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好不容易逮着機會,自然想向趙琦推薦一些自己的藏品,希望能夠賣個好價錢。於是,拿了兩件瓷器,一幅字畫過來。
在鑑定東西之前,趙琦先問道:“常老闆,這幾樣東西,你準備怎麼處理,是賣給我呢,還是想委託盛宇拍賣?”
老常馬上說道:“我不走拍賣,直接賣給您。”
有些人喜歡拍賣,覺得賣的價錢高,但老常對此並不以爲然,他始終堅信一個道理,拍賣行只願意做錦上添花的事情,而不喜歡雪中送炭。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拍賣行不會去運作沒有經歷過拍賣市場、沒有知名度、報價過高、供過於求或沒有明確市場需求的物品,拍賣這些物品相當於雪中送炭,費力不討好,賠本賺吆喝。
而拍賣行拍賣出去的物品,都是那些具有供不應求的稀缺性、拍場上知名度高、質高價低的物品。這就屬於錦上添花。
老常自認拿出來的這三樣東西,其中兩件還算可以,但不算稀有,有流拍的可能,萬一流拍可就浪費了時間和金錢了。
況且,拍賣會還要交各種費用,算一下還是挺可觀的,有時候還不如私下交易合算。
言歸正傳,得了老常的答覆,趙琦便先拿起瓷器看了起來。
兩件瓷器很快看過,都沒有問題,能值個五到八萬左右。
接下來就看剩下的一幅字畫,展開後,趙琦注意到,這是一幅立軸行書,落款爲魏寬。
這位魏寬在最近的書畫拍賣市場上頗受歡迎,他是近代非常有名的大書法家,不過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受到衝擊,家中的收藏被抄,之後突發急病去世,現在在市面上流傳的真跡非常少見。
這樣的名家作品,在拍賣市場上自然倍受歡迎,屢屢拍出高價。
不過,趙琦一看這幅書法,就覺得有問題,以他的眼光,肯定不可能是真跡。
趙琦便說他只要兩件瓷器。
可能是趙琦講的太委婉了,老常沒有聽出來,便跟趙琦討論兩件瓷器的價錢,他開價五萬二,這個價錢還算優惠,趙琦也已經有賺了,便沒有再還價,痛快的答應下來。
行家之間交易就是這樣,除非雙方對物品價值的認知不同,或者說賣家開價太高,基本沒有多少來去。
見趙琦這麼痛快,老常高興之餘,又推銷起書法作品:“趙顧問,您想要我可以便宜一些給您。”
趙琦說:“冒昧問一下,最近魏老先生的作品在拍賣市場上頗受歡迎,你怎麼沒想拿去拍賣?”
老常說道:“實話說,之前我也拿去過拍賣公司,他們不但要先交一部分費用,還不能保證這幅書法一定能夠拍出,我覺得挺麻煩的,就沒有拿去拍賣。”
李湖光開口道:“想必不是一家公司這麼說吧?”
老常愣了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他笑了笑道:“李哥你是不是想說,這幅書法是假的?這肯定不可能,我可花了錢讓魏老先生的女兒鑑定的,你看,這是她鈐的鑑賞印,總不能有錯吧?”
李湖光拍了拍老常的肩膀:“實話跟你說,這幅字連我趙老弟的水平都不如,你覺得是真是假?”
這兩個多月之中,趙琦也展示過自己的書法,陶述和李湖光都一致稱讚趙琦的書法水平之高,哪怕算不上頂尖級別,年輕一代也鮮有人比的過趙琦。
魏寬作爲近代大書法家,他的書法水平自然要比趙琦高一些,而眼前這幅書法,顯然達不到魏寬的水準,連趙琦都比不過,怎麼可能是真跡?
老常聽了這話,頓時愣住了,嘴裡喃喃道:“怎麼可能!魏寬的女兒也騙人嗎?”
再聯想到自己買了這幅書法之後,一些朋友隱晦的言語,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騙了。
這讓他非常難堪,很是羞惱,咬牙切齒地說:“怎麼能賺這種錢,等她死了,還有臉去見自己的父親?魏寬定會給她狠狠抽幾個嘴巴子!”
