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321米,錯錯錯,莫莫莫
墨九的房間裡,薰着香。
一面古銅色的菱花鏡裡倒映着香爐,還有宋妍一臉的落寞。
她把自己的經歷講到這裡,停了許久都沒有開口。
墨九審視着她,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恍惚中,往事依稀——
那個桃腮芳脣,香粉繞人的紫妍小郡主,還青澀得如同一朵帶着露水令人不忍採摘的花骨朵,不過輾轉兩年,怎就變成了這般樣子?很快就要做孩兒娘了。
而且,她說愛。
還是陷得這樣深的愛。
撫着額頭揉了片刻,墨九半眯眼。
“小妍,你可懂得什麼是愛?”
是的,她認爲宋妍應當不懂。
愛之一字,糊塗千字。她和世人,也大多不懂。太多人心裡的愛,無非愛上了愛字本身,讓愛變成了一樁心事,如同愛一株花,一盒胭脂,並無太大的不同。愛上之初,以爲生生死死都不會再變,其實時間一過,也都化成了煙塵。
便是她與蕭六郎,情分亦說不清到底是不是“愛”。
她以爲他們更多的是情,是天長日久共同患難慢慢磨合出來的情分。相比起來,宋妍對完顏修這分情感,還是太薄弱了。更何況,宋妍從小就單戀蕭乾,戀了那麼多年,不說刻骨銘心,也不能說換一個男人來愛就換一個吧?
太兒戲的情感,終究太年輕。
念此及,墨九挑了挑眉頭,有點恨其不爭。
“怎麼不吭聲?上了他的勇氣都有,沒有勇氣說愛他?”
宋妍咬脣,有些羞愧地搖了搖頭。
“墨九,你就別再損我了。”
“損你是輕的。我要不是身子不方便,我得揍你信不信?”墨九哼聲連連,幾欲咬牙,“你說你好端端的姑娘,爲何就想不明白呢?強扭的瓜,它甜不了。以前對蕭六郎是這樣,現在對完顏修也這樣。你就一根筋的牛犢子!現在好了吧?被人吃得渣都不剩,還揣個娃,看你往後怎麼辦!”
這番話說得有些重。
可也因爲親密,墨九纔會說她。
她真的爲這個姑娘不值當,她原本值得擁有更好,卻非得把自己陷入單戀的苦境。
“墨九,我不知道。”宋妍微微低頭,菱花鏡中映出來的臉,蒼白得似乎沒有半分血色,那一雙纖細的眉,分明描畫得精緻,卻因爲蹙得太緊,顯得憔悴而滄桑。
“將來如何,我不知。何去何從,我亦不知。興許,這就是命吧!我不得不認了。”
命?
這麼小一點,就認命了?
墨九挑一下眉頭,尋思一下反應過來了。
唉!說來這個小表妹也才十幾歲的年紀啊。
想想她自己,十幾歲的時候是什麼鳥樣兒?
盯着宋妍迷茫的面色,墨九表情變了又變,終於一嘆。
“你想留在他身邊嗎?”
這個他,指的是完顏修了。
既然她愛他,肯定她願意跟着他的吧?
可宋妍卻搖了頭,“我喜歡他,卻不願意就這般跟着他。哪怕有了他的孩兒,也是不願。墨九,你興許會覺得我傻。在我心裡,可以過日子的男人,應當像我父王那樣,對我像對我母妃一樣的好。以我爲重,且只以爲我重。身邊再無旁的婦人,那纔可以。”
頓住,她倏地一笑。
“他可以嗎?他不可以的。”
是的,完顏修不可以。堂堂國主,哪能只有一個婦人?
更何況,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又怎肯爲了她犧牲掉這些?
墨九凝視着宋妍,久久沒有說話。
從某種意義上說,宋妍從小見到的父母恩愛,對她而言並非好事。
因爲誠王只有一個,當今之世肯從一而終的男人鳳毛麟角,遑論位高權重者了。
“你這麼想也好。不願接受,索性放棄。”
輕嗯一聲,宋妍微微牽脣,帶出一絲苦澀的笑,“得不到,便不強求罷。”說到這裡,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半真半假地問墨九:“我孩兒沒有了爹,我也沒有本事養活她,只能靠你養了。”
“好啊!一言爲定。”墨九答應得爽快,笑容也極爲爽朗:“我墨九別的本事沒有,幫人家養孩的事,卻很有經驗。你看彭欣家的小蟲兒,養得多壯實?那可全是我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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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宋妍笑了,“那是,有什麼事是墨九爺不行的嗎?”
