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每一次露面都是戴勝虎尾的鎧甲護身——按理說,她這樣的超級大神,難道不是根本用不着任何護甲嗎?
可是,當時的青元夫人不敢問,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因爲,她看出來,王母大人這一次的臉色很沉重,好像在經歷什麼兩難的選擇。
王母大人走來走去,半晌,才停下來,輕輕在她的虎豹面具上敲了三下,淡淡地:“阿環,你知道我今天爲何召見你嗎?”
她畢恭畢敬:“阿環靜聽娘娘吩咐。”
“共工和高陽帝的戰爭已經開始了,你知道情況吧?”
青元夫人點頭。
“阿環,依你之見,你認爲誰會取得勝利?”
青元夫人小心翼翼:“按理說,贏家會是高陽帝,畢竟,共工根本沒有軍隊。可是,凡事也很難說,有時候,天意難違。”
“那你是支持高陽帝還是共工?”
青元夫人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王母大人會這麼問。
可是,她不敢輕易表態,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還是鼓足了勇氣:“情感上,我是支持共工的,畢竟,高陽帝最近這些年的行爲有目共睹,他真的不太配得上中央天帝這個名號了……”
王母連連點頭:“沒錯。高陽帝最近越來越昏聵無能了,他先是在京都大搞男尊女卑這一套,後來竟然連女祿也揭竿而起,幾乎殺光了京都殘餘的全部男人。治家不嚴何以治國?顓頊真的是大失民心,也算是氣數已盡了……”
這番話,很讓青元夫人忐忑。
最初,她和外界一樣猜測不已:王母娘娘這次還是會選擇高陽帝吧?
可是,聽得娘娘這番話,她忽然覺得自己想錯了。
西王母面色凝重,她久久地看着夕陽,半晌才定定地:“天意不可違,看來,高陽帝真的氣數已盡了……”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這重複,只能證明王母大人當時的心情也很緊張。
“阿環,這一次,我們沒法再幫助顓頊了,也罷,天道輪迴,的確是該炎帝的兒子重掌權利了。罷了罷了,這天下本該是他們的,我也犯不着多事了。阿環,你記住,下一任的中央天帝便是共工了,以後,天穆之野便可以輔佐共工了……”
當時的青元夫人很意外。
她很意外王母娘娘居然選擇了共工。
她當然也很高興,因爲,當時她太渴望共工能成爲中央天帝了。
她奔出去。
她急於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共工。
她想,這以後,自己會成爲共工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女性了——畢竟,是自己幫助他登上了中央天帝的寶座地位。
可是,她前腳尚未踏出大門,就傳來王母娘娘飛天的消息。
娘娘飛天,乃是去了弱水,也就是說,娘娘從此再也不會回到天穆之野了。
王母娘娘,把天穆之野女首領的身份傳給了自己,然後,遠走高飛,從此,再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上露面。
現在起,女首領就是自己了。
一切的決定權,便是她青元夫人了。
她很高興。
她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共工,告訴他自己將舉天穆之野的力量幫助他登上中央天帝的寶座。
可以說,有天穆之野的幫助,這寶座已經非共工莫屬了。
但是,她身爲女首領,剛剛登基,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而且,她也不願意派親信,她寧願自己出馬,她要自己給共工這個人情,當然,也是爲了有合理的理由單獨接近共工。
遺憾的是,這一耽誤,就是一年。
一年之後,不周山之戰的前奏已經徹底開啓了。
彼時,兩軍對壘,陣營分明。
共工單人匹馬,已經殺到了距離帝國不過一千公里的地方。
京都震盪,議論紛紛。
不過,絕大多數都是不看好的聲音——他們都在議論紛紛——爲何共工大人沒有軍隊呢?
帝國的造反者,居然沒有軍隊。
這是何等樣的造反?
這造反真的成嗎?
要知道,當年的蚩尤調動了整個世界一半以上的大軍,在戰爭的前期和中期都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多次打得黃帝的大軍丟盔棄甲。
若非九天玄女奉和西王母的密令秘密爲黃帝提供了神秘的武器,蚩尤幾乎贏定了。
而單槍匹馬的共工能幹什麼呢?
