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忘得一乾二淨了，便如同重生，只當是個殺手活着倒也自在。若是清楚一切，懷着報仇的心思活着，雖然痛苦，倒也活的明白。
心水卻不能如此，她活的不明不白。她被修了顏，自然認不出那個人兒就是自己，若是自己並不認得自己，所有縈繞在眼前的東西，就會像噩夢一樣，困惑她的內心。
從未忘卻，不曾想起，或許才更痛苦。
陌然嘆口氣，擁住眼前的人兒。心水抽抽泣泣，一個勁的流着眼淚。
傷心纔好些，幾聲哭泣的女聲傳了過來，心水被悲慟的情緒打擾，搓搓鼻子揉揉眼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
月色下，長長的隊伍被捆着身子，有些呆滯的向前走着，只有最後面的一個女子，不住的哭泣。
心水覺得奇怪，爲何好端端的綁着這麼多女子？而這些綁着的女子都要做什麼去？拉着陌然的手，想要去看個究竟。
陌然抱着心水轉過身：“此事與你無關。”
心水笑笑，陌然素來是一個冷情冷血的人，見慣了生死，看破了生死，也根本不把別人的生死放在心上，說出這句話來，到也在意料之中。
心水趁陌然不備，靈巧的抽出身子，電光火石一般疾馳。
陌然有些惱的皺着眉，快步緊跟，想要攔住心水。
無奈離的不遠，心水已經靠近了那個哭泣的女子，他擋也來不及。
“你們這是要到哪去？”
女子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站在她的旁邊，吃了好大一驚，忍住抽泣：“心上人金榜題名，我苦苦等候，卻怎麼也等不到他的身影。父母親年邁體衰，重病在身，我也不好在拖累父母。父母讓哥哥將我賣了，好給他娶門親事，延續香火......可惜我執念未了，苦苦等了許多年的人，爲何不來迎我？”
心水心裡一陣唏噓，卻問着：“旁人寂靜如此，爲何獨獨你哭着？”
女子掙扎着笑了笑：“買我們的人，給我們服下了一劑藥丸，他們吃了，便呆呆傻傻了，就我還有些神智。”
心水覺得她可憐：“要不我救你出去？”
女子苦笑：“那道也不必了，雖然不甘願爲奴爲婢，但銀錢兌付，買主給了我家好大一筆銀子，況且，除了當婢女，我也沒有其他去處了。”
心水又問：“其他人呢？”
女子答道：“大多如此，貧苦人家的孩子，無依無靠，倘若攤上稍大一些的事情，誰個不是家破人亡，能當個婢女，都算是好的奔頭了。”
心水一時間竟也無話可說，亂世當中的蕭國，看似祥和繁榮，卻也並不全然如此。被捆住的都是女子，長長的隊伍，心水沿着往前走着，尋思着若是還有個神志清醒願意逃跑的，她也好救了去。
只是走到了頭，也沒發現清醒着的人，到看到了兩個淡藍色衣服的身影，不是如墨如月，還能是誰？
心水不禁大驚：“怎麼是你們？”
如墨上前一步鞠躬到：“心水姑娘，莫要吃驚。嵩陽缺些婢女，這是嵩陽真人的意思。”
陌然站在槐樹幹突突的樹梢上，鬆了口氣。
心水想到，莫不是師尊轉變了心意？以前嵩陽用的大多是男子，如今嵩陽可是要翻篇了。心裡卻是還是有些高興的。
於是也不再爲難如墨和如月，快步走到剛剛那個女子的面前，對她說：“你且不用擔心，我替你問過了，是個好的去處，且不要擔心了。我同你一處，到時候要是方便了，也可以照應你。”
女子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那你便是主子了？奴婢只求您一件事，若得了空，還望主子允我見見那負心的夫君。”
心水憐惜她：“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我答應你就是了。”
女子笑笑：“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讓我那可憐的哥哥可以討一門親事，我也可以......主子放心，奴婢自當盡心竭力。“正說着，如墨快步走上前來，對着心水耳語。
心水聽罷，點點頭，又對着女子說：“你只管放心不要害怕，也不要在哭了，一切只會好的。”
女子點頭，跟着如墨一同往前去了。
心水感受到冷冰冰的氣場墜落在她的身旁，想也不想，不是陌然還能是誰呢？如此冷清，如此強大。
心水也不理他，前面做什麼去了，現在纔出現？想起師尊暗書上寫的採買千人，原來是這個意思，是要買些奴婢回去，陌然瞞着她這事作甚？嵩陽買個奴婢也瞞着她，她很是不高興。
陌然猜透心水的想法，想說些什麼，卻無法開口：“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心水哼一聲，以爲陌然是說，不得已纔沒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卻也不生陌然的氣。不是旁的什麼原因，只是她記得如風告訴過她，他們的一舉一都有暗衛監視，所以，陌然應該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吧。
這一折騰，心水倒是有些淡忘了前面的傷心情緒了，覺得睏意襲來，拉着陌然的手往周家武館去了。
誰曾想到大半夜了，周家武館仍有一處亮着燈，心水覺得好奇，拉着陌然便過去瞧，只見林長風來回的轉着，有些焦慮，時不時看看天色，時不時嘆口氣，似乎在等人。
果不其然，一抹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現，輕輕敲了三下房門，林長風皺着眉頭，輕輕的把門打開，做了個趕緊進來的手勢，黑色的身影一閃便進去。
黑色的身影拿出一塊絳紫色的玉牌，燈光照着，上面娟秀刻着的’月‘字看的清清楚楚，林長風點點頭，息掉案前的燈。
兩個人小聲的說這話，心水聽不真切，想要湊到窗前聽仔細了，卻被陌然拉住了：“旁人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心水’哼‘的一聲，預備不理陌然，自己瞧個仔細，沒想到陌然似乎早知道她會如此，牢牢的把她攥在懷裡，任憑心水怎麼掙也掙不脫。這鬼鬼祟祟的準沒好事，可惜自己也瞧不得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