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沙公子攬着心水進來,美人們變了臉色,簪在鬢角的花都失了顏色。
沙霸不放在心上,一笑風流:“美人們都在等我?”
明知故問。
終於逃離了魔爪,心水找了個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幾位美女早已安奈不住,主動送上前來,美腿側漏,又是捶腿,又是餵飯,又是倒酒,忙的不亦樂乎。沙霸樂的自在,索性半躺在臥榻上,享受這一切。
心水搖搖頭,明明都是千金一般尊貴的身子,卻做丫鬟該做的活,這是何必呢?
不過手上的暖玉,究竟是什麼時候有的?
一開始在鏡夜屋子裡醒過來的時候,好像就帶在身上了。
是鏡夜給她帶的,還是她父母留給她的?
要是她父母留給她的,難道她的身份和月氏有關係?
出神的瞬間,沙霸清明的聲音傳來:“美人兒陪着倒是有趣,只是少了點什麼?”
能在沙霸身邊坐着,誰又捨得離開呢?一個捶腿的美人兒盈盈一笑:“雲姑娘的手應該好了,不如讓她彈琴給公子聽。”
“甚好。”沙霸又是風流一笑顛倒衆生的樣子:“雲姑娘的琴彈得最好,彈一首曲子來助助興。”
心水忙拋開思緒,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又看了看已經擺好的琴,乾乾的笑了笑。
都說這雲姑娘琴彈得好,到底有多好,她也不知道。
一時之間想不起別的曲子來,只記得在青樓時彈過的一首曲子,心水笑道:“就彈一首,嚴蕊的卜算子。”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先開始倒是還控制的住,彈奏到情濃之時,一時琴即是她,她即是琴,也不知道彈了多少連綿的顫音出來。
心下十分惶恐,會不會被發現什麼破綻來。
沙霸愣了半響,坐起身來,端起桌上的就一飲而盡,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笑意:“雲姑娘,果真彈得一手好琴。”
真是個不同凡響的奇女子,才貌雙全,當真配得上他。
沒被發現也沒被懷疑,心水這才安下心來:“能助公子的雅興是小女的福氣。”
“過來。”沙霸挑起脣角。
美人們紛紛湊過去,她一味遠離,到顯得太與衆不同,只能硬着頭皮向前。
“好花稱美人,你也選幾朵戴。”沙霸笑着撫上一美人的酥胸,身旁的女子個個簪花黛玉,她太素了,又道:“美人兒就應該精心打扮,戴戴花唱唱曲,不失附庸風雅。”
附庸風雅,附庸風雅,附庸你妹,風雅你妹啊。
天氣驟暖,羣花正開,絢爛一片。晚梅花已經凋零,牡丹也綻了好幾枝,海棠花開的正盛,清晨細雨滋潤,紅而美,開的如火如荼。其餘的花雖然開了不少,但都入不得眼。遠遠處迎春花海一片,明黃璀璨。
無端引得她悲傷。
出神的瞬間,沙霸伸手將她拉起來:“怎麼了?”
心水收起思緒,淡淡一笑:“花開的太美,一時間移不開眼。”
沙霸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她:“牡丹花不錯,很配你。”
眼見小銀剪伸向花枝,沒由來的不忍心,牡丹花不多,海棠倒是開的不少,心水指着花圃:“海棠倒是不錯。”
沙霸果真順着她:“你戴什麼都好看。”
心水只作沒聽見。
沙霸將銀剪遞給丫鬟:“摘幾朵海棠。”
幾朵海棠紅豔,煞是好看,採花的丫鬟眼光不俗,剪的恰到好處,心水接到手上,沒由來的一陣煩躁,將花揉成了一團:“不戴了,不戴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水乾乾的賠笑。
沙霸沒開口,身旁的美人到看不過了:“你若不喜歡,放着便好,何必糟蹋了這花?”
不同凡響的美人,有點性子也是情理之中,沙霸倒是不介意:“有什麼關係,不喜歡揉了就是。我看迎春花,倒是很適合你的性子,採幾朵戴戴?”
“花開的好,又何必採了?美的自然是美的,不會因爲少了幾朵花,就不在美了。”鏡夜說,迎春花最像她,她又怎麼忍心採了來戴?
她無意於沙霸,自然亦不會因爲,沙霸覺得帶了花就會更美,因而就順着他的意思戴花。
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見過,哪個又不是爲了迎合自己的喜好,哪裡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話?沙霸推開身邊的美人,料峭的眉角,笑的風流倜儻,迷倒衆生。好一個與衆不同的女子。
捶腿的女子眼珠一轉,笑的嬌魅:“雲姑娘的見解,到真真的與衆不同。自古以來,女人見了心愛的郎君,都是要簪花的。不是去比美與醜,而是對心愛之人的尊敬。”
這話說的清雅,到滿含敵意,明裡是說這簪花的意圖不過是爲了給心愛的人看,實際上是說她不尊重沙公子。
沙霸身邊環繞的美女又何止這幾個,玩的膩了就換,誰又能被真正的承認過?他不過是貪圖一時的美色,可這些個美人卻動了情。動了情纔會吃醋,會嫉妒,會與口舌不和之人針鋒相對。
她替她們惋惜。可她們沉溺其中,也沒什麼好同情的。
“小女並無此意,”心水淡淡道:“小女只是不忍心摘迎春花而已。”
“你倒是惜花之人。”一位美人兒隱隱有了怒意。
爲爭奪自己寵愛,爭鋒吃醋倒也見的多了,沙霸哪裡不懂這語氣中的酸味,有人覺得不舒適,只是源自對自己的在意,倒也沒什麼不好,他反而樂在其中,很是享受,大笑道:“簪花也好,不簪花也好,都是美人兒的心意,何必計較?”
以爲這不懂事的女子擾了沙公子的雅興,沒想到他不僅不介意,反而更風流了些,一干美人也不多計較,捶腿的捶腿,嬌笑的嬌笑,場景又是一片迤邐。
風流豔情之中,淡淡清明之聲傳出:“這燕國將軍府,我沙公子的柔情之處,可是你的歸處?”
心水愣了半響,‘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