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怪物?小狼王,注意你的身份,是主人!”
“對對……百里行暮根本對付不了你們的主人……哈哈哈,我怎麼連這一點都沒有想通想透?罷了罷了,你趕緊回去稟報大費王,我一定按照原計劃行事,叫他放一萬個心好了。”
“小狼王,你當記住,只等大費王一聲令下,你便全力以赴搏殺百里行暮。”
“那是當然!百里行暮不死,我必死,放心,我必定全力以赴!”
“大費王還特意交代,若你能砍下鳧風初蕾的頭顱,纔是表忠心的最好辦法。”
小狼王一怔。
使者笑得陰森森的:“鳧風初蕾頭顱到手,再加十萬兩黃金!怎麼,這顆頭顱值錢吧?”
小狼王跳起來:“果真再加十萬兩黃金?”
“大費王言出如山!”
小狼王喜出望外,大叫:“你們聽好了,鳧風初蕾的人頭價值十萬兩黃金。待得戰鬥一起,你們什麼也別管,徑直去殺鳧風初蕾就對了。”
藏在一邊的厚普,面如土色。
若非他和小狼王麾下的士兵裝束完全一模一樣,根本不被使者認出,可能早就身首異處了。
下一刻,擔心的卻是小狼王一聲令下,自己先被推出來斬了,可是,小狼王看都沒看他一眼,渾然忘記了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似的。
使者忽然想起什麼,立即道:“大業將軍呢?”
小狼王一指旁邊,有些不安:“百里行暮爲了拿大業將軍做人質,將他變成了這般模樣。我等也無能爲力,只能精心照料,要不,你帶回去讓大費王親自施救?也許,他纔有施救的本領。”
使者一看大業,完全成了紙片似的,幾乎嚇傻了,顫聲道:“天啦,大業將軍這樣還能活嗎?”
“這……”
小狼王都不知道大業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
使者破口大罵:“該死的百里行暮,這一次,大費王非將你砍成肉泥不可。小狼王,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大業將軍,如有任何閃失,大費王將唯你是問。”
小狼王苦笑:“反正我只能讓大業將軍一直保持這個模樣,至於還能不能活下來,就只能看他的造化和大費王的神通了。”
使者終究放心不下,小狼王又派了兩名侍衛跟他一起,將大業扶上駝背,一行人飛奔而去。
直到他們徹底遠去,小狼王才收回目光,轉向人羣中的厚普。
厚普面如土色,一言不發。
小狼王不經意地:“厚普,大費王的話你完全聽見了,作何感想?”
厚普也算是經歷了數次大風大浪了,明知不保,索性昂首而出:“大王自稱是我家少主的朋友,如果背信棄義,那隻能怪我家少主交友不慎!”
小狼王哈哈大笑,笑聲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朋友?你家少主自命不凡,自始至終就從來沒有把我當成過朋友!在她眼裡,只有百里行暮或者塗山侯人才配做她的朋友!”
笑聲更是洋洋得意:“只等砍下鳧風初蕾的頭,便將你的頭一起獻給大費王,也算是我的投名狀!厚普,你該感到驕傲,你的一顆頭,價值十萬金呢!”
他一揮手,左右一擁而上,七手八腳便將厚普綁了。
塗山侯人睜開眼睛,立即又閉上,眼前明晃晃的,十分刺眼。他以爲還在光圈裡,暗暗駭然,好一會兒才又微微睜開眼睛,這一看,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可是,他強行忍住,立即又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劈天斧就在旁邊,可是,金奎砂卻不見了。
頭頂,是暴曬的烈日,但是,感覺不到多少熱意,身上反而有一絲絲的寒意,可見此處距離地面的高度有多遠。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悄然睜開一條縫隙,但四肢還是一動不動,就連呼吸也降低到了最低點。
那是一個很大的深坑,可是,頭頂的一方坑洞,遠遠不如下面的世界大——下面,幾乎一馬平川,乾燥的泥土被反覆踐踏,已經變得十分堅硬。
一眼望去,彷彿是另一個地下的世界。
相形之下,頭頂的那方天空就小多了——塗山侯人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造成的。
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在地下深處開鑿這麼巨大的一個廣場?
而且,這是沙漠中還是外面的世界?
