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煞有介事得託着腮幫子想了一會,一臉沮喪的說:“咱們都是正常人,誰沒事能和精神病院沾上邊啊……哎,不對,我記得上次和我打羣架的時候,對方有個人是精神病,那個片刀砍起來,那可是真砍啊,把我們這些嚇唬人的全都嚇跑了。【當時這個人還不依不饒,一刀就把我們這邊一人削掉一直耳朵。哎呦,那凶神惡煞的……”
我打斷他:“說正事,說正事。”
船老大也意識到自己跑題了,忙回過神來說:“沒準,咱們就以送精神病入院的名義,把這小子送進來。”
青龍說:“這也是個辦法,不過,這病人在哪呢。”
船老大搓搓手:“在我死對頭手下當差呢。老幾位跟着我,咱們把那幫混小子滅了,把那人搶出來。”
鐵蛋給了船老大一拳:“你小子心懷鬼胎啊,都這時候了,還想讓我們幫你助拳?”
船老大見計謀識破,尷尬的笑了兩聲,嘴上還要硬說:“我就認識這麼一個神經病,你們說怎麼辦?”
鐵蛋捏捏下巴:“咱們這裡,好像個個都住過精神病院吧。”
鐵蛋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我和青龍曾經被人關在神經病院,而楊念魂也是我們從那裡找到的。
我問鐵蛋:“怎麼?你也住過精神病院?”
鐵蛋仰天大笑:“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我連忙把他的嘴給捂上:“我的老天爺。你在這吟詩,還不得讓人給發現了?”
鐵蛋把我的手推開,看着我們幾個說:“咱們隨便找一個人,就說是發現一瘋子,送到那裡去看病,不就能混進去了嗎?”
船老大點頭讚歎說:“真是個好計策。關鍵是,誰來當這個病人呢?”
我和青龍都擺手說:“我們那都是裝瘋,想找真正的瘋子別找我。”隨後,我們又不約而同看着楊念魂。
楊念魂有些不爽了:“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嘛?我天生麗質像是瘋子嗎?”
鐵蛋擺擺手:“咱們幾個人最好全都進去。那些人也肯定會懷疑咱們是假裝的,所以,無論怎麼掩飾,他們肯定也會懷疑。”
我瞪着眼看鐵蛋:“你就說怎麼辦吧。”
鐵蛋說:“咱們就反其道而行之,就讓楊念魂當這個瘋子,怎麼樣?越不像,他們越放心。因爲沒人會讓楊念魂這種看着挺精明的人假扮瘋子。唯一的解釋就是,楊念魂真的瘋了。”
我們全都點頭同意,不過,我還是提醒鐵蛋一句:“楊念魂不是假扮,是本色演出,她真的是個瘋子。”
我們一行人退到大路上,大搖大擺的向那家精神病院走。
也真是奇怪,這家醫院設在荒山野嶺,周圍連個人家都沒有。這當然可以解釋爲,免得有病人逃走,打擾周圍鄉親們的生活。但是,這時候,我越想越覺得這裡面不簡單。
楊念魂很快就入戲了。表情木愣愣的,走路兩踉蹌嗆。這倒不像瘋子,像個傻子。
我走上前去,儘量表現的像個白癡,誠懇得問那兩個看門的:“大夫,我妹妹病了。”
看門的不理我。
我聲淚俱下:“大夫,你就救救我妹妹吧。這幾天,她是也不吃飯,也不睡覺,每天就這麼愣着。請了好幾個仙姑,又是做法又是喝湯水。那鬼也捉了幾十個了,這病就是不見好。哎,我們家又不是蓋在墳地裡的,怎麼就這麼多鬼呢你說?”
兩個看門的還是不說話,但是我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出一絲笑意。
於是我加把勁。接着說:“你說,我妹妹這是不是讓狐仙給迷上了。聽說讓狐仙給迷上了就這樣。白天像是個傻子一樣,到了晚上就和妖精鬼混。爲了這事啊,我好幾宿都睡不着覺,看着我妹妹。不成想啊,還是一無所獲,一晚上啥都看不見。於是吧,我就準備了黑狗血,還殺了兩隻大公雞。在我妹這屋子外邊,整整灑了一圈,結果第二天,上面密密麻麻爬了很多螞蟻……”
後面的青龍等人都在憋着笑。
那兩個看門的實在忍不住了,張口說話:“老鄉,這個封建迷信可是要不得。你妹真要是有事,也得找個醫生來看看。”
我一拍大腿:“哎,醫生說到底也是凡人一個,哪有大仙們法力高強。哎,不過,讓你們試試也好。”
我本以爲這兩個看門的會拒絕,沒想到,他們居然熱情的把我讓進去了。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怎麼回事?怎麼這麼輕易就進來了?
