,楊念魂已經和青龍一人一把槍,開始射擊了。
但是千眼井小夥所化的鼠怪不知道爲什麼,死追着阿進不放。我衝阿進大嚷:“你把褲子脫了不就能跑快點了?你麻痹,別往我這裡跑,老子動不了。”
但是阿進不知道是嚇昏了頭了,還是故意的想置我於死地,直衝着我就跑過來了。
氣得我破口大罵,一腳把他踹出去老遠。
但是已經晚了,鼠怪已經盯上我了。張大嘴,衝我身上咬過來。我左手在石臺裡面夾着,身子左躲右閃。在方寸之間的屁大一片地方玩出各種花樣來。
青龍拿着槍瞄了很久,始終不敢開槍。生怕誤傷到我。
過了一會,青龍把槍放下,嘴裡嘖嘖有聲:“大力,就你這身手,不報國家體操隊實在是浪費了。”
我大喊:“你別扯淡了。老婆婆不報吳橋雜技纔可惜呢。你他媽快救我吧。”
青龍說:“不是我不救你。你和這老鼠糾纏不清,我怎麼開槍啊。”
我大喊:“你別管了,先開槍再說。”
我說完這話,頭一埋低,藏到石臺之下,然後,一腳把鼠怪踹起來。
青龍瞄了半天了,就等着一下,大叫了一聲:“百步穿楊!”然後,舉槍就射。
但是,這時候楊念魂在他身後大叫了一聲:“小心!”
青龍一驚,機槍裡的子彈霹靂啪啦全打偏了。但是,這些槍聲總算把鼠怪驚走了。
與此同時,一隻鼠怪張嘴咬到他屁股上了。
青龍倒轉機槍,回頭衝自己屁股上開了幾槍。
我在石臺後面探出頭來,看見青龍倒拿着機槍衝自己身上開槍,大驚失色:“青龍,你沒打着鼠怪,也犯不着自殺啊。”
青龍倒轉身子:“不是啊。這東西咬住我了。”
我看見那鼠怪碩大的身體掛在青龍屁股上,滿身彈痕,鮮血淋漓。
我衝青龍喊:“你完了。這裡可是沒有狂犬疫苗,你就等着變得和你們老大一樣吧。”
青龍看着我,瞪大眼大喊:“低頭!”
我來不及思索。猛地低頭。只覺得頭頂上一陣冷風。然後,一個碩大的鼠頭撞在石臺上。
那石臺剛纔已經被青龍機槍打得有些酥了。再加上鼠怪這麼一撞,登時,四分五裂。掉了一地。
這一下,石室裡突然完全靜下來了。
不光是我們愣了。鼠怪們也愣了。九頭蛇帶領的蛇羣們也全都沒有了觀望的悠閒心態,一個個直起脖子來,瞪着眼睛。
我耳邊響起一聲悠長的嘆息,緊接着,又是一聲淒厲的嚎叫。
這叫聲很熟悉。我想起來了。小時候在八嬸家吃飯。八嬸年紀大了,腸胃不好,在廁所裡便秘……就是這種痛苦的聲音……
鼠怪們被這一聲所驚,紛紛退開,圈子擴大了一圈。
我循聲望去。看見那跪倒在地的孕婦面色泛紅,說不出的妖豔詭異。
我吃驚地合不攏嘴巴。眼睜睜看見石像自中間斷掉。兩條腿還在地上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勢。而上半截轉身子,連同大肚子,平躺着倒在地上。
柴教授大喝一聲:“不好,她要生了。”
我正手忙腳亂得把左手從那一堆碎片中摘出來。聽見柴教授這一嗓子,也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訝。不由得忍不住大罵:“你他媽高興什麼?這孩子又不是你的。”
柴教授站在地上直跺腳。兩隻斷胳膊一晃又疼的咧嘴:“你懂個屁,她要生出蠱鼠之毒來了。咱們一個也跑不了。快阻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