“這就對了,算你懂事!這天下就沒有我墨九做不了的事。不管是生孩子還是賺銀子,統統都行!哈哈。”
墨九臉上閃着燦爛的光華,這樣的笑,如同陌生暗夜裡爲迷路者點燃的一盞燈,一束光,突然就讓宋妍充滿了信心。她慢吞吞從桌面上伸過手臂,緊緊握住墨九的手。
“好。我們一起養。”
墨九一愣,低頭看一眼,覺得畫風不對,忍不住失笑。
“你不要愛上我啊。愛上了,我可不負責。”
宋妍脣角緩緩拉開,眉梢一揚,笑意更爲明朗了幾分。
“若你是男子,我肯定早就愛上了。”
“嗯。我信你。”墨九認真地點頭,“畢竟我比很多男人值得愛。”
“噗。你啊,還是老樣子,半點都沒有變。”宋妍扯了扯脣角,一個笑容被分解成了兩邊。一半在笑,另一半還在淡淡憂鬱,“有時候,我都不明白,你的身上怎會有這樣大的力量……”
“力量?”墨九抽回手拿筷子爲她夾菜,“這話從何說起?”
“我也說不太明白。反正你與旁人都不大相同。在你的身上,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讓人信服你,可以讓人變得堅強,無懼。也可以讓人打心眼裡想與你靠近,就像寒冬裡看見火——對,你就像一團火,每時每刻都有溫暖散發。我想,我明白六表哥爲何獨獨戀你一人了。”
宋妍微笑着,那表情較之以往端莊了許多。
墨九瞧着這樣的她,心裡不免暗歎。說到底,宋妍在潛移默化中受到的女性教育還是誠王妃帶來的。刁蠻的小郡主一旦離了家,入了世,慢慢也就尋了她孃的模版在構建自己的生活。
想罷,她又是一笑:“你說你,以往要這麼嘴甜,咱倆哪兒會打架啊?”
“我們有打架嗎?”宋妍不解地反問。
“有啊!驛站,你那時候多兇悍啊!?還有那個什麼嬤嬤,嘖,就一仗勢欺人的狗奴才模樣兒。想想我都恨得牙根子癢癢,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呢。”
過往的一切,讓宋妍臉上恢復了些笑意。
“那時我不曉事,墨九你莫要再往心裡去了。”
“傻吧你?我若和你計較,你今日哪能做我的座上賓?哼!”
“是是是,九爺,你最寬宏大量了。”
“看你今兒這麼賣力表揚我,不如我唱首歌兒給你聽?”墨九不知想到了什麼,抿了抿嘴脣,突然一個人偷偷樂了起來,不待宋妍回答,緊跟着就唱了起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
這樣的曲調在宋妍聽來是陌生的,也是奇怪的。
聽了半晌兒,她狐疑地問:“這曲子有什麼來頭麼?”
“有啊,我家鄉的歌。”
“家鄉?”宋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爲何你要唱給我聽?”
“因爲……”墨九拖曳着嗓子,清了清嗓子,忍不住發笑,“因爲興隆山又要添一隻蟲兒了啊?你想啊,彭欣生了一隻沒有爹的小蟲兒,我這孩兒出生了,想來他爹也不在的,又是一隻。如今你這再來一隻,那可不就是蟲兒飛,蟲兒飛,蟲兒滿天飛了嗎?哈哈!”
這麼揪心的事,虧她說得這麼歡快。
宋妍搖了搖頭,目光有些熱燙。
這些日子,她一直生活在後珒宮中,少於接觸外人,直到現在仍然不知蕭乾尚在人世的消息,看墨九笑得歡,心裡的酸楚卻一波一波地襲來,刺激得胃酸氾濫,忍不住捂住嘴就開始發嘔。
“哎呀,這反應還挺大,會不會是個小子?”
墨九趕緊喚玫兒進來拿痰盂侍候,看宋妍孕吐反應厲害,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小妍,要不我讓孩兒他爹來瞅瞅你?有他在身邊,你會不會就舒服一點了?”
這些日子她懷着身子在興隆山,太理解那種感受了。
可宋妍嘔得都喘不過氣來了,聞言還拼命地擺手拒絕。
“不,不要叫他——”
玫兒正拿痰盂進來,聞言嘟了嘟嘴脣,對墨九道:“姑娘不找三爺,三爺卻要找姑娘呢。”
“找我?”墨九擡頭,哦了一聲,本來極正常的事,卻見宋妍肩膀突地一僵,突然想到宋妍以爲完顏修對自己有情的事,怕她在意,冷冷哼一聲,不高興地對玫兒道:“那就讓他等着唄。誰要見我就見,那還了得?”
