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裡正嚼着的那塊肉吧嗒一聲掉到地上,緊接着我開始使勁在地上吐口水。i^
我罵罵咧咧得鬧騰了一會。結果把別人都驚醒了。
看得出來,這些人比我要謹慎得多。沒有誰看見肉就抓起來要吃。
很快,他們就問明瞭情況,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大概是看我什麼時候口吐白沫。
這種被圍觀的滋味很不好受。我一直罵罵咧咧。
過了一會,青龍終於忍不住了:“程大力到現在還這麼中氣十足,應該沒事。我的肚子受不了了,我先吃了。”
這事有了個領頭的,大家也都紛紛湊過來。從鐵蛋手裡接過烤肉,抱着要死一起死的想法,紛紛狼吞虎嚥起來。
我看着吃的正香的人們,把心一橫,也重新吃了起來。
青龍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得問:“這是什麼肉?水裡有魚嗎?”
鐵蛋淡淡得說:“蜈蚣肉。”
鐵蛋這話讓我想起那些白花花的肉,不過,管他呢,反正我手裡的是焦黃的。
八嬸吃完一塊又取另一塊,問鐵蛋:“你從哪找來的蜈蚣?是竹子上那些追來了嗎?”
鐵蛋搖搖頭,把手電向上指了指。
我們擡頭,看見頭頂上吊着無數的巨大蜈蚣。密密麻麻,長短不一,像是我家屋頂上的蛛網。
這場面太壯觀了。這裡的每一條蜈蚣都和阿花差不多大小。一旦激怒他們,我們幾個人分分鐘就被它們當做點心了。除非它們是吃素的。
鐵蛋說:“它們好像是在冬眠。我把其中一隻一刀兩半,它們沒有任何反應。”
我有點忐忑的說:“我們現在是在蜈蚣堆裡,吃着蜈蚣肉。我總覺得這樣挺危險。”
沒想到鐵蛋答得很痛快:“所以我沒有吃呀。”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兩眼要冒出火來一樣怒視着這個害人精。
鐵蛋倒是很坦然:“如果你們不吃的話。只有一個結果,就是餓死在這裡。如果你們吃了的話。雖然有可能被報復,但是至少有了走出去的可能。”
青龍惡狠狠得像是潑婦吵架:“爲什麼你自己不吃?”
鐵蛋撓撓頭:“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東西。”
青龍火冒三丈,但是又不敢和鐵蛋動手。這時候,楊念魂虛了一聲。
青龍順坡下驢,扭頭問楊念魂:“怎麼回事?”
楊念魂指了指頭頂:“它們醒了。i^”
我們悄悄向頭頂上看去。果然,有一隻蜈蚣正在慢慢伸展着身子。
我趕快趴在船上,小聲招呼其他人:“快划船,快划船啊。”
這時候,好面子的就慢慢蹲下。貪生怕死的就拿起工具。我們手忙腳亂一通劃,動作不統一,骨船在水裡團團打轉就是走不了。
等我們終於調整好方向的時候,船卻怎麼也不動了。
青龍小聲說:“不會是讓水鬼抓住了吧。我聽說淹死的人喜歡找替身。”
我向水下望了望。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你不到。只有幾點亮晶晶的倒影,那是我們的手電光。
楊念魂目光敏銳:“不是水鬼。是那隻蜈蚣。”然後,她緩緩地把手電移到一個位置。
我們看見一隻大蜈蚣從上面垂下來,正牢牢得抓着船頂。
阿花盤在船頂上,身子圍成一個圈,巨大的頭顱在最中間把守着,看樣子是打算固守。這也難怪,它傷成這個樣子,能固守就不錯了。恐怕那蜈蚣也是看它體型巨大,有所忌憚,所以纔始終沒有下口。
鐵蛋悄悄抽出短刀來。悄聲對我們說:“我到上面,把蜈蚣砍斷。到時候你們喊着號子劃,能劃多塊劃多塊。”
我們都點頭同意。
毫無疑問,鐵蛋是我們中伸手最好的。由他出馬,這隻蜈蚣應該不難對付。
只見鐵蛋身手靈活,身形矯健。三蹦兩竄像是猿猴一樣登上船頂,然後揮刀向蜈蚣衝過去。
不料半路上阿花脖子一探,把鐵蛋卷走了。
本來以鐵蛋的身手,阿花根本不在話下。但是他全神貫注要斬斷那隻蜈蚣,根本沒想到原本視爲朋友的阿花會突然倒戈。
鐵蛋被阿花一卷一送,身子不由自主向船外飛去。但是鐵蛋也不含糊,百忙之際伸腳勾住船頂,身子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又殺回來了。
我看見阿花探頭探腦,蠢蠢欲動。又看見鐵蛋磨刀霍霍,鋥光瓦亮。不由得大聲喊:“阿花,快讓開。別和鐵蛋硬碰。”
阿花看了我一看,退開了。
鐵蛋哼了一聲。沒有理讓在一旁的阿花。揮刀向蜈蚣斬去。
但是他的刀還沒有挨着那隻蜈蚣,突然身形急墜,掉到船下去了。
我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全都溜過去,趴在船邊想看看下面什麼情況。
還沒等我的腦袋探出去。我只覺得一股勁風撲面。我腦子來不及想,連忙向後縮頭。我只覺得有個龐然大物貼着我的頭頂飛上去。滿頭亂髮被這陣風颳得向上飄了起來。
我抱着腦袋在船上躲了躲。待風聲平靜。擡起頭來問別人:“剛纔怎麼回事?”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鐵蛋飛上去了。”
我沒聽明白這句話:“飛上去了?”
