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似雲來,小店的價格也水漲船高,尤其這幾天下雨,價格幾乎翻倍了。鳧風初蕾排出兩百貝幣,若是去年,這價格幾乎可以在陽城買下一間屋子了。
小二收好貝幣,喜滋滋的:“客官,請慢用。”
房門關上,一人一蛇立即開始研究陽城的火鍋。
陶盉底層,火紅的木炭滋滋作響,上面,一小鍋蔬菜瓜果熱辣辣地咕嘟作響。鳧風初蕾撥弄筷子,看了一下:“不是駝峰火鍋嗎?爲什麼一點駝峰也沒有?”
委蛇坐在對面,昂起雙頭,“沒準人家只是叫駝峰牌火鍋……”
它伸長雙頭,深呼吸,唉聲嘆息:“這味道好奇怪,簡直沒有我們魚鳧國那種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鳧風初蕾一嘗,口感果然很差,沒有駝峰,倒有一股加工失敗的羊騷味。
她放下黑色的陶碗,毫無食慾,又因爲刺殺大費失敗,便有點小小的沮喪。萬國大會在即,自己再要尋找機會下手,又談何容易?
要知道,萬國大會之後,諸侯使者、商隊都會陸續離開。到時候人少了,陌生人就會顯得怪異,接近大費的機會就更少了。
再說,殺一個大費已經如此困難,要對付大禹王,豈非癡人說夢?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片嘈雜聲,一隻黑色的鳥貼着窗戶飛過,叫聲很是悅耳動聽。
她起身走到窗口,但見遠遠地,一行人步行而來。
儘管她是第一次見到此人,而且還隔着相當的距離,可是,她也一眼認出,此人便是大禹王。
大禹王周圍,一大羣服飾各異的漢子,看樣子都是來參加萬國大會的各部落聯盟首領,他們衆星拱月一般圍着大禹王,說說笑笑,很顯然是在參觀陽城的風土人情。
沒有想象中的侍衛開道,也沒有太多的隨行保鏢,但見大禹王龍行虎步,街頭的行人也不迴避,他們紛紛親熱招呼他:“大禹王來了……”
“大禹王好……”
大禹王便隨意向他們招手致意,有時也拍拍路邊小孩的頭,態度十分親熱隨和,如話家常。
鳧風初蕾很震驚。
大夏的王者,天下萬國的大首領,竟然能如此平易近人。
很顯然,大禹王在大夏的威信,無與倫比。自治水成功,他便成了大夏的全民偶像,每個人談起他,都是由衷景仰,真心愛戴。
要是有人會刺殺他,傳揚出去,可能天下人都會唾罵這個刺客。
因爲沿途攀談,大禹王一行走走停停,好一會兒,纔來到窗下,鳧風初蕾悄然躲在窗花後面,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見大禹王鳥嘴馬臉很是醜陋,而且走路的時候,右腿微微有些跛,據說是早年長期奔走在洪水裡落下的病疾,差點半身不遂。也許是早年奔波治水,風餐露宿,他的皮膚也黑黝黝的,不過,這反倒給他增添了一種滄桑健壯的氣魄,令他笑起來特別有親和力。
但見他侃侃而談,正指着前面不知什麼東西,對身邊的一個部落聯盟首領大聲說:“在陽城,這種東西特別多……”
鳧風初蕾,掌心慢慢滲出汗來。
她居高臨下,心跳幾乎要涌出胸腔。
這是擊殺大禹王最好的時機——他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甚至連護衛隊都沒帶,可能,他認爲在陽城,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刺殺自己。
而且,這麼近的距離,只怕自己終生再也遇不到了。
此時不出手,只怕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她看一眼委蛇,委蛇居然有些猶豫。
眼看大禹王就要走過窗戶了,她一拍委蛇的頭,委蛇的紫色朱紗凌空飛起,就像半空中的一道彩虹,衆人來不及睜開眼睛,但見寒光閃爍,一把鋒利寶劍便直刺大禹王的胸口。
利刃擦着肌膚,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襲來,大禹王反應極快,徒手便抓住了寶劍,他一用力,寶劍竟然無法刺入他的胸口。
鳧風初蕾怕暴露身份,不敢用金杖,臨時找的寶劍便差了殺氣,一擊之下,竟不能穿心而過。
大禹王的掌心裡,鮮血四濺,可是,他的力氣很大,而且面對刺殺毫不慌亂,鳧風初蕾用盡全力也無可奈何。委蛇的雙頭左右伸出,從兩旁往大禹王的脖子咬去,大禹王握着寶劍,再也無法閃避,眼看就要喪生蛇嘴,一柄長矛橫挑,濃郁的硫磺味令委蛇急速竄開,與此同時,七八種兵器便一起向鳧風初蕾砍去。
隨行的各部落首領出手了!
