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輪到五彩雙獸耳魚藻紋大罐登場,這件瓷器也是這場拍賣會的重中之重,吸引了衆多實力出衆的競拍者加入。
這件五彩瓷底價一百萬,每次加價幅度十萬,剛開始,報價就飆升就翻了一倍,隨後又不斷攀升,不到一分鐘,成交價就突破了估價,達到320萬。
而此時,還有四五位競爭者,其中就包括了魯毅然。
和之前一樣,魯毅然的表現不太正常,好像資金實力非常雄厚,沒拿錢當回事,320萬的價格,就是他報出來的。
錢爲興察覺到了異樣,小聲詢問道:“今天魯毅然的表現有些不正常啊,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也不清楚,我問一下。”趙琦微微搖頭,拿出手機給彭大鬍子發了一個信息。
消息靈通的人士,肯定會知道,魯毅然也在幫盛宇做事,萬一要是有人傳言,魯毅然居然在做託,肯定會影響盛宇的名聲。
彭大鬍子可能因爲拍賣盛況而興奮,趙琦發出短信後,就沒接到回信,他的義務已經到了,收回了手機。
在魯毅然的不斷推動下,這件五彩瓷器很快突破450萬,最終以475萬被一位眼生的競拍者拍下。這個價格,比正常價要高出將近七成,令許多人驚訝。
趙琦猜測,此人或許是某位富豪的代理人,又或是某人爲了這件五彩瓷安排的。如果接下來,古玩市場中,有傳出類似五彩瓷器的傳聞,就證實了他的猜測,這一切都是爲了相關炒作準備的。
而這之後,有心人可以把原本準備好的普通五彩瓷,趁機拋售,賺取大量利潤,又不會不損壞自己的名聲。因爲這並不是在賣假貨,只是買家買虧了而已。
拍賣會持續進行了兩個小時,有十九件各類精品瓷器成交,總體算下來,除了那件五彩魚藻紋大罐,其中一大半的拍品,比往年同類品的成交價高出兩至五成,剩下的拍品也基本持平,或者略微超出。
這樣的結果,已經讓拍賣師非常滿意了。
終於,成化青花“竹溪六逸”雅集圖罐登場了,這件拍品將是這次拍賣會的重頭戲,也是壓軸大戲。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大屏上的瓷器照片,只見其外壁青花描繪紋飾,採用進口蘇麻離青,可同宣德珍瓷相媲美,其呈色深豔明亮,如藍寶石一般,線條間往往有暈散現象,有如水墨畫的墨暈,加上錯落有致的黑色斑點,使畫面產生了非同凡響的藝術效果。
其肩部和足脛部分別爲細瘦的蕉葉紋和變形的蓮瓣紋,腹部爲主題紋飾“竹溪六逸”雅集圖。整個畫面構圖疏密有致,極見章法,人物生動形象,表現了古代高士飄逸的神情,超凡脫俗的氣質和高雅的生活情趣。
現場除了拍賣師抑揚頓挫的介紹着這件精美絕倫的瓷器,無人喧譁。
當拍賣師的介紹接近尾聲,衆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聲令下。
受現場氛圍的影響,趙琦心中也莫名有些緊張,同時又有些遺憾,這件瓷器最終的成交價肯定破千萬,最終的買家必然會受到衆人的矚目,提高行業內的地位。而他沒有實力參與其中,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說起來,盛宇的發展已經和前世有所變化,前世的盛宇首拍沒有這般盛大過,更別說有這種等級的珍品。
看來,盛宇受他這隻小蝴蝶的影響挺大的。
再說回拍賣現場,事實上,現在能夠有實力競爭的,都是一些擁有大資金的機構,藝術品商人或者個人藏家。其中,機構掌握的資金量最多,優勢也最大,而機構出於自身需要,也最喜歡拍下這樣的珍品古董。
可能有人要問,機構需要什麼呢?他們需要影響力、號召力還有話語權。自然而然,只有每個藝術門類中最頂尖的藏品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
打個比方,就拿耳熟能詳的成化鬥彩雞缸杯來說吧,有人可能驚奇,那麼一隻小小的懷子,怎麼可能值兩個多億呢?
