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人,你會變成一條一丈多長的青草蛇,細長曼妙水蛇腰,呵呵,到時候,我會帶你去世界各地展覽,讓全世界的人欣賞你扭曲的模樣,甚至能因此賺不少錢……”
“呵,你還記得當初我對你的警告嗎?等將你折辱夠,然後,再讓那些昔日曾傾慕你的男人來殺掉你……小狼王……姒啓……哈哈,這兩個沒用的傢伙都曾是你的裙下之臣,對吧?你等着瞧,他們以後還會不會多看你一眼……哈,只怕他們再看到你,真的會被活活嚇死……”
那不是涯草!
絕對不是涯草!
那是比涯草厲害一萬倍的幕後黑手。
那也不是姬真。
一百萬個姬真加起來,也不敵她一根指頭。
而且,這一刻,鳧風初蕾已經可以斷定:那是一個女子!
那是一個恨透了自己的女子。
只有女子,纔會苦心孤詣用這種方法來懲罰自己痛恨之人,也只有女子,才能處心積慮來毀掉自己痛恨之人的容貌。
她分明不在於殺她,而在於讓她承受變成妖怪的痛苦和毀容的折磨。
鳧風初蕾只是不知道,這地球上,到底還有哪一個女子能有這麼大的本領!
她只是驚懼不甘:直到落到這麼悲慘的地步,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縱然下了黃泉地獄,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害成了這樣。
真真是死不瞑目。
她忽然恨得出奇。
恨不得將一顆心摳出來砸在敵人臉上,哪怕是佈滿了綠色的蛇毒。
“小賤人,你記住,殺你的是白衣天尊……哈哈哈,舉世無敵的白衣天尊,顓頊的敵人,終於復仇成功……”
聲音,又變成了涯草。
這個人,一直在以涯草作爲掩護。
哪怕涯草已經死了,她也不願意暴露其真面目。
明明比自己厲害許多,她還怕暴露身份?難道還怕自己日後找她復仇?
真是匪夷所思。
也正因此,鳧風初蕾才更加驚惶。
如果一直不知道敵人是誰,就算僥倖逃脫了這一次,以後別說復仇了,連躲避都沒有辦法。
今天,非揪出這神秘的敵人不可。
鳧風初蕾仔細聆聽,希望聽出破綻。
那敵人竟如看着她的心思:“你想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這還用猜嗎?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啊,那是白衣天尊啊……”
“等了七十萬年,本尊終於成功了,哈哈哈哈……”
她覺得自己聽錯了。
女子,忽然變成了男人。
恍惚中,分明就是白衣天尊的聲音。
恍惚中,分明就是白色的身影取代了綠色的天地。
他的大笑是清晰可聞的:“黃帝老賊,顓頊老賊,你們終於絕後了……哈哈哈,你們終於徹底絕後了……不對,你們最後的一位後裔,從此成爲了我九黎的看門狗,哈哈哈……”
笑聲那麼惡毒,那麼猙獰,又那麼熟悉。
可是,她已經無暇辨識真僞,她已經失去了分辨一切的能力,也認爲那不重要了。
唯一剩下的一點點理智告訴自己:必須當機立斷,馬上死去。
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必須馬上死去。
寧願死,也不能落入敵人的手中。
寧願死,也不能變成一條可怕的青草蛇。
她胡亂揮舞的手,忽然觸摸到懷裡的一處堅硬——她瘋狂中以爲是利器,抓住就要刺向自己的心口。
暗處的敵人忽然大叫一聲:“不好……”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鳧風初蕾但覺渾身一震,所有的青草蛇就好像被雄黃火薰着似的,忙不迭地從她的手臂上爬出來,四散逃亡……
血肉之軀,已經不是毒蛇們的樂園。
相反,它們畏懼得就像看到了天敵,很快,便一大片一大片倒地身亡。
彼時,鳧風初蕾神智已經開始模糊,完全不知道懷裡藏着的青銅樹忽然跌落地上,在無數的鮮血中,她整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四周,滿是血腥味。
空地上,沒有任何異常。
可是,鳧風初蕾的身影千真萬確不見了。
一如土遁了一般。
青陽公子斬殺了世界上最後一條黑龍,並加上自己全身的鮮血,澆灌了這顆青桐樹,鑄就了整個金沙王城最大的秘密。
縱然是暗中的敵人,也被那無影無形卻又無孔不入的元氣所震懾,一瞬間,竟然徹底失去了方向,任憑其一雙慧眼,也看不見鳧風初蕾所在的位置了……
事到如今,當然是一不作二不休,必須殺了鳧風初蕾,永絕後患。
可是,當那神秘人物剛剛靠近時,立即便退了回去——四周的虛無裡,一片凌厲無比的氣瘴。
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氣瘴裡面,有肉眼看不見的放射記錄儀——
縱然能隱形的敵人,也再不敢現出原形,以至於惱怒得幾乎破口大罵:這該死的青銅神樹。
凝聚了青陽公子全部鮮血的青銅神樹,根本不是什麼神怪魔樹,那是宇宙中最先進的記錄儀,會將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全部記載其中。
早前,這記錄儀並未啓動也就罷了,可現在,記錄儀已經開始工作了。
但凡靠近之人,縱能躲過神樹的能量,也躲不過神樹的記錄——無論是神還是人,你的一舉一動,必將徹底被記錄在上。
當然,光記錄下來也不足爲患,大不了摧毀這臺宇宙記錄儀。可是,一旦啓動了封印,這顆神樹所記錄下來的一切,便會和外界相連,直接傳達到九重星聯盟的一個秘密數據庫。
也就是說,無論你具有多麼強大的本領,也不可能徹底阻止消息流傳出去。在你摧毀神樹之前,你無論如何也會暴露自己的行蹤。
縱然是本領高強如神秘人,也不敢冒這個險。
因爲,神秘人絕對不願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可是,難道就這麼功虧一簣?
