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石頭果然如柴教授說的那樣。越來越大。到後面,漸漸出現了大型動物。我能認出來的,有野貓野狗,野雞野豬。
這些動物個頭越大,其中間的空隙也就越大。
這簡直是一片石林了。
柴教授檢查了那些石頭動物一會,很肯定得說:“這些動物絕對不是雕出來的。”
我問:“你怎麼知道?”
柴教授指着一隻驢的耳朵說:“你看,這隻驢的耳朵曾經受過傷,左右不對稱,如果真的是石雕,不會把這種不完美的地方雕出來的。”
青龍搖頭晃腦:“斷臂的維納斯。缺陷美,教授難道不懂?”
柴教授冷哼了一聲:“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中國的藝術理念和外國可不一樣,處處要講究天人合一,能對稱的最好對稱,能完美的最好完美……”
青龍嗆他:“你怎麼知道這些石頭不是外國人雕得?”
柴教授被噎得直瞪眼,忍不住罵髒話:“麻痹的我要是再和你說話我跟着你姓。”
青龍一臉賤笑:“我姓陳,您最好記着點,到時候我就不提醒你了。”
柴教授氣的直咳嗽。
我跟青龍說:“你別逗他了行不行?萬一氣的中風了,誰揹着?”
這時候,楊念魂在後邊大叫:“這石獸以前絕對是活的。然後不知道爲什麼變成了這樣。”
我說:“你又知道什麼了?”
楊念魂笑的很燦爛:“你看這隻豬。是家豬啊,還是被閹過的。”
我聽得屁滾尿流:“這你也懂?”
柴教授仰天長嘆:“天要亡我啊。我今天碰上了一羣什麼人吶這是!”
老婆婆在前面喊我們:“快過來看看。”
老婆婆這聲音很不尋常。也不好說是興奮還是激動。我們飛快得跑過去。
眼前的景象很驚人。因爲,前面出現了一羣人。他們全都穿着古裝,連同身上的衣服都化成了石頭。
我們端詳着這一座座石像。他們全都是勁裝,全身上下穿的很利索。並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長袍大袖。這些人中,男人居多,也有一兩個女人。她們全都站在這裡,眉頭緊皺,表情緊張。說不出的詭異。
這時候,楊念魂說:“我覺得這幾石像不對勁啊。”
青龍說:“哪裡不對勁了?這裡面有閹人?”
楊念魂大罵:“麻痹的,你能不能文明點。怎麼滿腦子是這種思想?”
我說:“你們倆別吵了。楊念魂你看出什麼來了?”
楊念魂說:“你看他們的腦袋。怎麼他們全都看向左邊?你看看這個石人,他的腦袋都快轉一圈了,還在往左邊看。”
我們仔細看了一下,還真是這樣。這些人整齊劃一,全都向左邊看。
左邊有什麼?是一片小樹林。這裡面的樹木稀稀疏疏,但是都很粗壯。
老婆婆突然說:“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望夫石的故事。”
桃花說:“我知道。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說是有一個女子,他的丈夫去從軍了。然後她就日夜站在門口,望着丈夫離去的方向,希望有一天能等到他回來。結果日等夜等,她的丈夫始終沒有回來。而她也變成了一塊石頭,繼續向丈夫離去的方向凝望。”
青龍也得意洋洋地說:“我對西方藝術比較瞭解,可不像柴教授。據我所知,希臘神話裡面有一個故事。有位英雄的妻子死了,然後他下到冥界想把她接回到人間。冥界之王同意了。但是囑咐她,在回到人間之前不能回頭。英雄和他的妻子答應了。在回來的時候,英雄的妻子不斷地聽到身後有聲音誘惑她回頭。終於,快要走出冥界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結果,馬上變成了一塊石頭。”
老婆婆說:“由此可見。石人所看的方向,必然是生前所放心不下的地方。其實,這是一種蠱,和化石蠱很像,但是又不一樣。”
我說:“由此可見。這些人是想去那樹林方向了?”
老婆婆說:“很有可能,咱們快去看看吧。”
青龍突然攔住大家:“等等。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些石人生前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樹林方向。結果他們變成了這幅模樣。咱們,還要去嗎?”
老婆婆反問青龍:“不去的話,你甘心嗎?”
青龍笑了兩聲:“不甘心。”
一直在石像間徘徊的九頭蛇似乎知道大家的顧忌似的,大搖大擺得向樹林走去了。
既然有九頭蛇趟雷,我們沒有理由不去,我們跟着九頭蛇,狐假虎威得往樹林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衆人神態都很輕鬆。但是,別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在故作輕鬆。我真怕走着走着,突然,咔嚓一下,變成一塊石頭了。
幸好,當我走到樹林裡的時候,我還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行動自如。
楊念魂今天思維很活躍,只不過片刻功夫,就發現問題:“不對啊這裡。怎麼這些樹長在石頭上?”
