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一直冷眼旁觀,沒準等的便是最後一刻的絕殺?
“我讓杜宇和小狼王加強戒備,到時候,我也加強戒備……”
她搖搖頭:“真要是敵人來了,你們是戒備不了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都不做!也不戒備,開關放閘,將所有前來看熱鬧的百姓統統放進來,能放多少放多少,也無需做出任何的檢查。”
魚鳧王申時準點登基,可剛剛申時,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匯聚在冥想室的羣臣忽然發現外面不停鼓譟的聲音,竟然有大批量的便裝人員在源源不絕的涌進來。
他們有的是九黎的商旅,有的是當地的百姓,他們口音各異,服飾各異,談笑風生,就像圍觀菜市場似的,一個個交頭接耳:“魚鳧王原來是在這裡登基啊……”
“這裡就是冥想室?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房間,你們說,能不能容納一萬人?”
“我真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親自看到一位萬王之王登基……”
“聽說是一位女王,這下有得熱鬧瞧了……”
他們嘰嘰喳喳,暢所欲言,根本不管這是什麼重要場合,只是肆無忌憚議論紛紛。
冥想室裡面的文武大臣們無不面面相覷。
這麼嚴肅的登基大典,怎麼變成菜市場一般了?
可是,這些人又分明是魚鳧王准許前來的。
因爲,道路兩旁都有旗幟鮮明的魚鳧國士兵把守,如果他們不放行,百姓們根本進不來。
諸侯們很不悅,他們覺得這太兒戲了,讓這些販夫走卒來這裡和他們站在一起,簡直是有失身份。
可是,他們又無法暴怒,因爲,這些凡夫俗子畢竟和他們還是隔了一點兒距離——四隻迅猛龍將他們和文武大臣們隔絕,他們就在迅猛龍的範圍之外活動。
大家看着迅猛龍,更是興致勃勃:“哇,你們看,龍,真的龍耶……”
“切,你真是少見多怪,我在九黎廣場時就見到這四隻迅猛龍了,對了,那隻大熊貓呢?大熊貓比迅猛龍更可愛……”
“大熊貓?在哪裡?我看看……”
衆人踮起腳尖,談笑風生,好不熱鬧,哪裡是高貴不凡的萬王之王登基大典啊,簡直就是看稀奇一般。
有些曾經參加過塗山大會上面大禹王登基萬王之王時盛大典禮的諸侯不由得連連皺眉,低聲道:“這簡直太不像話了,怎能讓那些百姓全部涌進來看熱鬧?”
“唉,魚鳧王還是差一點,畢竟,女子做事也就是這樣了。這樣子下去,真的一點天家氣派也沒有啊……”
“真不知道天尊爲何要選她做萬王之王,她這樣子,根本沒有做萬王之王的氣派啊……”
“可不是嗎?萬王之王,想一想都氣派。你們還記得大禹王當年在塗山大會上的風範嗎?那纔是真正的氣派啊。可這個魚鳧王,真搞不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能怎麼想?她在九黎孤家寡人,沒有任何親信,沒有任何文武大臣,據說替她跑腿的就那條雙頭蛇而已,寒磣如此,真的沒有人君氣象,唉……”
“小狼王,杜宇,麗麗絲等人不是早就投靠她,是她的親信嗎?他們就不給她出點主意?”
“別扯了。那幾個人自己都出身小國寡民,哪裡知道什麼嚴肅高貴的禮儀?都是一幫烏合之衆而已。在我看來,魚鳧王的朋友之中,著名點的可能要算大禹王的兒子姒啓了,姒啓倒是懂規矩的,可姒啓並沒來,不是嗎?”