豈肯甘心?
無論如何,先要摧毀這宇宙記錄儀。
可是,換了好幾種方式,也無法順利繞開記錄儀。
神秘人一咬牙,心想,縱然暴露了身份也要徹底摧毀這東西,否則,真是後患無窮,可是,當其正準備現身時,忽然聽得砰的一聲巨響。
說是巨響,但是,一般人是聽不到的。
這是特定指向的聲音。
神秘人不由得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竟然是有熊廣場最大的一塊石頭後面,裂開了一個大洞。
熊洞!
傳說中,有熊山林有一個神秘的熊洞,夏天開啓冬天閉合。可要是冬天開啓了,就一定會發生戰爭。
這是有熊氏一族對外宣戰的標誌。
也是黃帝時代便遺留下來的規矩。
現在,這熊洞居然無聲無息開啓了。
可是,有熊氏一族分明就沒有別的半神人存活了,戰爭,還能如何開啓?
而且,現在並非冬天,而是秋天。
可是,那熊洞畢竟已經開啓了。
事情,總是不同尋常。
四面神一族再是後繼無人,可是,總還是四面神!
神秘人不敢大意,仔細一看,熊洞忽然消失了,就像看花了眼睛一般。
神秘人再也不敢停留,轉身就走。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
好像夏天剛剛過去,冬天就來了。
草原上的綠色早已被枯黃所取代,單峰駱駝已經遷徙了養殖地點,大羣大羣的羚羊越過了山脈不知去向何處,就連成千上萬的野狼也因爲提早到來的飢餓而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嗷嗷慘叫……
草原深處,一座孤零零的帳篷。
帳篷裡,一口瓦罐,一星篝火。
瓦罐裡,咕嘟咕嘟沸騰着一鍋野兔肉。幾個月來,每天不是野雞就是野兔,小狼王嗅到這熟悉的味道就覺得噁心。
可是,除了野兔野雞,他再也找不到別的食物。
所有的狼少年大軍早已留在大炎帝國,白狼國的侯爺已經變成了姬真的父親,一應的親信下屬都留在了白旗鎮,現在,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
連伺候的親信衛兵也沒有一個。
此時,他覺得自己就是草原上的一頭孤狼,再也不會有翻身的那一天了。
自從離開九黎之後,他便孤身上路,返回白狼國也只能距離人羣越來越遠,因爲,他很清楚,若是被姬真的父親找到自己,那便是死路一條——縱然不立即殺死自己,也得極盡侮辱之能事。
他一直往西,越走越遠,卻始終沒有脫離草原的範疇,也不知道究竟該去向何方。
天下之大,竟然再也沒有容身之地。
有時候,他也會想起鳧風初蕾,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王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
也或者,要是當初自己沒有隨她一起去九黎參戰,結局會不會是另一個樣子?
兔肉已經燉好,湯汁慢慢熬幹,甚至隱隱有了焦糊的味道,可是,他還是毫無心情,只想一腳將那個破瓦罐踢翻。
有人無聲無息地掀開帳篷的簾子。
他猛地坐起來,狼牙棒隨手一揮,大喝:“是誰?”
來人聲音柔媚到了極點:“大王,是妾身……”
他大吃一驚:“姬真,你怎麼來了?”
姬真先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對面的瓦罐,微微皺眉:“都糊了……”然後伸手將瓦罐移開。
火光一閃,四周有一股寒氣,可是,小狼王卻覺得小帳篷裡的氣氛嗖嗖地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