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你們這些小傻瓜……急什麼?別急!我說了,殺了那個小賤人,我就是你們的。快殺了她……快……殺了鳧風初蕾,你們才能得到你們渴望的賞賜……”
所有士兵,在香豔的笑聲裡,一起衝向鳧風初蕾。
金杖砍瓜切菜一般,手都殺麻木了,可鳧風初蕾還是衝不出這股包圍圈,因爲,但凡殺開一個缺口,那妖異的菱花鏡就冷不丁地襲來,稍稍躲閃不及,便將命喪當場。
鏡子,纔是今夜最大的殺器。
鳧風初蕾雖看不到百里行暮,卻情知一定出了什麼事情。
她反而鎮定下來,抱定主意先除掉那鏡子——她已經很清楚,鏡子只是涯草的寄生體,鏡子一毀,她也就毀了。
金杖,再次砸向鏡子。
這一次,砸了個正着。
原本搖曳多姿的綠紗美人兒忽然消失了,可是,鏡子依舊沒有破碎——不知是多麼堅硬的合金材料,竟然只是凸下去一個坑而已。
可哀鳴聲,卻接連傳來。
涯草憤怒得聲音都不那麼嫵媚了,百里行暮都沒能擊中她,反而被鳧風初蕾連番重擊,而且將鏡子砸出一個坑來。
須知她在實體尚未徹底凝聚之前,鏡子便是唯一的房子——一旦這房子塌陷了,自己也就完蛋了。
可是,凸下去的鏡子還來不及飛起,鳧風初蕾又是一拳砸過去。
月色下,那是一隻瑩白如玉的手。
如果綠紗的涯草是烈日下的紅玫瑰,那這隻美麗晶瑩的手便是雪山之巔的紅蓮花,可是,羸弱無骨般的小手,剛剛纔一拳砸死了獬豸。
涯草不敢大意,迅速翻飛。
鏡子狼狽不堪地逃竄出去。
虛幻的綠紗美人兒忽然披頭散髮,狼狽不堪,那些目瞪口呆追隨她的士兵嚇了一跳,如見到了什麼妖怪。
鳧風初蕾朗聲大笑:“涯草!你就是涯草!我知道你!來,我們再算算你下毒暗害的我舊賬……”
金杖豎起來,她腳尖踩上去,凌空飛起,追逐着鏡子,又是一拳砸出去。
鏡子躲閃得更是狼狽不堪,破口大罵:“小賤人,你怎麼還不死?上次就該毒死你,你居然不死……”
“想我死的人多着呢,可是,我一直就不死!”
她大笑:“今天,我就殺了你,除掉你們這羣沙漠妖孽,也算是爲民除害!”
“好個大言不慚的黃毛丫頭,你找死……”
鏡子破口大罵,可卻不敢迎戰,而是遠遠飛了出去。
鳧風初蕾也無暇追趕,金杖在半空飛回手來,鳧風初蕾躍上一名士兵的肩膀,睜大眼睛,依舊看不到百里行暮的行蹤——十幾個小山似的巨人團團將他包圍,就像一道高高的圍牆。
這些巨人,最高者,身高近十二三丈,最低者,也有七八張高。
百里行暮,平素只是常人身高。
刑天斧組成的高大圍牆,將他徹底圍困。
鳧風初蕾,也根本無力看到包圍圈裡的情況。
她心急如焚。
百里行暮在巨人的包圍下也不能變幻身形,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根本幻變不了了。
她奔過去:“百里大人!”
可是,還是得不到任何迴音。
她心裡一顫,忽然放慢了腳步。
一共還有十五個巨人,刑天斧就像連綿不絕的氣場,裹挾着其他死亡巨人的血肉,源源不絕地攻向百里行暮。
她甚至聽到他粗重的喘息。
她於刑天斧的冷光裡,終於看到他精靈般跳舞的紅頭髮。
果然,百里行暮已經無法幻變。
他的身形始終維持着常人一般大小。
也許是聽得她的腳步聲,也許是感覺到她擔憂的目光,他便朝她這裡看過來——可是,那一對視,彷彿只是想象中的事情,因爲,下一刻,光圈斧影已經徹底將他覆蓋。
鳧風初蕾衝過去的腳步再次被阻止。
妖冶的鏡子冷不丁又是一擊。
噴出的,全是惡臭的血雨。
鳧風初蕾駭然閃避,要是被那有毒的血雨擊中,四肢立即就會被腐蝕。
鏡子卻連續不斷,噴出血雨。
就像她之前吸取的巨大的屍血,又被她加工轉化,添了劇毒,源源不斷地噴射出來。
躲閃不及的士兵,瞬間面目漆黑,倒地身亡,四肢百骸都迅速化爲了一灘黑色的膿血。
其他人奔走逃命,無暇他顧。
鳧風初蕾也急忙避開。
那鏡子追逐了一陣,才又重新飛了回去。
惡臭,瀰漫了整個大漠。
衆人被這臭味薰得幾乎失去了戰鬥力,都如避蛇蠍般遠遠躲開,就連那兩名一直偷襲百里行暮的白袍怪,都情不自禁躲遠了一點。
戰場中央,只剩下百里行暮和一羣魏巍如小山一般的巨人。
這些巨人就像中了涯草的迷魂咒,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目不轉睛,一直圍着百里行暮廝殺不休。
兩名白袍怪縱退開,也一左一右,防備着百里行暮從中突圍。
鳧風初蕾,終於慢慢窺到廝殺中的真實情況。
外表看來,百里行暮毫無異狀。
他滿頭火紅的頭髮依舊精靈一般活靈活現在空中飛舞,就像一羣充滿了生命力的活躍的海藻。
她略略放心。
“百里行暮快不行了……你們看,他的心口已經紅了……”
鏡子,再次無聲無息在頭頂叫囂。
這一次,是在百里行暮的頭頂。
她似頗爲忌憚鳧風初蕾,轉而跑到了百里行暮身邊。
月色下,果然看到百里行暮雪白的衣衫上,心口處,有隱隱的一團血色。
“咯咯……大家不要怕……不要害怕這個廢物,在對抗陀螺戰鬥飛行器時,他的心臟已經在幻變中極大受損,再加上又受到一顆流彈的襲擊,已經徹底將他的心脈震碎,他再也無法幻變了……咯咯……無法幻變的共工,只是一條癱死的長蟲而已,你們看到了吧……”
衆人所怕的,無非是百里行暮的幻變而已。
既然徹底不能幻變了,還怕他作甚?