其實道理很簡單,你有成化青花罐,我有成化鬥彩瓶,但又有幾個人有成化鬥彩雞缸杯?所有的的罐啊、瓶啊,都不能和鬥彩雞缸杯相提並論。如果機構有這麼一隻雞缸杯,就有了對整個成化瓷器的號召力和話語權。
所以像基金這些大的資金,就需要追求每個門類裡的最精品。
或許又有人要問,這麼貴的雞缸杯,要是再拿到市場上來,誰能接盤啊?
事實上,先不說這類藝術品很長時間不會再流出,哪怕想要轉讓,也不會是普通人想到的形式,拿到市場上成交,而是會以“資產包”或者其它融資的方式來完成。
“明代成化青花‘竹溪六逸’雅集圖罐,起拍價600萬,開始報價!”拍賣師拉長着嗓音喊道,因爲盛宇的首拍,他提高在業力的聲望,成爲有影響力的拍賣師,他必然會打起精神,努力提高這件拍品的成交價格。
話音剛落,接二連三就有人舉牌報價,甚至報價衝突。眼見現場因報價亂成一片,拍賣師心中也有些慌亂,額頭出了一層白毛汗,好在他馬上鎮定心神,加快語速,報價的同時,和工作人員一起,恢復了現場秩序。
報價聲此起彼伏,價格很快就突破了千萬大關,等到報價過了1500萬,節奏明顯地慢了下來,那些實力不足的競拍者,開始偃旗息鼓。
不要以爲這些報價的競拍者在做無用功,事後,一些人自然會編排故事,向別人介紹自己爭奪這件瓷器的“驚天壯舉”,以期能夠因此獲得聽衆的崇拜。
“前排這位先生出價1800萬!”拍賣師喊道:“還有更高的嗎?”
馮建德撫摸着右手拇指上戴的玉扳指,已經開始有些蠢蠢欲動,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應該再等一等,老對手還沒有出價呢!
馮建德說的老對手正是劉宏知,他是國內著名的藝術品商人,八十年代就開始做古玩生意,經手過無數珍品古瓷,他財大氣粗,活躍於各大拍賣會,是各大拍賣公司的貴賓。
馮建德和劉宏知在拍賣會上經常交手,倆人的關係有些類似於鞏順和萬和邦,但前者在滬上是競爭關係,高品質的古玩就那麼一些,給你了,我就沒有,因此兩人都想讓對方破產,爲此背後使出一些齷齪手段,也是再正常不過。
馮建德和劉宏知視對方爲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次盛宇首拍,他們已經交手過許多次,互有勝負,最後這件拍品就是他們的決勝場,看誰能笑到最後。
劉宏知瞥了不遠處的馮建德一眼,注意到馮建德手上的運作,作爲老對手,劉宏知太清楚馮建德的肢體語言了,往常,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但今天不一樣。
劉宏知很乾練地舉起號牌。
“1900萬!”拍賣師眼前一亮,興奮地喊了起來,他認得劉宏知和馮建德,知道今天的龍爭虎鬥又要開始了。
馮建德對劉宏知的運作有些疑惑,但這並不妨礙他出價,也跟隨着報價,這次拍賣,每次加度幅度不低於50萬,他一次便兇狠地加價兩百萬。
馮建德每次舉牌的時候,都會展示他戴的玉扳指,這枚玉板指是他爺爺留下的,上面刻有乾隆的御詩。這枚玉扳指對他意義非凡,每次把玩的時候,他就更加堅定要重振家族榮耀的決心,而他拍賣時展示此物的意義也在於此。
“2100萬!2100萬!還有人……”
劉宏知面無表情,風輕雲淡地舉牌。
“2150萬!2200萬!”
“2300萬!”
令馮建德詫異的是,報價人並不是劉宏知,難道又有一條大鱷在這個關鍵時刻入場了?他思考了片刻,這次加價200萬!
“2500萬……2800萬……”
馮建德注意到這位報價的又不是劉宏知,心裡突然有些慌亂起來,他故作鎮定地又向衆人展示玉扳指。
“3000萬!”
