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個匣子裡有一片薄薄的青銅,刀刃似的。
她悄然將這片青銅藏起來,然後,今日纔拿出來。
青銅的刀刃,很遲鈍,劃在手臂上,很深,也無法出來一滴血液。
沒有鮮血,便無法激活青銅神樹。
無法啓動宇宙記錄儀,就找不到兇手——或者,就算啓動了也無法找到,但是,她總想碰碰運氣。
最初,她以爲是自己重傷的原因,可今天,她發現,是丹藥或者元氣的原因——白衣天尊,可能是用了某種方式,將自己全身的血液控制,或者抽乾了。
他說:要一年之後,你的身上纔會重新生長鮮血。
她最初是不相信的,要知道,一個人身上一滴血都沒有了,豈能算是一個活人?
可現在,刀刃劃破手臂,除了看到一道長長的白色的痕跡,便不再有任何的傷口——更別提血液了。
再燉的刀子也是刀子,可是,她卻沒有鮮血。
她頹然將青銅片扔在一邊,疑心自己早就死了。
就在這時,響起敲門聲。
她幾乎跳起來,非常迅捷地將青銅片放在匣子裡,然後,將匣子推在了衆多的丹藥盒旁邊。
白衣天尊進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只見她歪坐在椅子上,眉目微閉,沒有什麼精神。
“初蕾……”
她的聲音有點恍惚:“天尊……你有事情嗎?”
自從她徹底清醒之後,便再也不會叫錯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清醒還是夢境,她的嘴裡再也不曾冒出“百里大人”幾個字——她已經將他和百里行暮區分得清清楚楚。
也因這稱呼,整個人便徹徹底底疏離。
絕不像上次受傷時一樣,每每醒來,總是抱着他的脖子,或者躺在他的懷裡,一聲一聲“百里大人”……這樣的親暱,再也不曾發生。
窗臺緊閉,陽光都照不進來,這多日不通風的屋子,隱隱地一股死亡之氣。
他走到窗戶邊,將窗子推開。
她還是靜坐,一動不動。
無論他來幹什麼,或者有什麼事情,她都毫無興趣。
半晌,才聽得他淡淡地:“初蕾,你真的認爲哪個兇手是涯草嗎?”
她有點意外,“天尊竟然還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情?”
“我認爲不可能是涯草。”
“怎麼不可能是涯草了?這世界上,除了涯草,再也不會有人那麼恨我了。再說,天尊也講了,事發之後,有熊廣場沒有找到女巨人的骸骨,這就證明涯草沒死,又找了什麼寄生體跑了。所以,兇手只能是她,而非別人!”
她言之鑿鑿,他反而無言可答。
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卻暗忖,他又何必關心真正的兇手是誰呢?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卻語重心長:“這次萬神大會,來了許多大神。我特意查了一下,有熊廣場兇案發生其間,有59名大神已經到了地球。也就是說,這個地球上,只有他們纔有這樣的能力做到這件事情……”
她瞪大眼睛,聽得很認真。
59名大神,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她忽然道:“這五十九名大神中,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一點?”
“只要他們願意,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
她張大嘴巴。
“可是,這五十九名大神都沒有動機。他們中的絕大多是已經上百萬年不曾降臨地球了。其中最近的一個,也是七十萬年之前纔來過。更主要的是,他們和有熊氏一族並無太大恩怨……”
她注意到“太大恩怨”幾個字,也就是說,也有一些恩怨了?
“這些人中,只有比魯星人最不喜歡有熊氏……”
“比魯星人?爲什麼?”
“因爲他們曾和黃帝爭奪中央天帝寶座,失敗了。”
“可是,和黃帝爭奪中央天帝寶座的不是炎帝嗎?”