無聲無息的黑影,再次將鳧風初蕾包圍。
那是大費的第三波奇兵。
無數雙手從沙地上竄出,鋒利的刀刃,鬼一般砍向鳧風初蕾的雙足。
饒是她退得極快,也察覺鞋底被劃破的聲音——無論怎麼退,都有刀刃從足下劃過,她情急之下,金杖一點,飛起來。
可是,人體不能真正飛行,她隻立地一段時間,便墜地,地下的刀刃立即又伸出來。
這些人,全是精通沙漠環境的白狼國士兵——大費籌劃已久,爲了斬草除根,真可謂是處心積慮,早就勒令小狼王獻上了最厲害的殺招——地殺!
地殺,是白狼國對付敵人最厲害的武器——小狼王曾憑此縱橫大漠。
只是,這一招只限於沙漠,至於草原,森林,平地等,便統統失效了。
因爲,只有沙漠鬆軟的黃沙,才能隱藏土撥鼠一般的士兵。
安排這一招,本是絕殺塗山侯人或者百里行暮,卻不料,是鳧風初蕾先趕上了。
鏡子見鳧風初蕾手忙腳亂,好幾次鋒利的刀刃幾乎劃破了她的雙足,樂得咯咯大笑“小賤人,你受死吧……你去死吧……咯咯,勇士們,用你們鋒利的刀刃將她千刀萬剮吧……”
鳧風初蕾無暇對罵,只能一再跳起避開這致命絕殺。
沙地上,那些熟悉地形的白狼國流竄極快,就像一隻只餓狼似的,以至於在巨大的範圍內,鳧風初蕾怎麼也逃不開。
“小狼王!忠實的小狼王!這一招,真是太有效了……咯咯……”
鏡子大笑,“我讓小狼王安排一個秘密殺招,他就佈置了這個,最初,我還以爲沒什麼用處,沒想到,真是奇招……咯咯……鳧風初蕾,你知道嗎?當時,只差一點點,你就被小狼王糟蹋了……咯咯,要不是這個該死的百里行暮多事,你早就是小狼王的女奴,要天天跪着求他臨幸你了……咯咯,現在,也不遲……咯咯,我忽然有一個絕妙的主意,只要你不死,就將你賞賜給小狼王做獎品,讓你做他的妾奴,到時候,讓姬真天天折磨你,咯咯……那樣豈不是很好玩?”
鳧風初蕾全神貫注躲避地下的飛刀,稍有分心,便會被刺穿腳掌心。
可是,涯草一心要激怒她,笑聲更加惡毒了:“你看,小狼王殺來了……咯咯,小狼王已經率軍殺到了……”
遠處的天空,的確再次騰起巨大的煙塵。
黃沙滾滾,單峰駱駝的氣勢甚至遠遠勝過陀螺飛行器臨空時的情形。
沙漠之舟,名不虛傳。
大費、涯草、巨人、東井星人都全部匯聚這裡了,這次前來的,除了小狼王,還能有誰?
雖然還隔着很遠的距離,可是,鳧風初蕾也清楚,小狼王是徹底叛變了——他權衡之下,爲了自保,還是放棄了營救商旅。
既然小狼王已經來了,塗山侯人和委蛇呢?
還有厚普,他們是不是已經全被小狼王所殺了?
鳧風初蕾,已經無暇考慮這些問題,她只是急於要擺脫這些敵人,趕緊衝到百里行暮身邊。
偏偏地殺陣就像長了眼睛似的,如影隨形,無論怎麼都越不過去。
“咯咯……鳧風初蕾,你小心點,別成爲了一個跛子或者癱子,咯咯,要是那樣,小狼王恐怕兩三天就對你厭棄了,姬真也正好肆無忌憚折磨你了……咯咯,你看小狼王的大軍……小狼王正等着接受你這個戰利品呢……咯咯咯……小狼王這小子,有時候也真是很好用,咯咯,把你這個失去雙腳的廢物獎賞給他,也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