他們都是一等一的武將出身,伸手不輸於任何一支強大的護衛隊。
大禹王后退幾步,左右團團將他護住,一名侍從立即上前替他包紮鮮血淋漓的手掌,他卻一揮手,面不改色:“不礙事。”
鳧風初蕾已經被徹底包圍,斟灌氏首領正要一刀砍過去,大禹王大喝一聲:“住手!”
斟灌氏立即住手,但幾名首領還是團團將鳧風初蕾包圍,生怕她逃走了。
大禹王上前一步,好奇地看着場中黑色斗笠的年輕人,只見斗笠遮面,完全看不清其面容,只從身形隱隱能分辨出是一女子。
刺客不稀奇,女刺客,很罕見。
大禹王朗聲道:“姑娘,你何故刺殺本王?”
鳧風初蕾默不作聲。
“想我大禹王縱橫九州,雖談不上勞苦功高,至少,上無愧蒼天,下不負黎民,你刺殺我,究竟是何原因?”
夏氏部落的首領夏侯氏冷笑一聲:“大王何必跟刺客講理?直接殺了就是……”
他衝上前,手中沉重的銅鐗劈頭蓋臉就往鳧風初蕾打去,鳧風初蕾飛身掠起,聞訊而來的侍衛一擁而上,很快,她便陷入了層層重圍。
委蛇,神威大展,對付普通的人類,它的殺傷力很強,別說三五十人,就算三五百人也不見得能奈何得了它。
可是,這次不同,因爲萬國大會攜帶蟒蛇之人很多,所以,一些怕蛇的便隨身攜帶了雄黃。陪護大禹王的部族首領中,攜帶雄黃者便有一二,他們一見委蛇,便立即投擲雄黃,濃郁的雄黃味彌散開去,委蛇戰鬥力便逐漸減弱了。
“好怪的雙頭蛇……”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雙頭蛇……”
“太厲害了,要是不動用雄黃,真怕它不知要殺掉多少人……快看,這怪蛇已經不行了……”
“大夥加一把勁,今天一定要殺死怪蛇,免得它繼續出來作亂……”
圍觀者七嘴八舌,委蛇的攻擊力也漸漸弱下來,鳧風初蕾的壓力就更是越來越大。
鸞鳳聲聲,趕來的大費失聲道:“委蛇!!鳧風初蕾……是鳧風初蕾……”
聽得這名字,大禹王面色頓變。
他後退一步,死死盯着鳧風初蕾。
“是鳧風初蕾,魚鳧國的餘孽……快抓住她,快抓住這個刺客,千萬別讓她跑了……讓我來……”
大禹王嘴皮動了動,但並未發聲,只後退一步,鸞鳳煽動翅膀,從天空往鳧風初蕾頭上攻去。
大費也出手了。
他是從地面上配合鸞鳳,雖然因爲創傷未愈,攻擊力大減,但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一招過去,鳧風初蕾便險象環生。
委蛇則被更多的侍衛包圍,已經沒有任何兼顧鳧風初蕾的能力。
大費一招下去,見她的武器是金杖,哈哈大笑,空手就去奪她的權杖:“好你個亡國餘孽,居然還拿着魚鳧國的王杖到處招搖……在湔山本將軍殺不了你,這一次,非生擒你不可……”
鳧風初蕾閃身避開,金杖差點脫手。
大費一擊不中,攻勢更加凌厲。
他戰功赫赫,唯一的遺憾便是差三王的首級。
之前還不認爲有什麼,可是,被有熊首領提親失敗後破口大罵,譏諷他自稱滅了魚鳧國卻沒有帶回來任何信物佐證,這便令他十分忌諱,保不齊,別的人也會這麼想。
因此,今天要是拿下鳧風初蕾,便可以佐證自己滅掉魚鳧國的大功,又當着12部族首領的面有心賣弄,非要顯示自己的本領不可,就更是招招謹慎,務必要將鳧風初蕾一網成擒。
他洞簫一橫,眼看就要刺向鳧風初蕾肩頭,忽見鳧風初蕾左手一橫,手中就多了一個瓶子樣的東西,他一凜,驀然想起當初在鬼方的那可怕的爆炸,立即後退一步,洞簫橫舞,仍舊將鳧風初蕾的出路封得嚴嚴實實。
他忌憚那會爆炸的瓶子,可是,又不能當着12部族首領的面示弱,心裡一動,便改變了主意,高聲道:“你這魚鳧國的餘孽,不知死活,竟然還敢在外招搖,自稱魚鳧王,如今,又追到陽城刺殺大王,今天,你還想逃命?”
衆人最初只以爲是魚鳧國的餘孽,現在忽然聽得是新一任魚鳧王,便都來了興趣,立即有好幾個人圍過來:“魚鳧王?這便是魚鳧王?”
“哈哈,殺了魚鳧王……”
衆人招招殺着,很快,委蛇的背上鮮血淋漓,鳧風初蕾也幾乎再無還手之力。
大費得意洋洋:“鳧風初蕾,只怕你已經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魚鳧王了。”
盤旋已久的鸞鳳再次俯衝下來,大費在它的掩飾下,一招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