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鳧國的刺客在裡面……”
“抓住刺客,重重有賞……”
“大王有令,抓住刺客賞一萬金,殺死刺客賞三萬金……”
委蛇大怒:“這小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非將我們連累死不可……”
小狼王也變了顏色:“我……我根本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怎麼就一定是我了?爲什麼不是那什麼塗山侯人?”
鳧風初蕾厲聲道:“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那啥……我嗅到一陣香味……我以爲是委蛇留下的記號……罷了罷了,我掩護你們,鳧風初蕾,你們先走……”
“腦子是個好東西,小狼王,你多少也該長一點……”
門被一腳踢開,小狼王第一個衝出去,拼死抵擋敵人:“快走,你們快走……”
鳧風初蕾對這小子也是惱恨不已,可是,見他拼死抵抗,也是真心實意,便暗歎一聲,金杖一橫,便迎上去,委蛇也加入戰鬥。
從三樓殺到一樓,可是,敵人越來越多,整個酒肆被圍成銅牆鐵壁,而一排弓弩手則登上三樓,居高臨下,將二人一蛇徹底包圍。
小狼王聽得嗖嗖風聲,擡頭一看,只見箭簇雨點般飛來,他倉促間飛身上去,橫在鳧風初蕾面前大叫:“快跑,快……”
蛇尾一掃,無數箭鏃墜落,可委蛇身上卻鮮血淋漓,橫七豎八插了好些箭簇。
那些勁弩,全是特意打磨,穿透力更強更大,爲的便是對付蟒蛇堅硬的蛇皮。
“鳧風初蕾,這次你真是死定了!”
三樓扶梯上,一男子探出頭,他錦衣朱袍,倚欄而立,躊躇滿志:“我就不信,這次還抓不住你這個女刺客……”
小狼王怒吼一聲:“大費,你這出爾反爾的小人……”
“出爾反爾?不不不!本將軍是來殺鳧風初蕾的!小狼王,你若乖乖投降,本將軍就不會要你這條狼命!對了,本將軍甚至允許你戴罪立功,只要你親手殺掉鳧風初蕾,本將軍甚至會重重賞賜於你……”
“滾!”
大費哈哈大笑:“你這喪家之狼,你果然只有狼的腦子!既然你頑固不化,那本將軍就不客氣了……”
他一揮手:“格殺勿論……”
雨點般的箭簇,再度飛來。
一樓空地是個天井,此時,所有住店旅客早已跑光了,二人一蛇面對如雨般的箭簇,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最初,鳧風初蕾的金杖和小狼王的大刀都還揮舞麻利,到了後來,委蛇掩護的力度一弱,二人幾乎徹底暴露在外,小狼王的肩頭甚至已經中了一箭,可是,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只嘶聲道:“鳧風初蕾,你快跑……”
這個白癡,內外都是包圍,自己往哪兒跑?
可是,鳧風初蕾根本沒空搭理他,金杖主要稍稍一慢,便會中箭。
大費居高臨下,看着這二人困獸猶鬥,笑道:“鳧風初蕾,我要是你,就趕緊把金杖放下,立即投降,本將軍念在你是一介女流的份上,就留你一個全屍……”
今日,他是做了萬全準備的,地上地下,四面合圍。
自從因爲據婚受到有熊氏首領的奚落後,他便耿耿於懷,無論如何要得到鳧風初蕾的金杖或者人頭。畢竟,有熊氏說的也是實話,死了三萬大夏精銳,最後就算滅掉了魚鳧國,可是,也未能從魚鳧國帶回來哪怕是一片碎瓦。更離奇的是那場滅世暴雨,將整個魚鳧國淹沒,就算有人親自去勘察,也只能遠遠看到一片汪洋大海,根本就不能證明有魚鳧國的存在。
倖存者,只得大業和塗山侯人。
可是,大業是自己的親弟弟,別說他昏迷不醒,就算他清醒,人家也未必肯相信。
至於塗山侯人,就更別想了,他絕無可能替自己證明不朽戰功。
所以,朝中政敵,除了有熊氏之外,自然有其他有心人也盯上了這事,稍有不慎,便可能給他安上:假冒戰功的罪名。
大費覺得自己很冤枉,明明是冒死一戰,可卻苦無證據,哪怕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他自來心高氣傲,也不想和那些背後嘀咕的大臣們理論,只想快點抓住鳧風初蕾,如此,一切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鳧風初蕾的那根金杖上面——那是魚鳧國的王杖,歷代魚鳧王權利的象徵。
但是,他也不敢太過靠近,因爲,他對她身上那件奇特的武器心有餘悸。
“本將軍令出如山,鳧風初蕾,這已經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等我數到三下,你再不投降,就休怪我不客氣了……一……”
小狼王大叫:“喂,鳧風初蕾,快念魔咒……”
鳧風初蕾:“……”
“快啊……快用哪個念一句就會爆炸的玩意……”
鳧風初蕾恨不得掏出瓶子扔在他的臉上:哥們,這玩意一念了,那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自己也得被炸死。
而且,大費在三樓頂上,自己在一樓,就算引爆了,又豈能炸着大費?
