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康成遇到的騙局說起來也簡單,他投資了一家公司,投資之前籤對賭協議,對方說如果達不到上官康成的要求,就把價值一百多萬的康熙青花龍紋大盤抵給他。
結果自然是目標沒有達成,而後上官康成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又請了幾位專家鑑定,證實這件瓷器確實有問題。
上官康成當時非常生氣,去找對方算賬,不出意外,公司已經轉讓了。
說話間,趙琦仔細地打量着瓷器,爲了掩飾自己的視力,他還拿出了放大鏡,發現和之前的梅瓶相比,兩者的龍紋在繪畫技巧上面,確實有些許的相同。
雖說光憑這一點,並不能證實兩件瓷器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如果都是贗品,就無需太多的證據了。
片刻後,趙琦放下手中的放大鏡:“確實有些相像,而且用的是類似的打磨技術。”
“打磨?”上官康成對瓷器收藏不太瞭解,不懂爲什麼要打磨。
趙琦爲他解釋道:“古瓷器,特別是傳世古瓷器在使用過程中必然留下磨痕,新瓷器則不會有磨痕的。古瓷器的磨痕多集中在使用頻繁的部位,如瓶類器物多集中在手拿的頸部、底部和凸起的腹部,盤碗類器物多集中在底部器物的內底部和口部,罐類器物多集中在蓋的開合部位、底部、鈕部和腹部。
自然使用後的磨痕表現爲磨痕的線條沒有規律性,也就是說磨痕的線條是不規則的。而對於人爲打磨的仿品瓷器上的磨痕,就不會只在上述部位出現了,這時可利用放大鏡觀察,對於這類瓷器,在放大鏡下觀察,釉面可見無數平行的細條紋。您二位可以用放大鏡看看。”
衛一健和上官康成分別照着趙琦的指點,觀察瓷器表現的特徵,果然跟趙琦說的一樣。
趙琦繼續說:“要說這件瓷器也不是沒有價值,我沒看錯的話,它應該是一件‘後加彩’。也就是說,它的胎骨是老的,上面的圖案是後加的。關於‘後加彩’的鑑別,你們也可以利用放大鏡仔細觀察瓷器的表面,尋找瓷器中經常有磨擦的部位。
看看磨擦的痕跡----磨擦的線條在遇到‘彩’的地方是在彩的上面還是在彩的下面。如果磨擦痕跡到‘彩’就中斷了,說明是彩覆蓋在了擦痕的上面,必定是‘後加彩’;如果磨擦痕跡到‘彩’時有自然過度,說明此件瓷器不是‘後加彩’。”
衛一健照着看過之後,笑着端起了茶杯:“哈哈,又學了一招,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趙琦嘴上客氣着,和衛一健碰了碰杯。
說起來,這類技巧看似簡單,但也是經過無數實驗和總結才得出的結論,一開始都是個人的獨門絕技,傳播廣了纔在幾年後被人發佈到網上,這個時間段知道的人很少。
只是道高一尺,磨高一丈,到時又有新的技術誕生,彌補了這個缺陷。
衛一健對着趙琦問道:“你能猜到,除了大鬍子的因素,我讓你競拍的另外一個原因嗎?”
趙琦沉思了片刻,有些遲疑地說:“您是覺得,他們會把瓷器再買回去?”
衛一健笑吟吟地說道:“說說你的想法。”
趙琦知道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他說道:“能夠參加今天拍賣會的都有一定身份,他們當時沒有看出來,並不代表之後就看不出來,到時一但發現了問題,問題就比較大了。對梅瓶的主人來說,這樣的風險比較高,因此我猜測,他們會把東西再買回去。”
這麼做有兩個好處,一是規避的風險,二是可以利用本次拍賣會作幌子,增加瓷器的可信度。如果買家是不懂行的暴發戶,不用太擔心賣不出去。哪怕最後發現問題,也可以想辦法規避自己的責任。”
衛一健笑着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觀點。
趙琦又說:“也就是說,強寧是那幫人同夥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暗道,難怪前世沒有聽到強寧這個人物,看來,他應該是和贗品團伙有關,很可能被衛一健查了出來,送進監獄去了。至於說強寧是那幫人的同夥,道理也很簡單,哪有主事者這樣拋頭露面的?