戰爭,向來講究的是集體主義,協同作戰,個人英雄主義行不同啊,這又不是單打獨鬥。
再說,高陽帝也不可能和你共工單挑吧。
當青元夫人趕到共工的大營時,她忽然驚呆了。
戰爭一起,甚至戰爭之前很多年,她都沒能再見到共工了。
可現在,她還是呆了。
哪裡有什麼大營?哪裡有什麼千軍萬馬?除了十三輛裝甲車,共工居然沒有任何隨從,更沒任何軍隊。
京都的傳說居然是真的。
那些百姓的八卦居然是真的——共工真的是光桿司令,共工沒有任何一個隨從,也沒有任何一支軍隊。
他傾其所有,便是那十三倆裝甲車。
在那個時代,裝甲車真是再尋常不過的工具了,簡直比裝飾用的馬車強不了多少。
青元夫人無從想象,他這樣的裝備,如何對抗顓頊?
縱然有天穆之野背後相助,又怎麼能幫助共工取得勝利?
難道天穆之野要公然派兵幫他?
可天穆之野自來隱匿幕後,從不公然露面,以免授人以柄。
再說,也不可能派那些玉女拋頭露面,幫他和一羣男人廝殺吧?
青元夫人狐疑地看着他,覺得他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如果換一個人,她可能掉頭就走,她覺得這種人扶不起,所以不能無謂地去犧牲。
可這個人是共工,是她很早很早就渴望再見一面的少女時代的偶像——所以,她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共工很滄桑。
共工很孤獨。
共工和他的十三倆裝甲車在夕陽下顯得特別的渺小,就像是滄海中的一粒塵埃。
沒有任何人相信他可以對抗高陽帝,包括此時的青元夫人。
可是,當她和他面對面時,她還是呆了一下。
她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只一瞬間,心跳便徹底窒息了。
空氣中的氧氣全部被掠奪了——一個聲音在腦海裡不可思議的叫囂,吶喊:天啦,他好帥!
他好帥!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絕美?
也許,將絕美二字用在一個男人身上是很不恰當的,可當時的青元夫人認爲,除了絕美二字,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形容他的美——以至於後來的很長時間,她都覺得這世界上任何形容男人之美的言辭都弱爆了,簡直是沒有任何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也根本理屈詞窮。
她死死盯着他,很長時間不做聲。
倚靠着裝甲車眺望夕陽的美貌男子,他的孤獨,他的滄桑,他的出塵不染的氣質,已經如一面重錘徹底將她擊中。
直到他看着這個不速之客,看着她很久不開口,終於打破了沉默,淡淡地:“青元夫人,你來幹什麼?”
她語無倫次:“我叫阿環……你叫我阿環吧……我在京都見過你多次,我聽過你的演講,我早就認識共工大人了……可能你不認識我,你當時沒注意到我吧……”
他不置可否:“阿環,你來幹什麼?”
“我……我上次看了你的演講……我……我覺得你講得真是太好了……共工大人,我覺得你說得都很對……你纔是帝國的未來……顓頊若是稍稍識趣點,早就該退位讓賢了……”
他漠然地聽着,面上沒有什麼表情。
可能對他來說,這樣的讚美之詞已經麻木了。
她卻急了:“共工大人,其實今天我前來是另有要事……我……我是前來幫助你的……這一次,天穆之野選擇了你……我們希望你成爲下一任的中央天帝……”
他有些意外,卻並不震驚。
他也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他只是靜靜聽着。
“真的,現在我是天穆之野的女首領……我們決定站在你這一邊……顓頊已經氣數已盡,他不配再做中央天帝了……共工大人,我們會支持你的……現在,你需要什麼支持你就說吧,我會幫你的,真的,我會竭盡全力幫你……”
她沒有提到王母大人的遺命。
她倒並非是不尊敬王母,而是她太急於單獨給共工一個人情了——他希望他領自己的情——知道是自己在鼎力幫助他,而不是出於王母大人的命令。
她等着他提出要求:武器,軍隊,如果他需要,她一定會提供他意想不到的強大的超級武器。
超級武器,歷來就是天穆之野的強項。
可是,她等了很久,他居然沒做聲。
他一直看着天邊的夕陽,一頭火紅的頭髮幾乎要迎着夕陽燃燒起來。
他一直沒有做聲,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事實上,他對天穆之野並沒有太大的好感,身爲帝國的前任廢太子,他當然很清楚,無論是自己的父親炎帝還是自己的朋友蚩尤,都是被這天穆之野的主人變相擊潰,從此以失敗者的身份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