玫兒雙手扶住宋妍,輕輕拍她的後背,回墨九道:“三爺說有急事。”
“他能有什麼急事?他的急事都在阿勒錦呢。”墨九盯着宋妍發白的臉,衝玫兒擠了擠眼睛,“你讓人好好招待他,要吃什麼,要喝什麼,要玩什麼,都儘量的滿足。”
“可三爺說,一定要見姑娘……”
玫兒不明白箇中的關鍵,還在爲完顏修做說客。墨九一聽,頓時拉下了臉。
“去!告訴他,有事晚些時候再說,沒看妍姑娘不舒服嗎?我這會正忙着呢。”
“哦。”玫兒知曉她的脾氣,得了命令也不敢再多話,應着就下去覆命了。
……
完顏修負着手,在外間的庭院內走來走去,一身普通的青水色衫子,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尋常穿着竟也貴氣逼人,面色俊美得讓玫兒目眩了一瞬,方纔邁過門檻。
“三爺!”
看她出來,完顏修停下腳步,側眸往她背後看了看,神色有些着惱。
“墨九她人呢?怎麼沒來?”
玫兒不敢把墨九的原話據實相告,低垂着頭,絞着手指道:“我們家姑娘說了,這會忙着,三爺有事得晚點再說。”
“哼!小娘們兒長本事了。當初求老子的時候,怎麼沒這麼橫啊?”完顏修氣咻咻地往裡望了一聲,突地咬牙,“小心眼的東西,不就氣恨我先前扮客商捉弄了她嗎?可那是我誠心的嗎?我若非不便,又怎會扮成那樣惹一身晦氣!?”
玫兒聽他罵人,頭皮都在發麻。
可除了垂手乖乖站着聽,她什麼也做不了。
“算了!老子不和婦人計較!”
對着她這麼一個小丫頭,完顏修也沒處發火。冷冷一哼,他甩袖子就走人。可步子還沒有邁出庭院,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盯住站在原地的玫兒,不太自在地挑了一下眉頭。
“小丫頭,那個……那個女人,她怎樣了?”
那個女人,哪個女人?
玫兒愕然半晌兒,方纔明白他指的人是宋妍。
輕輕一笑,玫兒眉眼彎彎地看他,“沒什麼大事,就是吐得厲害。三爺若是關心,玫兒倒可以再進去傳個話,看妍姑娘肯不肯出來見你?”
“說什麼呢?小丫頭會不會說話?!”完顏修忍不住啐一口,又爆了粗,“她要不要見我?孃的,三爺我是哪個都能見的人?想見就見,她誰啊她?你個小丫頭,沒眼色!”
“……唔!”
看着他揚長而去的凜然樣子,玫兒一頭霧水地搔了搔頭。
“這都……什麼啊?”
……
世外烽火連營,山上春色正好。
山林掩映間,碧樹青瓦,庭院矮牆,蘺芭嬌花,好一幅悠閒的桃源畫卷。
完顏修第一次到興隆山來,對這陌生的一切即好奇又驚歎,四處逛了逛,對墨家和墨九也便有了私人感情之外的不同觀感。這樣的墨家,不是誰都可以做到今日這般出色的。男子尚且不足,何況女子?對墨九,他除了心裡那點見不得人的情緒,有了幾分敬佩。在聽說了墨妄的事情後,這位完顏國主很是唏噓了一番,本欲前往探病,隨便打發時間,看看情敵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兒,卻被曹元等弟子給嚴肅拒絕了。
他們說,鉅子有令,左執事養病期間,不允許隨便探訪。
如此,完顏修只得作罷。
欣賞完了山上風景,便等着墨九來見。
然而,這一等,居然等到了晚膳之後。
而且不是墨九主動來見他,而是他不得已把墨九堵在了墨妄的院子門外。
這幾個月來,墨九一直有這樣的習慣,早晚都會親自親往侍候墨妄的湯藥,完顏修久久尋不見她,在山上轉悠半天,很快就摸清她的生活規律,自己找上了門來。
墨九撩眼看向殺氣騰騰的完顏三,有些哭笑不得。
“他舅果然名不虛傳——這本事,做什麼國主啊?偷雞摸狗豈不快哉?”
“呵。墨九我告訴你,你今兒可千萬別得罪我。”頓一下,他眉頭微擰,正色了幾分,“我說過,我此次前來找你,是有正事。”
之前完顏修說有事,墨九也沒有太當真,甚至以爲這是他尋不到送宋妍的藉口隨意編的,如今看他難得的斂緊神色,冷凝的雙眼,心裡凜了凜,終是不再玩笑了,嗯一聲,就勢推開了墨妄的小院。
“進來說吧。”
宋妍如今居住在她的院子裡,別的地方說事又怕不謹慎,所以墨九選擇了就近就方便的墨妄小院。
跟着她入得堂屋,完顏修四處看看,皺着眉頭瞥一眼幾個值守的墨家弟子。
“讓他們迴避。”
墨九遲疑一瞬,偏了偏頭。
幾個弟子應了一聲,便魚貫而出,只等堂屋裡就剩他們兩個人了,完顏修方纔慢吞吞坐在墨九的對面,擡頭看她,一雙黑眸爍爍如有火光,又似蘊了灼燒過的千言萬語不吐不快。
可等了又等,最後也只聽他一句。
“你過得還行?”