這次再也沒人回答我了。大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看着骨船。
我沿着大家的目光看過去。漸漸地也呆了。
骨船周圍,漸漸地出現了一圈黑色。而且這些黑色正在慢慢蔓延,像是一塊鐵生了鏽。
過了一會,那些黑色的鏽跡越來越多。我這纔看明白,原來是黑色的蜈蚣。它們慢慢得探出頭來。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船上已經爬滿了蜈蚣。現在,這些蜈蚣露出真面目,漸漸地探頭探腦。
幸好,它們現在的目標還不是我們。它們團團圍住剛纔差點壞了它們好事的阿花。
阿花還是一樣的把身子盤起來。吐着信子左看右看。
但是,這樣雖然聲勢嚇人,實際上根本擋不了一時三刻。即使阿花沒有受傷,即使身上沒有被鑽進去千百隻蟲子。雙拳難敵四手,它也鬥不過四面八方蔓延上來的蜈蚣。
很快,那些蜈蚣就如洪水一般涌上來。阿花昂首向天,顯得痛苦不堪。隨後重重的摔下去。
身子壓斷了骨船的頂棚。巨大的蛇身同斷掉的白骨一起落下來。正落在我們面前。
我看見阿花被幾隻大蜈蚣纏住,半截身子吊在頂棚上,半截身子痛苦的在船上扭動。
我趕過去,想幫它一把。
但是跑到身前,卻無論如何下不去手。這些蜈蚣個個比人還要大。我實在不知道,是和它們摔跤比較合適,還是應該用鞋底把它們踩扁。
在我猶豫的那一會的工夫。我聽見身後呼喝聲不斷。
我回頭,正好看見幾只蜈蚣從頭頂上接連而下。把八嬸高高得吊起來。
怎奈八嬸身形龐大,又掉落在地上。
身後,已經被蜈蚣包圍了。那些大蜈蚣們一經發現了我們幾個。
老麻頭和楊念魂忙前面忙後得和那些蜈蚣爭鬥。但是根本就無濟於事。很快被那些蜈蚣捉住,手足被纏,弄到頭頂上去了。
頭上一片黑暗。不知道上面的人是生是死。
我突然感覺到。在這種地方,無論是誰,多麼強大,多麼有經驗,都是無濟於事的。
我倉皇要逃。但是那些蜈蚣已經把守四方。緩緩地向我逼過來。
我知道這次是萬萬不能倖免了。只好閉上眼睛。等着被活捉。
一會的工夫。我覺得周身麻癢,有東西趴在我身上。身上的分量一點點加重。應該是那些蜈蚣,要對我動手了。
我也懶得睜開眼睛。即使看到了也不能脫險,只是徒增噁心罷了。
隨後,我覺得身子一輕。估計是被蜈蚣提起來了,要向上送。
耳邊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落水了。
這時候,我感覺腳腕被人捉住,身子被一寸寸向下拉。
兩方角力,我覺得我快被拉斷了。
我睜開眼,看見下面是滿臉通紅的八嬸。
八嬸艱難的說:“快到水裡。這些蜈蚣,不能沾水。”
我一聽這話,猶如醍醐灌頂。本來萬念俱灰的心裡又生出一股希望來。
我兩手使勁掙扎,和八嬸一起撕扯那些蜈蚣。
本來蜈蚣們捉八嬸的時候就覺得頗爲吃力。這時候我們兩個湊在一塊。它們更加無能爲力了。
過了一會,蜈蚣可能放棄了。把我們兩個扔在船上。
我和八嬸趁着這個機會。撲通一聲跳到水裡,那些蜈蚣果然沒有追下來。
我高興地問八嬸:“怎麼之前我沒想到躲到水裡來呢?”
八嬸一臉陰沉:“因爲水裡有蟲子。”
我聽完這句話,瞬間驚醒,幾乎想哭了。
不遠處的水面忽然翻騰。我驚叫:“八嬸,蟲子。這得多大的蟲子。”
八嬸也很驚恐。但是她沒有說話,反而拉着我向相反的方向游過去。
後面那東西探出頭來。那一顆腦袋血肉模糊,但是我仍然看清楚了,連忙叫住八嬸:“是阿花,是阿花。”
游出水面的果然是阿花。它的上半截身子直直的立在水外。瞪着一雙眼睛看着我們。
我想過去,但是八嬸攔住我了。
八嬸指了指阿花的身子:“那些蟲子又活了。”
我也發現了。鑽進阿花身體內的蟲子,原本已經沒了動靜。但是被這些水一泡,似乎恢復了活力。又開始扭動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