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般人來看,那二人並不算老嫗,畢竟,她們的頭髮雖然是銀白色,但是,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可是,和女祿一比,她們又的確是老嫗了——她們沒有一絲皺紋的臉上,分明有老態龍鍾。
可是,女祿一看到這兩名老嫗,面色就變了。
那是天穆之野的青春玉女們加起來也比不上的元氣修爲。
甚至於她倆一現身,雲華夫人的修爲就泥牛入海一般,就像三歲小兒之於一個盛年壯男。
天穆之野果然高手如雲。
也難怪雲華夫人會如此有恃無恐。
當你實力加身的時候,你無論說什麼都是對的。你無論說什麼都無人敢於辯駁。
這個道理,女祿娘娘當然很早就明白了。
諸神也是如此,他們明知雲華夫人的這番辯詞漏洞百出,可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戳破。
畢竟,相比雲華夫人姐妹,大家都覺得沒必要支持聲名狼藉的女祿娘娘——一個京都大屠殺的罪犯;一個不周山之戰的戰犯!更何況白衣天尊和西帝一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誰會跳出來支持他們呢?
與其得罪青元夫人姐妹,不如得罪她這個過氣的中央天后——就算她還能開啓熊洞,發出了戰爭的號令,可是,她已經只剩下了一個人!
唯一的一個人。
一個行將就木的女人,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
哪個半神人願意跳出來支持她?
諸神,全部沉默。
女祿,還是面不改色。
雲華夫人笑道:“女祿,你說謊的時候最好還是考慮一下邏輯。畢竟,你的叔叔禹京大人還活着。如果有熊氏一族真的遭遇了劫難,作爲掌管幽都之山的死神大人,難道會一無所知?出了這樣駭人聽聞的慘案,你以爲禹京大人會充耳不聞?嚴格地說來,你只是有熊氏一族的兒媳婦,是外人!可禹京大人卻是黃帝大人的嫡親兒子,嫡親血脈!”
這句話,簡直是絕殺。
如果有熊氏遇難,你以爲禹京不出頭,反倒是你這個外人出頭了?
你女祿不但是京都大屠殺的罪魁禍首,而且只是有熊氏家族的兒媳婦——當丈夫子女已經全部死絕之後,誰會相信一個過氣的兒媳婦會真的爲前夫的家族着想?
更何況,這個兒媳婦曾經和這個家族起過嚴重的衝突,廝殺,彼此曾經對彼此恨之入骨。
這樣的一個罪婦所說的話,誰會相信?
雲華夫人隨手一指:“禹京大人,你說句公道話,女祿娘娘的指控真的成立嗎?阿環,真的有那麼慘無人道地毒害有熊氏嗎?”
所有目光都落在了禹京的臉上。
女祿,也死死盯着禹京。
禹京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是被刀子反覆砍過的冰塊。
半晌,他才一字一句:“沒有。”
沒有。
兩個字而已。
諸神鬆一口氣。
雲華夫人笑容滿面:“各位,無需我再多言了吧?阿環做不做中央天帝,其實真的一點也不重要,我們也沒有這樣的野心。阿環的爲人,大家最清楚不過,她從來都是個閒散淡薄之人,真要讓她做中央天帝,她還真的不那麼情願,無非是因爲老朋友們熱烈勸說,天下蒼生爲念而已。”
話已至此,她再也沒有攻擊女祿。
她並未趁勝追擊。
她甚至壓根不再提到女祿。
此舉,更加讓人看到她的大度和從容。
諸神,不由得暗暗叫好。
言畢,她要離去了。
可是,她離去的腳步卻被阻止。
女祿還是不動聲色:“雲華夫人,且慢。”
她一揚眉:“女祿娘娘還有何指教?”
她笑起來:“指教談不上,我只是有一件東西要讓雲華夫人過目。”
“什麼東西?”
她手一揮,一樣東西飛了出去。
不是飛向雲華夫人,而是飛向禹京。
禹京一伸手,下意識地接住了,面色,也隨即變了。
他手裡,捧着一把白骨。
雲華夫人面色一變,但立即又恢復了鎮定。
女祿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禹京。
“我反覆三次出入有熊山林尋找證據,最初兩次的確一無所獲。但是,我不死心,因爲,我斷定初蕾不會撒謊,也不是初蕾出現了所謂的幻覺,所以,我第三次深入有熊山林時,在當地整整呆了半個月。正是這半個月之中,我翻遍了每一寸土地,終於找到了早已被深埋地下的白骨。我找到了整整三萬八千九百九十九具屍骸,也就是說,最少有三萬八千九百九十九名有熊氏遇難。骨骼檢測顯示,他們生前全部中過強烈的青草蛇病毒,也曾經全部異化成爲青草蛇過。而且,骨骼檢測表明,他們全部都是有熊氏後裔,而非外面的流浪者……”
普天之下,忽然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有女祿的聲音清晰無比。
“身爲死神!身爲黃帝的兒子!禹京,你告訴我,這多達三萬八千九百九十九族人大規模死亡,你這個死神就一無所知?如果他們不是中了青草蛇病毒被人毀屍滅跡,那麼,你告訴我,他們死後的亡靈去了哪裡?他們從未向你這個死神大人申訴?身爲死神,你爲何面對這麼巨大的死亡慘案從不稟報?你爲何要特意隱瞞此事?”
她笑了一聲:“呵,身爲死神,你該不會說,你壓根不知道有這件事吧?”
那是近十萬年以來,最大的慘案。
身爲死神,就算因爲瀆職暫時不知情,可事後,絕對會收到稟報。
可是,禹京從未對外界宣佈過這件事情,甚至處心積慮隱瞞,這又是所爲何來?
諸神,原本已經平息下去的疑慮,忽然波濤洶涌。
畢竟,女祿出示的證據一清二楚。
但凡只要看過一眼的大神就會明白:這些屍骨的主人,生前絕對是中過基因病毒。
而且,基因顯示,這些人的確是有熊氏後裔,絕無假冒。
那麼,到底是誰謀害了這麼多人?
能做出若此駭人聽聞的慘案,又是所爲何來?
“禹京,你處心積慮隱瞞這樁慘案,究竟所爲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