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震驚的是,這麼久的攻擊,居然還是奈何不了那三人——準確地說,是奈何不了啓王子。
但見他的劈天斧揮舞得不快不慢,只見光圈,不見影子,就好像半空中張羅了一個銅牆鐵壁,弓箭無法靠近,便紛紛墜落。
天下英雄,捫心自問,竟然無一人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本事。
傳說中,那個廢物啓王子,竟然這般厲害。
大禹王的兒子,竟是絕世的高手。
就連大費也暗暗驚駭:看來前幾次自己在啓王子麪前逃過,分明就是僥倖,或者是他手下留情。
也因此,更是膽戰心驚:啓王子,非死不可!
這麼厲害的人物,就算沒有萬國大會這場意外,他不死,有朝一日,自己必死。
有扈氏等已經和啓王子撕破臉的諸侯也更是躍躍欲殺,他們都和大費同樣的心理,今日決裂,再無挽回,啓王子不死,必將後患無窮。
因此,竟然顧不得身份,除了大費之外,有扈氏和幾大將領乾脆親自拿了弓箭,也尋了角度圍上去追殺。
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並不像一般的弓弩手那樣機械,相反,他們都是不慌不忙,瞄準空擋,尋求最好的獵殺機會。
可是,連續七八箭出去,居然全部落空。
有熊氏本來就看得驚心動魄,又見這幾個人居然還暗暗偷襲,他氣得破口大罵:“有扈氏,你們幾個要點臉好不好?這時候還偷襲啓王子?這他孃的太下作了……”
那些方國首領,本來都認爲啓王子敵我不分,可是,見他如此英雄了得,也不由得一個個佩服,而且明知不可而爲之,最起碼,光明磊落,在這麼多人的圍攻之下,已經很危險了,再被有扈氏等偷襲,就說不過去了。
因此,有扈氏剛要反脣相譏,只聽得臺下諸侯羣裡大叫起來:“不要臉,這時候還偷襲……”
“真是太不要臉了,你們就這麼急於要殺掉啓王子嗎?”
“太可惜了,要不是大禹王的兒子,這少年真乃天下第一高手……”
“這麼好的本事,要是被殺掉就真是太可惜了,唉……”
有扈氏等人要反罵,可大費使個眼色阻止了他們,情知這時候可不能犯了衆怒,否則,就算殺了啓王子,以後也未免被這些方國首領看輕了。
就連一向老成穩重的夏后氏也長嘆一聲,因爲,隨着劈天斧的漸漸乏力,可以看出,啓王子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唯有大禹王,面不改色。
大禹王真的沒有絲毫徇私。
在天下英雄面前,他動了真怒,也不知是爲了維護自己的權威,還是維護大夏的統一,一門心思,是徹底要殺掉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塗山侯人已經中了一箭。
就連弓弩手都放慢了速度,諸侯也暗忖,難道大禹王真要殺死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稍稍遲疑,卻聽得大禹王厲聲道:“快放箭!若有人膽敢故意拖延,放跑敵人,軍法從事……”
此言一出,弓弩手不敢懈怠,箭鏃再次雨點一般飛向塗山侯人。
很快,塗山侯人肩頭再中一箭,劈天斧一歪,失去了屏蔽,眼看立即就要被射成刺蝟。
金色光芒一橫,那是一道巨大的光圈。
魚鳧王再次幻變。
魚形以極大的威力,四面八方好像出現了四個一模一樣的鳧風初蕾,捲起潮水一般的反擊,竟令箭簇東倒西歪,紛紛在三尺開外墜地。
四張面孔!
有熊氏看得分明,再無疑慮,高聲大叫:“住手住手……要是射殺了顓頊大帝的後裔,今日你們擔不起這個罪責……就算是你大禹王,你也擔不起這個罪責……”
大禹王卻氣得臉青面黑,乾脆搶過旁邊的一張硬弓,張弓搭箭,瞄準了兒子的心口,嗖的一箭便飛了出去。
這天下,很少有人知道大禹王其實是百發百中的高手。
而且,他用的古弓,勁道十足,比起一般的弓弩手,何止厲害了十倍?
塗山侯人連中兩箭,雖不再致命處,可劈天斧已經墜落,再要抵擋已經無能爲力,而鳧風初蕾的金杖,完全被這股大力彈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禹王的這一箭,不偏不倚地射向兒子的心口。
所有人都驚呆了。
沒想到萬國大會,居然是大禹王的殺子大會。
而且,是他親自動手。
就連旁邊的皋陶也一陣哆嗦。
匍匐在地的大費,卻欣喜得渾身顫慄。
真好,這小子總算要死了。
塗山侯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支利箭,正射在他左肋之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衣衫。
大禹王,再次拉開了弓箭。
那是他對兒子射出的第二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再看。
耳邊,那股死亡之氣直逼心口,他乾脆垂下雙手,眼睜睜地看着父王親自射來的又一致命之箭。
這一次,大禹王瞄準的是他的心口。
而他,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道。
委蛇色變,大叫:“塗山小子,快躲……”
鳧風初蕾的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也大叫:“塗山侯人……”
就連有熊氏都大喊:“虎毒不食子……大禹王,你竟然真要殺你唯一的兒子?”
