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蘇北的時候,溫蒂的眼淚直接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正處於間歇性失憶症發作期的蘇北自然也不記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誰了,防備以及略帶好奇的眼神灼傷了溫蒂的心。
“這是誰啊?是大嫂嗎?”或許因爲哈瑞斯日日在眼前伺候着蘇北,每次醒來的時候向他介紹哈瑞斯似乎很快就能被接受,此處的大嫂自然也指的是哈瑞斯的妻子了。
“不是,”哈瑞斯趕忙擺了擺手,“這是你以前的朋友,叫……叫什麼來着?”
溫蒂趕忙上前,抓住了蘇北的手,“是我啊,蘇北,溫蒂,你不記得我了嗎?”
見到女人抓着自己的手哭,蘇北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往日裡的蘇北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有着獨特的人格魅力,但在間歇性失憶症發作的時候,對蘇北的情商和智商也有一定的影響。
感覺到蘇北在努力抽回自己手中的手,溫蒂有些失落的鬆開了雙手。
“跟我回莊園吧,那裡有最好的醫生,你很快就能康復了。”溫蒂蹲下身來看着蘇北的眼睛說道,只是這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往日裡的神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與一絲恐懼。
蘇北搖了搖頭,“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這裡挺好。”一邊說着一邊牆根裡躲。
老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蘇北,“別跑啊!這是你多年的好朋友了,你怎麼能忘了她呢?還有我啊,我,老四,你不記得了嗎?”
看了看眼前說話的男人,蘇北似乎還有那麼一點印象。
這種間歇性失憶症失去的記憶是從現在開始往直前倒推計算的,也就是說,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蘇北不會全部忘記,而對於以前發生的事情,卻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對於以前的舊友溫蒂,蘇北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印象,但是對於身邊照顧了他一個多月的哈瑞斯和老四這幫古盟軍,努力回想一下還是會有些許印象的。
生活從來沒有講述公平的時候,溫蒂此時此刻纔是真的理解了這句話。
“記得,”蘇北對老四點了點頭,“不過我不認識她,也不想跟她走。”
這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倔性子倒是還挺像原來的蘇北的。
哈瑞斯沒想到蘇北這傢伙竟然還會很信任依賴自己,有些無奈卻又有些驕傲的說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放人,蘇北不願意跟你走,我也沒辦法。”
眼下的情景可真讓溫蒂犯了難,雖然帶了人,但她並不想強行把蘇北帶回去,尤其是在蘇北現在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情景下,恐怕會讓他對自己的幫助變得非常抗拒。
“好吧,那你可以陪着蘇北到我那裡,但是隻能你和老四兩個人,別的人不許帶。”這是溫蒂最大的讓步了。
哈瑞斯想了想,回頭對蘇北耐心勸解道,“你現在得了間歇性失憶症,這邊的醫生都不怎麼樣,這個人家裡有好醫生,”哈瑞斯指着溫蒂繼續說道,“那我陪你去她家吧?”
聽了哈瑞斯的話,蘇北又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的,不過還算長得好看,衣服看起來也比較華貴,應該是有錢人吧,如果能把病治好,也不錯。
當下點了點頭,並且再次強調了一定要哈瑞斯跟着纔可以。
一旁的溫蒂無奈的看着哈瑞斯在跟古盟軍的人開會,說要帶着蘇北去溫蒂莊園養病,並且稱溫蒂許諾一定會把蘇北的病看好,希望大家放心。
“怎麼能放心啊老大?這個女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就是,完全是一個陌生人,她說她是蘇北的朋友您就信了?”
“萬一是什麼別的集團頭目想要控制蘇北怎麼辦啊?”