他淡淡地:“炎帝和黃帝爭奪的只是地球霸主,而非中央天帝。黃帝返回太陽星之後,才登上中央天帝寶座的,那時候,地球上的時間已經過去幾十萬年了……”
她再也接不上話了。
很顯然,白衣天尊的世界,跟自己簡直是兩個世界。
“初蕾……”
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天尊。我想休息了……”
他欲言又止,卻還是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又道:“你現在已經能自由行動了,如果想出去走走,就出去吧。九黎廣場,非常熱鬧。”
萬神大會,日漸臨近。
一些活躍的半神人,已經陸續開始抵達。
九黎的風景如畫,九黎的瓊樓玉宇,九黎的美味佳餚,九黎的俊男靚女……半神人們如回到了幾十萬年之前,地球最全盛的時期,尤其是一些離開地球已經很久的半神人,更是覺得新奇。
更引人注目的是各地送來的貢品。
因是萬神大會,天下萬國的諸侯便沒有參與的資格,可是,這並不妨礙他們親自押送了各地的寶物前來朝貢。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白衣天尊已經是當今地球上最厲害的神邸,可萬神大會上,還會聚集幾乎整個九重星聯盟的半神人,就連昔日神秘莫測很少在人間現身的西王母一族也鼎力參加。
外界的傳說越是玄乎,人間帝王的好奇心就越是深濃。
那些昔日的大小國王們,對於自己降爲諸侯的身份並不在意,畢竟,山高路遠,白衣天尊只降低了他們的稱號,可他們現實中享有的實權和榮華富貴並未更改,但凡效忠白衣天尊者,可以說,好處甚至更多。
而且,相比昔日敗給其他大國之王,這次敗給大神,那簡直就無所謂了,連丟人都算不上。
更主要的是,這些不亦樂乎的人間帝王,因着極端的富貴和無數的美女,所以,非常渴望能延續自己的生命,最大程度享受這些物質和美色。
於是,大家不約而同,紛紛前來。
來的目的,當然是要沾沾光,從哪些萬古不老的大神身上得到一些好處。
也許,大神的一句祝福,大神的一點賞賜,或者大神稍微高興了,你便可以得到至少千年的壽命。
對於凡夫俗子來說,能活千年萬年,已經是無上的榮耀了。
當年大禹王舉行的萬國大會,本質上只是一場獨角戲,諸侯們只是前去領教他的訓誡,瞻仰他的榮耀,充滿羨慕嫉妒恨地伏低做小,而內心深處,其實是失敗者的惆悵,失落以及對大禹王的憎恨,甚至不少人暗中發誓,有朝一日要將他拉下馬來。
可這一次的萬神大會,衆人的心態,徹底改變。
很簡單,人力不可對抗神力。
當實力懸殊到了絕對的程度,就沒有任何人再認爲這是失敗——
匍匐在神的腳下,天經地義。
畢竟,白衣天尊看你一眼,你就要灰飛煙滅。
大禹王,壓根沒這個本事,不是嗎?
大禹王,只是人。
白衣天尊,卻是神。
人類,本質是上神的僕從。
所以,人間諸侯對於能參與這場盛會,哪怕是跪拜的方式,都深感榮耀。
當然,要獲得大神的青睞,就必須奉上最好的貢品。
於是,這些昔日的人間帝王,無不親自出發,挑選了自認爲最好最昂貴的禮品,力爭受到大神的青睞。
因着路途的遙遠,他們很早就開始出發:騎最好的馬,帶最美的奴婢,穿最好的衣服,想要參與一個最大的盛會。
他們中的大多數,甚至比半神人們更早抵達。
九黎廣場,便是他們匯聚的第一站。
短短几個月時間,九黎廣場以及方圓百里的範圍內,人數暴漲,房屋暴增,各大小旅店人山人海,酒樓茶肆再也沒有一個空座。
各種膚色,各種口音,各種信仰不同的人,紛紛匯聚,每一個人,都想在這裡見到自己最崇拜的大神。
每一個人,都懷着激動而虔誠的心情。
每一個人,都期待着4月26這一天。
各地來的商品更是琳琅滿目,綾羅綢緞,象牙珠寶,胭脂水粉,銅器鐵器,糖果糕點以及各種金銀首飾,昂貴玉器……九黎廣場,儼然已經成了當今天下最龐大的貿易城市。
相比之下,距離九黎廣場尚有一百來裡地的瓊樓玉宇般的九黎碉樓就安靜多了。
雖然陸陸續續有人間諸侯們送來昂貴珠寶,珍稀藥材,以及各種神奇寶物,但是,他們的腳步統統都在三十里之外便被阻擋。
九黎碉樓,只迎接半神人。
人間諸侯們倒也不敢越界,每每親自放下禮物,行了大禮,便退回九黎廣場。
當然,也有人苦心孤詣,想要單獨見見白衣天尊,可是,他們無一例外,全被布布大將軍阻攔在外。
布布大將軍說,白衣天尊暫不接見任何凡人。不過,萬神大會之前,他會親自召集一百名人間諸侯,給予賞賜。
白衣天尊的賞賜,當然非同凡響。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一百幸運者的其中之一。
可是,天下萬國,諸侯過萬,要成爲其中之一,談何容易?
於是,衆人都按照各自的習慣,有的唸唸有詞,大聲祈禱,有的燒香拜佛,絮絮叨叨;更多的人則殺豬宰羊大肆祭祀……
輕煙繚繞中,你便能看到一幕幕最最尋常不過的情形:
一羣羣諸侯富商,肆無忌憚的對自己所選定的大神提出各種要求:
保佑我一帆風順,獲得世界上最大的權利吧;
保佑我榮華富貴,成爲世界上第一大富翁吧;
保佑我百病不生,健健康康,長生不老吧;
保佑我子女成才,後裔多多,萬萬年繼承產業吧;
保佑我多生幾個兒子,多娶幾個美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