大禹王沒有絲毫猶豫。
張弓搭箭,一氣呵成。
雷霆萬鈞的箭簇,已到塗山侯人心口。
大禹王慘然閉上雙眼。
許多人都閉上了眼睛,不忍瞧這一幕人倫慘劇。
塗山侯人頓覺死亡之氣貼在心上,隱隱的疼痛尚未到來,忽然一空,四周頓覺空蕩蕩的,他驀然睜開眼睛,看到那隻利箭,生生被人一把抓住,輕描淡寫地在空中一拋,墜落地上。
緊隨而來的漫天箭簇也被他隨手一抓,就像大人在接小孩子投來的石子,一揮手,上千只箭簇在半空打轉,然後,緩緩落在弓弩手們的腳下。
弓弩手們生平從未見過這等場景,一個個屁滾尿流,要是此人不手下留情,那些箭簇豈不一隻只回射到自家胸口?
整個塗山,一片死寂。
臺上,箭簇堆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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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啓王子的劈天斧原本可以令弓箭反射,力道至少殺傷上百名弓箭手,可是,他並未還擊,只求自保!可笑你等不知好歹,居然還想一味趕盡殺絕?”
果然,臺下堆積如山的箭簇,都向着同一個方向——那是還擊弓弩手的方向。
若是啓王子的劈天斧稍稍反彈,必將死傷無數。
別說他沒這個能力,剛剛他的功夫,有目共睹。
可是,他真的只選擇了自保,而無殺傷!
沒有殺傷大夏任何一名弓弩手。
衆人看得分明,震驚之餘,卻一個個擡頭看着聲音的來源方向——救離啓王子於鼓掌之間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笑聲,從天而降。
並非防風氏那種震耳欲聾,相反,這笑聲十分溫和,郎朗而來,令人如沐春風,無論距離遠近,聽起來,竟然完全一樣。
大禹王面色驟變,他身邊的十二部族首領也立即戒備。
這笑聲,正是他前些日子的夢魘。
也是在場十二部族的夢魘。
真正的敵人,終於來了。
可是,沒有敵人!
他們根本看不到敵人的影子!
只有陣地中央,三個孤零零的少年,他們也擡起頭,茫然地看着聲音來源的方向。
涯草的臉色卻瞬間鉅變。
她本來就隱匿在人羣裡,此時,更悄無聲息一直後退,直到退出邊緣,一轉身就飛奔下山而去
沒有人知道她爲何逃竄,自然也沒有人留意到她逃竄的方向,因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笑聲吸引,那笑聲彷彿在大禹王的頭頂,又彷彿在衆人的頭頂,可是,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到人影。
大費也渾身癱軟,百忙之中,急忙往人羣中躲閃。
有扈氏等不知他爲何如此懼怕,但也知道不妙,一個個地,也開始悄然後退。
唯有有熊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傻傻地擡起頭看了看天空。
鳧風初蕾金杖垂下,忽然如釋重負。
委蛇的蛇尾捲起,畢恭畢敬昂起頭向天空鞠躬。
小狼王從巨狼的屍體下面爬起來,也本能地看着天空。
塗山侯人卻看了看臺上一地的箭簇,面色一變,也迅速退了下去。
有留意到他這一舉動的諸侯都很納悶,啓王子連死都不怕,爲何這個人一笑,他就嚇得趕緊跑掉了?
可是,已經沒有人能顧得上啓王子的去留了。
鳧風初蕾本想叫住他,可是,心念一轉,沒有開口。
因爲,那笑聲已經近在頭頂。
“好一個萬國大會!好一個殺子大會,姒禹小兒,我本不想理你,但是,實在是太看不慣你的所作所爲了,少不得要出手教訓你一下,哈哈哈……”
大禹王被這笑聲弄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後退一步,所有的侍衛,團團將他護衛。
咕咚一聲,一個人被重重地拋在臺下。
那是往人羣中閃躲的大費。
大費對這笑聲熟悉得不得了,也是他的夢魘。
在小魚洞時,身負重傷的共工大人已經那麼可怕,更何況現在,他完好無損地出現。
可是,大費的躲閃沒有任何用處。
長臂伸出,抓住他,就像是抓住一隻剛剛出生的小狗,就那麼隨手一拋,他便被拋在了臺上。
倒地處,正是小狼王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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