“這事我會調查。”衛一健心中冷笑,本來他也不準備拿強寧怎麼樣,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強寧爲他賺的錢也不少,但強寧現在還不知道收斂,還勾結他的手下,就有些不知死活了。
“對了,你跟魯毅然關係怎麼樣?”衛一健問道。
“我跟他也只是剛剛認識,不過挺談得來的,難道您是說?”趙琦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衛一健搖了搖頭:“我到是沒有聽說他有什麼不良傳聞,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覺得在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還是儘量小心爲好。”
“好,我會注意的。”
一個人一旦對一件事或者一個人有了懷疑後,少不得就要胡思亂想一番,就像趙琦,想到前世網上看到的那些傳聞,雖然後來證實是編造出來,魯毅然是無辜的,但老話也說了,蒼蠅不盯無縫的蛋,難道那些傳聞中,就沒有事實嗎?
趙琦心情有些抑鬱,如果一個和自己關係不錯,面對對自己也非常不錯的人,最終證實其實是個壞人,那種鬱悶心情,想必大家都能想象的到。
“哎,希望這一切是胡思亂想吧!”趙琦默默爲自己祈禱。
衛一健和上官康成都是大忙人,大家又聊了一會,就散了。
目送兩人坐車離開,趙琦輕輕吐了一口氣:“這世道,人心怎麼這麼複雜!”
爲了緩解心情,他決定到瀚海古玩城轉轉。
今天是週四,本來擺攤的就不多,時間又不對,市場上的攤主更是寥寥,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趙琦覺得自己有些犯傻了,挑了這麼個時間。
隨便走了幾步,趙琦見實在沒什麼可逛的,都準備走了,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他:“朋友,過來看看,我這裡還有幾樣好東西。”
趙琦放眼望去,叫他的人本名叫什麼他不知道,這傢伙喜歡吹牛,人送外號周大炮。
周大炮是個鏟子,整年都在農村轉悠,收到的多是低檔貨,畢竟這世界好東西本就不多,農村雖然廣闊,但以前在農村生活的大部分財力有限,哪怕是地主老財,也很少願意把錢花在藝術品上面,所以流散在農村的,基本都是大路貨色,在以前是沒人要的東西。
周大炮整年在農村收貨,可想而知他的攤位上都有什麼東西,趙琦是因爲囊中羞澀,這才做了他兩次生意,只能賺個幾百塊錢。
趙琦其實不太想去,但周大炮這類人也不好得罪,指不定哪天搞到了好東西,或者聽到了什麼消息,自己還要求上門去。
趙琦走了過去,周大炮就向他示意所謂的好東西,一副木板畫,上面雕刻的是太公釣魚圖。
趙琦定睛一看,木板畫使用的是材質是紅木,他就有些不以爲意,原因是因爲紅木的木性大。
所謂的木性大,就是說這塊木頭變形力、扭曲力較大,雕刻紋飾的時候不容易下刀,做出成品以後,遇冷、熱、幹、溼環境的變化會產生比較劇烈的變化,大裂、大扭、大脹、大縮。
就紅木而言,紅酸枝類、黑酸枝類、花梨類的“木性”就比較大,而黃花梨和紫檀的木性相對較小。所以,什麼樣的材質對應着什麼樣的工藝,這在木器界就叫“工到料到”!
清中期以後才大量使用紅木,不少紅木老木器上出現的雕工橫豎線條往往不夠直,粗細略顯不勻,圓線不夠圓順,底子不太平整,輪廓有走神的,該凸的沒凸夠,該凹的沒到位。大家稱這種雕工爲“紅木工”。
這幅畫就是使用“紅木工”雕刻而成,雕刻的比較粗獷,自然不太能入得趙琦的眼,當然,如果價錢便宜,買下來放到網店上,也有些賺頭。
半響,趙琦暗自皺了皺眉,他發現自己的心態,自從手上的錢能超過二十萬之後,就有了些許變化,對一些普通物件有些嫌棄了。
境界提升到是應該的,但自己可還沒到不缺錢的地步,這樣的心態可有些不健康啊。
他打起了精神,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是紅木工。”
做古玩生意,就必須讓賣家看不出你喜歡他的貨,否則就要等着賣家漫天要價。
“要嗎?要的話,價錢好說,你買過我的東西,大家都是朋友。”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周大炮也想收攤回家,估計今天賣的不太好,這才把趙琦叫過來。
賣家着急賣貨,作爲買家的趙琦當然要壓一壓價錢了:“你要是紅木傢俱,我還多看兩眼,這紅木工的畫兒,實在不夠細緻啊。”
“這玩意了少見不是?而且還是老物件,要來我不打算輕易賣掉,但老弟就不是外人了,你要的話,給我1200就行。”
趙琦琢磨了一下,在網店應該可以掛三千,還是划算的,既然這樣,他就沒有還價:“兄弟到是實在人,既然這樣,那就1200吧。對了,這手串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