我們大家紛紛看腳下,腳下除了薄薄一層落葉外,果然是石頭地面,和石林那裡一樣。
柴教授說:“不光地面不對勁。這些樹也不對勁。你們看,這些樹幹很粗,即使環抱都抱不過來。但是這些枝葉,全都很細小。而且樹上沒有斧鑿之痕,絕對不是人工修剪成的。這怎麼可能?這些葉子根本不足以讓這麼粗的樹幹生長。”
桃花說:“這些樹不會像枯樹林一樣,也是活的吧。”她想摸摸,但是又抽回手來。
青龍很英勇:“這有什麼好怕的?讓我來。”
然後,伸手揪下一片葉子來。得意洋洋地對桃花說:“膽量這種事,不練是不行的,我教你啊,第一步……”
我打斷他:“你這也算膽子大?膽子大你把這樹砍斷啊。”
八嬸說:“大力你又起什麼哄?你沒聽見嗎?這裡的樹不對勁,你還砍什麼樹?”
青龍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你這砍樹的行爲也不道德啊,全國都在搞綠化,你在這……”
柴教授打斷他:“我總覺得這些樹裡面有什麼問題,或許真得砍掉了才能知道。”
青龍哈哈大笑:“陳教授說的有理,那就砍吧。”
柴教授自知失言,忙不迭得解釋:“剛纔我是和程大力說話,沒和你說。”
青龍捂着肚子都快笑趴下了:“那你現在和誰說話呢?陳教授?”
柴教授老臉通紅,乾脆閉上嘴了。
青龍得意得笑了幾聲,從身後揹包裡摸出一把砍刀來,伸手扔給阿進:“來,把這棵樹砍了。”
阿進舉起左臂:“我的左手……”
青龍拍了拍他的肩:“兄弟。”
阿進忙不迭得應聲:“哎。”其受寵若驚的表情,頗有我小時候的神韻。
青龍說:“不是哥哥不關照你。你想啊。以後你沒了左手,生活上絕對比四肢健全的人艱難一些。你不趁現在多鍛鍊鍛鍊,難道想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臨時抱佛腳?”
阿進疑惑得看了看青龍,估計是想不明白青龍是真心實意替他着想,還是找個藉口拿他開涮。
不過,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而且笑嘻嘻得。伸手不打笑臉人。阿進只得把背上的劉大拽扔到地上。接過砍刀,慢慢走到那顆樹前。
阿進掄起砍刀,咔嚓一聲,砍到樹上。大樹被砍出一道白印來,整個樹身撲簌撲簌得亂晃。
阿進嚇得扔下刀就跑:“青龍哥,這樹是活的,砍它一刀它還亂晃。”
青龍照着他後腦勺來了一下子:“廢話。你一刀砍上面,肯定震得它亂顫啊。”
阿進兩腿打哆嗦:“我哪有這麼大勁。它晃得也太誇張了。”
青龍叉着腰罵:“你特麼膽子也太小了。九頭蛇老大在這呢,你有什麼好怕的?”
說着,青龍指了指不遠處的九頭蛇。而後者正看着這一場鬧劇。
有了九頭蛇作保。阿進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撿起地上的刀,一刀刀向樹上砍去。
那棵樹果然晃動的不大正常。我們全都向後退了一圈。
過了一會,阿進終於把樹皮砍破,裡面撲的一聲,噴出一股血來。
阿進臉上被噴了個正着。呆立在地,居然忘了逃跑。
然後,那課樹沿着阿進砍開的口子緩緩張開。裡面伸出一些藤蔓來,裹在阿進的右手上,要把他拉進去。
阿進這才哇得一聲大叫,想往後邊跑。但是他的右手已經被死死纏住,怎麼跑也跑不了。
青龍撿起地上的砍刀:“兄弟,大丈夫當機立斷。不行咱們來一招壯士斷腕吧。”
阿進急的大哭:“我已經斷了一隻手了。這隻手要是再斷了,我以後上廁所都沒辦法解褲子了。”
青龍大罵:“瞧你那點出息,怕什麼,你穿個開襠褲不就行了?”然後,舉着大砍刀就要衝上去。
我真怕青龍公報私仇,就這樣把阿進的手給砍了。這小子有什麼不敢幹的?
我一把攔住青龍,鄭重其事得對他說:“砍那些藤蔓,別砍手。”
青龍衝我嚷嚷:“現在砍腦袋也不管用啦。你就拖延時間吧。大力,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回頭,看見那些藤蔓已經把阿進層層包裹起來,半個身子都拉到樹心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