“是啊,我也一直在奇怪,姒啓爲何沒來呢?他不也參加了九黎河之戰嗎?據說他和魚鳧王可是生死之交……”
“你是姒啓你來嗎?早前白衣天尊可是任命他爲萬王之王的,也不知爲何,他推辭了。現在,卻輪到一個女子做萬王之王,身爲大禹王之子,他會開心嗎?怎麼也不甘心居於一個女子之下啊……”
“我也認爲姒啓做萬王之王要好一點點,雖然也不那麼理想,可總比這個女子好吧……唉,你們看,就連這旗幟也不倫不類的……炎黃帝國,炎黃帝國,這是什麼意思呢……”
彼時,冥想室的高臺上一面大旗,上書——炎黃帝國四個大字。
而冥想室的外面更是兩排長長的旗幟,道路有多長,旗幟就插多遠——做這些旗幟,已經是魚鳧王登基最大的手筆,最奢侈的一筆費用了。
每一面旗幟上都有四個簡單明瞭的大字:炎黃帝國。
一時間,炎黃帝國這幾個字響徹九黎,深入人心,全天下百姓都記得清清楚楚。
諸侯們先是竊竊私語,到後來簡直就是肆無忌憚的交頭接耳了,到後來,乾脆高談闊論,什麼難聽話都說出來了。
唯有站在最前面的三王,無論身後衆人怎麼議論,他們都一聲不吭。
他們三人,按照方位,各居一位。
三人的面色都很沉重。
諸侯們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也不敢貿然上去打招呼。
三王彼此也沒有任何交談,只不時目光相對,彼此的眼裡都有很明顯地憂懼之色。
他們倒和諸侯們的看法略有不同——尤其是季季。
季季在九黎河之戰時就和鳧風初蕾交過手,但幾乎尚未看清楚魚鳧王的面容,就被一拳砸下了九黎河,差點令九黎河爲之截流。
要不是魚鳧王當時沒有抱着必殺之心,他早就喪生九黎河了。
從那以後,他對魚鳧王的看法就改變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和其他三王加起來也遠遠不是魚鳧王的對手。
魚鳧王做事,不可以常理推測,如果她縱容這些販夫走卒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大肆圍觀,大放厥詞,那麼,就更要小心謹慎了。
他一直不開口,其他更不瞭解的拉美西斯和赤焰蘭亭就更沒法開口了,因爲,迄今爲止,他們還從未和魚鳧王打過照面。
他們都不認識魚鳧王。
可是,能做到四方王的人,自然非同凡響,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對於自己不瞭解的事情,最好不要忙着發表意見,更不要忙着下任何結論。
就在衆人各懷心事時,忽然聽得一陣鑼鼓喧天,所有的嘈雜聲,立即就被壓下去了。
不知何時,臺上竟然已經多了一個人。
冥想室濟濟一堂,何止上千人?
可是,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她是什麼時候現身,更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裡走出來的。
天空?地下?
所有的喧囂,忽然停止。
衆人全部屏住了呼吸。
大家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高臺上那個紅色的身影。
那是一團紅色的雲彩,光芒萬丈,令人還來不及分辨她的美與不美,便被那絢麗的色彩所震撼。
她一身蜀錦王袍,袍子上一朵紅色芙蓉,手裡拿着金色王杖,一頂簡易的王冠,此外,沒有任何的裝飾。
她身上的光芒,從王冠而來。
首尾相連的神鳥金箔幾乎要從太陽深處展翅欲飛。
衆人驚呆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神鳥金箔,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世界上如此巧奪天工的絕世珍寶。
相形之下,她身邊那把高大華麗鑲金嵌銀的王椅倒顯得相當庸俗可笑,就像是一個無知淺薄的暴發戶了。
可是,她渾然不覺,她很隨意地站在椅子面前,擡起頭,看了一眼臺下。
只一眼,衆人忽然心跳加速。
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頓時籠罩頭頂,諾大的冥想室,甚至外面的天空都變得如此光華燦爛。
“我,鳧風初蕾,黃帝后裔,顓頊之女,奉炎帝之子白衣天尊之命出任萬王之王,一統地球,改國號爲炎黃帝國……”
所有人都呆呆地盯着她。
他們已經忘記了正常的登基程序,忘記挑剔那些繁文縟節,忘記了古往今來,可能是這第一位沒有任何禮官,也不需要任何禮官長篇累牘鋪墊陳述登基的合理理由,自己就自行宣佈登基的萬王之王。
沒有任何轉彎,沒有任何委婉,沒有任何矯飾,甚至不給出任何理由,直接就這麼登基了。
黃帝后裔,顓頊之女,炎帝之子……這已經不再需要任何理由了。
所有人忽然都覺得這理由真的已經足夠充足了。
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合適的理由了。
當然,更因爲他們看到那個人。
高臺上的那個人。
她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坦然地坐在了王椅上。
就像全世界的花,呼啦啦地一瞬間同時開放在衆人眼前。
就像全世界一下變成了春風沉醉的開端。
就像全世界一下進入了豐收的季節,碩果累累,糧倉滿滿,餘香繚繞。
就連她坐下的那把庸俗不堪的金銀子也變得高貴而典雅,無比的富麗堂皇。
整個冥想室,都因她而燦爛生輝。
四王不由自主跪下去。
諸侯,商隊首領,整個冥想室的人全部跪了下去。
外面寂靜無聲的百姓也統統跪了下去。
全世界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那是一種極致之美的力量,一經露面便擊潰了所有的猜測。
他們忽然覺得,她天經地義就該做萬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