但是,既然進來了,就只好接着裝下去。
我們幾個在這裡四處亂看。青龍等人扮演的鄉親和我一直拉家常,陳芝麻亂穀子的胡侃。我就信口亂說,把那看門的逗得狂笑不已。
院子裡面稀稀落落的幾個人,穿着病號服,睜着好奇的大眼看着我們。
看門的介紹說:“這是比較輕微的。病重的都在後面關着。”
我們被領到門診室,一個白大褂正坐在桌子後面打盹。
看門的敲了敲門,說:“大夫,來了個新病人。”
大夫被驚醒,眼睛也不睜:“打過了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先揍一頓然後再領過來,我睡個回籠覺。”
楊念魂當時就火了,嘴巴張了張。幸好青龍眼疾手快,使勁掐了她一把。楊念魂硬生生把痛罵憋會肚子裡去。換成哈喇子從嘴裡流出來。
看門的見楊念魂這幅模樣,點了點頭:“看來真是病的不輕。”
大夫睜開睡眼,看見我們幾個壯漢站在旁邊。不由得一怔:“你們這是……”
看門的忙解釋說:“這幾位是病人家屬。”
青龍走過來,一副凶神惡煞的流氓樣子:“你剛纔要把誰打一頓?”
醫生連忙改口:“誰也不打,剛纔說夢話呢。嘿嘿。來來來,小姑娘,我給你看看病。”
這醫生笑眯眯得叫楊念魂過去。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像是個色狼。
青龍和鐵蛋兩個人扶着楊念魂坐好。
醫生裝模作樣得檢查了一會,擡頭地我們說:“試試她的直系親屬?”
我挺身而出:“我是她的哥哥。”
醫生仔細看了看我:“我怎麼覺得你比這女娃要小呢?”
我連忙解釋道:“我妹妹長得顯老。”
楊念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幸好,這個小動作被青龍和鐵蛋擋了個嚴嚴實實,沒有被人發現。
醫生對我說:“那啥,你叫什麼?”
我心想,我程大力闖蕩江湖這麼久了,肯定有點名氣。可不能貿然說出真名。於是腦筋一轉,說道:“我姓程,我叫程鐵錘。”
醫生仔仔細細得記下我的名字,語重心長得說:“鐵錘兄弟,你妹妹這病挺嚴重啊,得住院。”
我斜眼看了看鐵蛋。鐵蛋正微微點頭。
於是我對大夫說:“好啊,那就住院。”
大夫點點頭,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病歷:“姓名。”
我張口就來:“程鐵蛋。”
醫生鄭重其事得寫下這個名字。嘴裡唸叨着:“鐵錘鐵蛋,你們兄妹倆的這名字還挺有意思。”
鐵蛋冷笑了一聲。而船老大已經捂着肚子笑得蹲下了。
我回頭,衝着船老大喊:“那個誰,拿錢交醫藥費。”
船老大愣住了:“啥?”
管他啥不啥。我走過去,把他身上的錢全都搜出來,交給大夫。大夫略略得數了數,找出幾張零錢來,其餘的,全都塞到自己衣兜裡了。
青龍在後邊嘀咕:“這也太不正規了,好歹入個賬啊。”
這話讓那醫生聽見了,白了他一眼。然後吩咐那看門的:“把這姑娘送到普通病房去。”
我們幾個人魚貫而出,跟着看門的一直進了一棟樓。
這裡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戒備森嚴,甚至根本不避諱我們東瞧西看。
我找了很久,始終沒有發現那幾輛大卡車。我不由得有點懷疑了。我們是不是看錯了。那些卡車,根本不是開到這裡來了。
看門的在一扇變了形的大鐵門前面停下來,對我們說:“住這一間,行不行?”
我隔着小窗戶上的鐵欄杆。看見裡面一個壯漢四腳着地趴在地上,正擡着頭惡狠狠得看着我們。
我有點猶豫:“這不合適吧。孤男寡女怎麼能住一間呢?”
看門的在手裡慢慢得找鑰匙:“兄弟,他們得了這種病,你還指望能發生什麼事不成?”
忽然我聽見身後哎呦一聲。
扭頭,我看見船老大被青龍打倒在地。
我詫異得問青龍:“你這是幹什麼?”
青龍蹲下去,把船老大的鞋拽下來:“給你妹妹換個房間。”
隨後,青龍從船老大的鞋底裡面抽出幾張票子來,遞給看門的。
看門的接過去,揣到兜裡,滿面笑容得接着向前走。
不久,他又重新停下來。這次麻利得打開門,讓楊念魂進去了。
我看見裡面睡着兩個人。都是女的,倒也安安靜靜的。
楊念魂木愣愣得走進去,倒頭在牀上睡了。
我們幾個再也沒什麼藉口在這裡逗留,只好跟着看門人走出來。
路上,鐵蛋問看門的:“你們這,大概有多少病人?”
看門的說:“好幾千呢。”
鐵蛋回頭看了看身後破舊的小樓:“如果真有好幾千,那麼病房樓不止這一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