最多隻能把自己和小狼王炸死。
可小狼王哪裡知道?他只是一直歆羨她有那麼一件牛比的武器,只要念一句“咒語”,就會發揮出巨大的威力,所以,只顧着大吼:“快,快唸咒語,炸死大費那小子……”
蛇尾捲起,乾脆將他一下掃空,連着掃翻幾名守門的敵人,拼着暴露空門的危險——整片蛇肚子便暴露在了弓弩手的面前,委蛇一心只想將鳧風初蕾救出去。
小狼王急了:“鳧風初蕾,快唸咒語啊……”
大費本來忌憚着這武器,可一見這情形便明白了,他哈哈大笑:“小狼王,你可真是個豬隊友,你難道不知道距離太遠,魚鳧王的威力根本無法發揮嗎?”
他一揮手,“殺!”
眼前一花,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劃破密集的箭簇,委蛇緩過勁來,一下攔在鳧風初蕾面前,小狼王看着那沖天而起的戰斧,失聲道:“好厲害的戰斧……”
塗山侯人,去而復返。
只是,他戴着大大的斗笠,徹底遮擋了自己的面容。
大費厲聲道:“啓王子,你叛國投敵,證據確鑿,如今,還有何話可說?”
小狼王滿眼茫然:“誰是啓王子?”
劈天斧連續揮出,如雨的箭簇竟被紛紛反射回去,距離稍微近一點的士兵鬼哭狼嚎,紛紛躲閃,一時間,其他人慌了手腳,射箭的速度便大大緩慢了。
鳧風初蕾得了機會,絕不滯留,立即和委蛇從前門竄出去。
小狼王瞧這蒙面人如此了得,也顧不得多想,只跟在鳧風初蕾後面也飛速逃命。
眼看煮熟的鴨又要飛了,大費豈肯善罷甘休?他厲聲道:“今天若是放走了刺客,全體處斬!”
退卻的士兵聽得號令,急忙又張弓搭箭,再成陣勢,很快,箭簇般的雨點又封鎖了衆人的逃路。
本來只是爲了除掉鳧風初蕾,卻引來了塗山侯人這條大魚,大費內心暗喜,哪裡會放過這絕好的機會?
絕殺令之下,所有的弓弩手亂箭齊發,地面上的士兵也蜂擁而上。
大費居高臨下,他手裡拿着一隻硬弓,張弓搭箭,瞄準了塗山侯人,舊恨新仇,只要這小子一死,便天下太平了。
正是劈天斧脫手之際,塗山侯人無暇顧及樓上的進攻,大費抓住機會,嗖的一聲,利箭便飛了出去。
奔跑在門口的鳧風初蕾驀然轉身,死死盯着那射向塗山侯人的一箭,雙腿發軟,腦子裡忽然一片空白。
小狼王也失聲道:“天啦……”
利箭已經到了塗山侯人胸口,砰的一聲巨響,那勁道無比的利箭彷彿遭遇了強烈打擊,竟生生墜落在地。
巨響,是從頭頂傳來的。
屋頂生生裂開,弓弩手們搖晃着紛紛墜落,粉塵一瞬間瀰漫了整棟屋子,大費惱恨不已,卻轉身就逃。
那是他生平最畏懼的一種力量,他沒有絲毫的停留,很快便遠去了。
鳧風初蕾身子一輕,雙腳離地,蛇尾一掃,也跟着竄了出去。
那一夜,星光燦爛。
上弦月已經慢慢地開始轉圓,不幾天,便是八月十五的萬國大會了。
身上很暖和,就像睡在最上等的絲綢被子上,鼻端,淡淡桂花香味,鳧風初蕾幾次要睜開眼睛,可是,就像夢魘着一般,她精神一鬆,又睡了過去。
依稀恍惚中,是睡在魚鳧國的王宮,溫暖安全,無憂無慮。
一切的風雨和追殺統統成了過去。
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如好好地睡一覺。
委蛇身上的七八隻箭簇已經全部被拔掉,雖然絕大部分都是射在它堅硬的蛇皮上,但是,有一支小箭正好射在了它的肚子上最脆弱之處。
它蛇頭旋轉着一個藥瓶,爲自己渾身塗抹了傷藥,又特意在肚子的傷痕處多塗抹了一倍藥膏,這才覺得渾身的疼痛被徹底壓制了下去。
他嘆道:“百里大人,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您纔好。”
百里行暮微笑着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也不知我家主人怎樣了……”
“沒事,她只是太累了。”
百里行暮看看懷裡的鳧風初蕾,縱是熟睡之中,她也滿臉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