老常遇到的事情在業內並不誇張,財帛動人心,爲了錢有些人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就像前世,趙琦遇到一個老人,拿着一幅畫讓他幫忙鑑定,結果打開一看,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清明上河圖》,這種東西根本就別看了,肯定是假貨無疑。
趙琦就問老人,畫是從哪裡來的,老人告訴趙琦,說是外孫問他借錢,然後把東西抵押在他那的。提起外孫,老人還稱讚連連,說他孝順的不得了,經常買了禮物去看望他云云。
趙琦又問老人,是不是借了錢之後,外孫已經很久沒去了?老人回答說是,但卻爲他孫子開脫,說什麼工作太忙之類。
趙琦也不好多說,只能以自己不懂書畫鑑定爲由推掉了。
想想,連這種用假畫騙自己親外公的人都有,老常的遭遇也就不算太匪夷所思了。
本來挺高興的老常,卻受到了這樣的打擊,心情頓時低落了不少,趙琦和李湖光見此,也就提出了告辭,付了錢,拿上東西就走了。
出了門,李湖光又朝着毛熊的店看了看,趙琦見了,說道:“李哥,別爲了這麼一個人大動干戈。”
李湖光笑了笑:“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種無腦莽夫。”
接下來,兩人又逛了一會,不過基本就沒有什麼能看上的東西了,於是又去買了些許禮物,吃過午飯後,李湖光把趙琦送到了車站。
…………
回到江東,趙琦在家裡陪了女兒一天。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小乖已經達到可以動手術的身體狀態,如果趙琦在家,可能已經動身去滬上了。
當然,趙琦也沒有後悔,畢竟準備充分一些,會更好一些。
聯繫了慶成文和醫院那邊,約好一個星期後去滬上,趙琦就開始着手把積壓下來的事情解決掉,主要還是盛宇那邊的事情。
一大早,趙琦來到盛宇,盛宇的員工見到他,越發的尊敬,這是因爲萬安恭被抓,以及網絡上一些關於趙琦的軟文,發酵的結果。
現在,別說在江東,在整個圈子裡,趙琦都小有名氣了。
當然,大部分人對趙琦的印象還比較模糊,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只有等到趙琦靠着某個契機嶄露頭角,纔會讓大家真正的認識他。
不管怎麼說,在江東的古玩圈,趙琦已經是一號人物了,已經有人準備,在來年三月份舉辦的古玩協會職務選舉中,推薦趙琦爲協會理事。
一般來說,理事會就是制定章程的一個組織機構,像江東古玩協會的理事,平時基本沒什麼要事要處理,只要在一些會議上投票就行了。但說出去還是比較好聽的,至少也算是組織給背書了。
趙琦如果知道此事,肯定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盛宇現在正在爲冬拍的舉辦而衝刺,工作比較忙碌,見越琦過來,赫興言連忙邀請其去鑑定這次徵集的相關拍品。
一般來說,通常拍賣公司只有兩個季節的大拍,這是因爲準備大拍需徵集更多的拍品,所以時間上要比小拍準備的時間長,因此,通常拍賣公司爲了保證它大拍的質量,一年只開兩場。
許多拍賣公司,會把大拍的時間定在春、秋兩季,所以許多人都以爲只有春拍和秋拍,但事實上,一年四季都可以舉辦,關鍵是看拍賣公司決定。
盛宇的首拍是夏季,自然也就把一年中第二次拍賣放在了冬季,時間也定好了,夏拍在六至十月,冬拍在十至二月。
對於參拍物品,趙琦肯定不能有半點馬虎,鑑定的速度就比較慢,但同時,他也收穫了不少實戰經驗,雖然累,但收穫頗豐。
“趙老師,吃飯了。”有員工過來通知道。
趙琦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他剛纔太過投入,都忘記時間了。
因爲時間緊,叫的是外賣,趙琦走進一家小會議室,就見有些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趙琦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見到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也在吃飯,赫興言就爲他介紹,這是新聘請的書畫鑑定專家彭國棟,他是金陵人,師從金陵書畫研究的老前輩師琨,趙琦前世略有耳聞。
趙琦主動上去跟彭國棟握了握手,彭國棟也比較熱情,雙方寒暄客套了幾句。
趙琦就在彭國棟旁邊坐了下來,要了份飯菜,吃得津津有味。
“這次咱們公司準備的拍品質量很高啊。”彭國棟喝了一口湯,對着趙琦說道。
“畢竟咱們公司也算小有名氣了。”趙琦笑了笑。
彭國棟點了點頭,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加入盛宇:“不過我這邊有兩三幅書畫有些問題,我覺得可能有些出入。”
“哦,你有沒有跟王老師交流了?”王老師是盛宇的另外一位書畫鑑定專家,任職於江東博物館。
“王老師去京城出差了,我暫時還沒跟他碰面。”彭國棟話鋒一轉:“趙老師,要不你幫我參謀一下?”
趙琦聞言有些意外,一般來說,盛宇的顧問都有着各自的分工,現在趙琦主要負責瓷器和雜項的鑑別工作,其他類別他是不會涉及的,貿然插手會引起別人的不快。
只有疑難件在經過相關鑑定顧問的同意之後,通過公司內部的申請,纔會組織顧問們共同鑑定。
彭國棟既然還沒有跟王老師碰面,對趙琦的邀請,估計王老師應該不知道,他這樣就越俎代庖了。
趙琦也跟他打馬虎眼,直接問道:“王老師怎麼說?”
彭國棟估計也反應過來,一臉歉意道:“抱歉,是我魯莽了。”
趙琦笑了笑,表示沒有關係。
吃過飯,稍稍休息了一會,趙琦繼續去鑑定。經過一下午的奮戰,加上上午的成果,他鑑定了六十多件拍品。
他把赫興言叫了過來:“諸老明天會來嗎?”
赫興言說:“這個到不好說,需要提前跟他說,如果有空他會過來。”
“那你問一下他吧,我對這兩件有疑問,想聽聽他的意見。”趙琦指了指桌子上的兩件瓷器。
赫興言看到其中一件五彩瓷,心裡咯噔了一下:“這件有什麼問題啊?”
趙琦覺得有問題的,是一件嘉靖時期的五彩瑞獸紋蓋罐,他見赫興言看起來十分緊張,便問道:“怎麼,這件東西是你徵集來的?”
赫興言搖了搖頭:“這到不是,不過諸老也看過這件五彩瓷,並且委託人由於特殊原因,預支了一筆錢。”
趙琦聽他這麼說,就知道有些麻煩了,不禁皺了皺眉頭:“他預支了多少?”
“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