他揉揉眼睛,彷彿自己一直在昏迷不醒中做一個離奇古怪的夢。
一覽無餘的陽光,慘淡地照射着一片麻木不堪的人羣。
他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赤着雙足,許多人身上都是累累的鞭痕,更有膿血酸臭一陣陣撲鼻而來。
他們被一根長長的繩子繫着,就像一條長長的人肉螞蚱,而肩頭上,正拼命拉着什麼東西。
從他們用力的程度來看,那東西一定非常沉重,只見他們前仰後倒,反覆拉了好幾次,好像那東西都紋絲不動。
令塗山侯人震驚的並非這羣衣衫襤褸的勞役,而是腳下成片成片的死屍。可以看出,這些人都死得不久,最早也是在半個月之內,有的眉目開始腐爛,有的還栩栩如生,就像累極睡着了,可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痛苦不堪的表情,就像臨死也沒有擺脫這繁重的勞役。
死者的數量之多,之巨,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邊,估計正是因爲死亡人數太多,這萬丈懸崖之下,也沒有人來得及收屍或者掩埋,乾脆就讓他們在這裡自行腐爛。
可是,這麼巨量的死屍上面卻不太腐臭,只見屍體的上面都灑了白色的藥粉,好像是什麼驅散臭味的藥物。
這也對那些活着的徭役造成了更大的心裡威懾,因爲,沒有人知道,下一個倒下去的是不是自己。
塗山侯人正如是想時,便聽得咕咚咕咚倒地的聲音,不是一個,而是一片一片,那些人一倒下去,便再也沒有站起來。
每當倒下後,旁邊的監工者便麻利地揮舞鋒利的刀刃,一刀砍斷他們身上的繩索,將他們和活人分開,然後,再也不管。
那些監工者,全部穿着古怪的白色衣服,戴着面具,而徭役身上,則全是大夏百姓的尋常裝束。
難怪大費會徵集十萬徭役,原來,竟是爲着如此!
塗山侯人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拖拽什麼,就像是陸地上從河中拉船的縴夫一般,可是,他不敢站起來看,甚至連眼睛都不敢長久睜開,因爲,穿着白色衣服的監工隨時都在東張西望。
他擔心牟羽等人的下落,他們會不會也在這羣徭役裡?
可是,很快他便排除了這個可能,從這些徭役們身上衣服的襤褸程度來看,每個人服役的時間應該至少三個月以上了。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剛剛被拉起來,又重重地掉了下去,所有拉着繩子的徭役頓時跌倒,許多人七竅流血,瞬間死亡,竟好像是不堪那重負,生生被震碎了心脈而死。
至於那些人有沒有死透,監工們根本不關心,也不在乎,因爲,這麼高的深坑,不死也爬不上去,遲早在這裡化爲枯骨。
塗山侯人再次驚得要跳起來,可還是死死屏住呼吸,躺在死人堆裡。
他忽然明白,爲何沒有人在看自己了——在他們眼中,被奪走了金奎砂的自己,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再擡頭看看頭頂的天空,雖然這深坑巨大無邊,可是,跟浩瀚無比的天空相比,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缺口,一隻坐井觀天的青蛙。
只聽得一聲怒罵:“這些該死的廢物,怎麼這麼不頂用?”
“主人說了,夕陽西下時,必須完成任務,現在該怎麼辦?”
“唉,還能怎麼辦呢?這羣廢物早已精疲力盡,基本上死亡了,只能等新人到來……”
說話間,只聽得嘩啦啦的腳步聲,竟是前面幾十丈遠處,一溜兒的垂下繩子,無數人拉着繩子攀爬下來,看樣子,攀爬者都是被迫的,因爲,不時有人直接摔下來,當即腦漿迸裂,慘死當場。
這可怕的場景震懾了衆人,攀着繩子下來的人便更是迅疾,很快,巨大的深坑裡,便黑壓壓的一片。
放眼看去,起碼有好幾千人。
而這些人初來乍到之人,一看滿地的屍體,先就膽寒了,一個個呆如木雞,如墜五里雲中。
塗山侯人的震駭更甚,因爲,這些新來者身上大多數是華麗的錦緞或者便服,竟然全是商旅模樣。
緊接着,還有連續不斷的人羣被放逐下來,他們剛一站穩,便被監工驅趕着分散開,諾大的深坑頓時顯得有點擁擠不堪。
可是,塗山侯人放眼一看,才發現,這深坑之大,難以想象,因爲,左邊還有不知多遠多寬,因爲,那裡連屍體都沒有。
只聽得監控厲聲道:“排隊,排隊,趕緊排成長隊……”
白光一閃,長長的繩子便如長了眼睛似的,立即將排隊的人羣系好,很快,便有近三十排長長的隊伍,每一排的人數當在幾百人以上,粗粗一看,就跟縴夫的陣型一模一樣。
人數還在急速後退,有一個人差點踩在塗山侯人臉上,可他還是一動不動,所幸那人立即跳開一步,躲過了這具“屍體”。
塗山侯人趁機悄然挪後,避過人羣,偷偷一看,竟發現前面不遠處,一個瘦長的人影,可不是沙澤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