記錄被打破了,現場嗡地一下,發出衆多驚歎之聲。
然而,只是靜待幾秒鐘,之前一直紋絲不動的劉宏知又舉牌了。
“3100萬!”
此時,馮建德的助理注意到,馮建德不停地轉動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往往這個時候,代表着馮建德已經心亂如麻,助理知道這是爲什麼,很明顯,劉宏知組織了一羣盟友,想要把馮建德掃地出門。
“3300……4500……5000萬!前排這位先生出價5000萬!”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比正常價格要翻倍的節奏啊!
馮建德臉上露出些許笑容,5000萬這個價格是貴了一些,但只要能成交,總可以在別的地方把損失的錢賺回來,而如果他今天輸了,不提其它,對他就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而此時,現場也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一方面,大家見證了一個新高的誕生,另一方面,類似品類的價格將水漲船高,這對許多從業者來說,既是壓力,也是動力,而且,手裡的藏品只要能夠沾上邊,就能趁着這趟東風,賣出更高的價格。
面對此情此景,馮建德面無表情,但心中止不住的得意,他相信,劉宏知不會下更大的注,自己終究是贏了。
不單單是馮建德,現場包括拍賣師在內大部分人,都覺得這個價錢已經夠瘋狂了,不會再有人舉牌。
“5000萬……5000萬三次,成……”
最後一個“交”字還沒說出口,拍賣師突然見工作人員向他緊急示意,緊接着,他就注意到,不遠處的劉宏知輕描淡寫般的又舉了牌,並且加價一百萬。
拍賣師頓時愣了愣,半響,他急喊道:“5100萬,這位先生出價5100萬!”
這個有些突然的舉牌,讓現場呼聲不絕,此時此刻,許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馮建德,看着他的反應。
馮建德只覺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他萬萬沒想到劉宏知居然舉牌了,他轉過頭,看了看劉宏知,心裡默默地計算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再加價已經不合算了。
更何況,今天劉宏知準備充分,他再加價,也很可能被劉宏知狙擊。另外,萬一劉宏知只是想讓自己付出更大的代價呢?他的手裡的資金可不是無止盡的。
這就是商場,爾虞我詐,沒有萬全的準備,貿然走出一步棋,最後很可能讓自己跌入深淵。
當拍賣師喊出“成交”兩字,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慶祝拍賣會就此圓滿結束。
馮建德站了起來,轉身向拍賣大廳門口走去,不遠處的趙琦注意到,此刻這位老人的背影都傴僂了一些。
來賓們陸續離場,趙琦和他的朋友們準備找一家飯店解決晚飯,他陪着劉南齊等人走出門口沒多久,就聽到後面有人喊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慶成文。
趙琦走回去,跟慶成文握了握手:“慶哥,彭總沒有邀請你?”
拍賣會上來了這麼多大老闆,彭大鬍子當然努力聯絡感情,因此早就在江東大酒店定好了位置,等到拍賣會結束後,邀請老闆們參加。
慶成文擡了擡自己的胳膊:“我胳膊還沒好利索,就不去跟他們湊熱鬧了。你一會準備做什麼?”
趙琦說:“和我這些長輩、朋友們吃個便飯,要不你一起去吧?”
“不會麻煩你吧。”
“這有什麼麻煩的。”
趙琦呵呵一笑,帶着慶成文回到衆人那邊,互相做了介紹。
不提瞿俊民,其他人也都認得慶成文,原因是第一場書畫專場時,慶成文連續拍下五幅作品,差點讓大家以爲他想要把拍賣會包圓了。
大家來到包間坐下,點好了菜,瞿俊民笑着說:“慶總,昨天你可真是大手筆啊!”
慶成文開玩笑道:“可惜我手頭的瓷金有限,不然我還真想把所有拍品包圓了。”
“豪橫!”瞿俊民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開句玩笑。”慶成文呵呵一笑,給大家遞出自己的名片:“以後諸位手上有什麼名家的書畫作品,只要價格合適,儘可聯繫我,確切的消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