“我耳朵都掏乾淨了,你就給我聽這廢話?”墨九撫着隆起的肚皮,被他熱燙得驚人的視線烙得鼻頭突然有點燙,定了定神,認真盯着他的眼,“行了,你委屈了我家小妍,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有什麼正事要說,就直接說吧。不必問我好不好,我這樣的人,丟到糞坑裡也能活得挺滋潤!”
“……”
完顏修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糞坑裡再滋潤,也是個死——”
他這一笑,帶了一點涼意,肅殺的涼意。
故而,這“死”和“屎”的語態差別,就讓墨九敏感的捕捉到了。
她怔忡一下,含笑看他,“有什麼不好的事嗎?說吧,我受得住。”
這樣直白的墨九,讓完顏修再次錯愕。他面前的女人,稚嫩的面孔,清澈的目光,晶瑩剔透的臉蛋兒,仿若一個未沾半點人間煙火的小姑娘,可也就這麼一個小女子,她卻成了他終身的魔——主宰着一個他自己也拎不出來的靈魂,讓他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
比方說:千里迢迢從阿勒錦來到興隆山。
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壓低了聲音,“我在阿勒錦時,得到一個極爲震驚的消息。此事幹系重大,我不敢託付別人,這纔不得不親自過來。”
墨九一怔,“我以爲你特地送小妍過來?”
聽她這樣問起,完顏修稍稍有些尷尬,握拳到脣邊掩飾地咳嗽了兩聲,就把這件事掠了過去。再次擡眉時,一雙眸子變得冷冽了不少。
“墨九,你對蘇赫此人,瞭解多少?”
蘇赫?這個問題把墨九難住了。
他問的是“蘇赫”,而非蕭乾,這兩者間,到底問的誰?
她那一瞬的錯愕表情落入完顏修的眼裡,他似乎明白了她的疑惑,眉心微微一擰,眸底掠過一抹陰霾,“我指的蘇赫,是那個遠赴大理,一戰成名天下知的蘇赫王爺。當然不是指你的蕭乾。”
這麼說來,完顏修的信報也很詳細了。
他清楚在淮水的是蕭乾,去大理的卻是別人。
那麼,他指的蘇赫,就是辜二了。
可問及辜二,墨九照樣給不出來答案。辜二的一切,向來神秘,她從蕭乾嘴裡所知的零星信息也極爲有限,寥寥幾句,並不詳盡,她只知他是蕭運長早年間栽培好的棋子,與蘇逸一樣,都是與謝家有血海深仇的人家遺留在世的孤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舅,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完顏修並非莽撞之人,若無確切的東西,不會胡言亂語。
所以,值得他千里迢迢跑一趟興隆山的消息,一定會觸目驚心。想到蕭乾對辜二的信任,想到蕭乾的全盤計劃,莫名的,墨九心裡有些忐忑,甚至她這樣坐着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緊張,以及肚子裡孩兒的騷動。
她籲一口氣,一隻手輕搭在小腹上,定了定神,儘量平息着自己的情緒,微笑着看向完顏修,“別賣關子了,賣了我也不會給你錢。快說!”
這樣的催促有些急,可向來心直口快的完顏國主,這次卻沉默了許久。
“你還有多少才生?”
“……”墨九奇怪了:“問這個做什麼?”
“我怕你受不了刺激!”
“額!你還真體貼啊!”墨九此話帶了一點奚落,但大事當前,也沒心情和完顏修扯蛋,擡了擡眉眼,又示意他接着說:“放心吧,我什麼都受得了。放膽說!”
“好,我告訴你。”完顏修猛地將手搭在桌几上,沉了聲音:“那個蘇赫肯定有問題。他在遠征大理並得蒙合命令返回攻打南榮釣魚城的途中,曾在一個苗寨休整了五日。而那個苗寨有一個很美麗的傳說,寨中有一口胭脂井。”
“這兩者之間,有何相干?”
“這五日裡,北勐士兵包圍了苗寨,不許任何人進出。”
什麼跟什麼啊?墨九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完顏修雙目微微一沉,聲音也低了不少,“據我的探子所知,胭脂井下有古墓,我懷疑正是八卦墓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