一連串的問題砸了過來,溫蒂耐心的深吸一口氣,叫人把投影裝置佈置好,隨後在地下賭場內,給在座的各位好好普及了一下溫蒂莊園是幹什麼。
半個小時之後,大家對這個決定已經沒有任何異議了。
蘇北對這個地方還是很有感情的,突然說要離開還是有很多的不捨,這裡的每一個人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裸露在外面的大片紋身和隨身的配槍無不讓人望而生怯,但是對於蘇北來說,這是一羣不分日夜照顧他的夥伴,他非常感激。
“我要多久才能康復?我不想離開這裡太久。”蘇北疊着自己的衣物說道,說是他的衣服,左不過也是這裡的人七拼八湊,把自己看起來還算新的衣服給了蘇北而已,對於這些衣服,蘇北卻格外珍視。
“這些就留不要了吧,莊園裡按你的喜好早就準備好了……”沒等溫蒂伸手去拿,蘇北就背過身以防禦與不滿的姿態對待這個昔日的老朋友,溫蒂的手更是堪堪停在空中。
這樣的蘇北,着實讓她心痛。
從來沒有覺得24小時如此漫長,像是一生中空出了一個片段,除了焦灼的心態,其餘的時間和空間都被留白出來,憑白讓這焦急的心態更難熬了一些。
由於語言不通,加上腿腳不便,老婦人只能儘可能的煮一些可口的飯菜,宇涅雖然毫無胃口,但是總不好讓老人家白忙一場,所以多少也會吃一些,不然這些天來,她或許會水米未進。
天色轉明的時候,督則終於看清楚了自己身處何地,怪不得在夜晚總是反覆走入同一個路口,這裡是一個高地的旋轉坡地,所以走來走去,總會在出岔路口的時候又走回高地之上,反反覆覆,自然便覺得自己迷路了,不過還好,天亮了,路就找到了。
只是,這一路上,雪地裡除了自己的腳印,就是一些獸類的爪印,也不算多,看的出應該也沒有聚集的狼羣,只是,絲毫未見鳶尾的腳印,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雪一直在下,發現鳶尾不在房間內再出來找,這中間已經隔了不短的時間,或許腳印已經被遮蓋了,這可如何是好。
督則一邊儘可能的尋找蛛絲馬跡,一邊向木屋移動。
山裡的路不僅是不好走,而且還存在着各種各樣的危險,必須先回去跟宇涅報個平安,不然她可真的是要精神崩潰了。
飯桌上的宇涅還是對着碗裡不過半碗的米飯出神,筷子動了好幾下,真正吃到嘴裡的不過幾粒而已。
老婦人見狀嘆了口氣,夾起蔬菜放到宇涅碗裡。
“好,您別忙了,我會吃的。”宇涅點了點頭,忙扒進嘴裡幾口飯,只是舌尖已然嘗不出任何味道了,麻木的豈止是味覺,還有這顆跳動的心。
突然,木門被人推開了。
是督則!
宇涅幾乎碗都放不穩,急忙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督則。
“你去哪了!”此刻兩個人都已放下了過去的種種糾結,這些年來始終是督則的愛護與關心圍繞着她,雖然宇涅不能迴應,但如今有不能視而不見了。
感受着懷裡的溫度,督則還是有些愣住,“我,身上涼……先進去。”
宇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忙尷尬的收回了胳膊。
老夫人也高興的過來攥着督則的手,嘰裡呱啦的在說些什麼,一邊說,還一邊抓着宇涅的手,最後把督則的手和宇涅的手疊放在了一起,用力拍了拍。
即使語言不通,兩個人也明白,老婦人是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過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
趁着老婦人給督則盛飯的時候,雖然不抱什麼希望,宇涅還是開口問道,“沒有鳶尾的一點消息嗎?荒山野嶺,又下着大雪,她能去哪裡?”
督則嘆了口氣,“正是因爲外面的雪下的太大,所以腳印基本都被覆蓋了,根本沒有任何方向……”
這是實話,卻也是最殘忍的話。
宇涅幾乎是跌坐在地上,督則趕忙去扶,“那位老師傅已經去了,鳶尾不會再走三十里地去一個無用的地方,只是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殘忍了,一時之間想不開罷了,她會回來的,只要她還想找她父親,她一定會回來的。”
原地等待似乎是眼下最可靠的法子了,且不談外面的天氣如何,宇涅現在的身體狀況也非常堪憂,督則更是放心不下,每天也只能在木屋周圍找找,弱是他也一去不回,宇涅才真的是絕望了。
門衛依次有序排開,大門緩緩開啓。
不用多說,一定是溫蒂回來了。
只是這次,還帶了一個不速之客。
“溫蒂小姐,”格吉爾頷首示意,“蘇北先生,歡迎你再次來到溫蒂莊園,這裡永遠是你最溫暖的家。”
蘇北一臉莫名的表情看着格吉爾,陌生的點了點頭,徑直走了過去。
被冷淡對待的格吉爾更是有些沒緩過神來,一旁溫蒂的貼身管家上前耳語了兩句,不得不說,這個畫面也讓溫蒂很是難受。
沒想到蘇北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
哈瑞斯還是對周圍的一切都持有警惕的態度,“有沒有小一點的房間?”
一個套間少說有一百三四十平米,這樣寬大的陌生空間很難給他安全感,最好就是像地下賭場那一個小屋一樣,夠轉身的距離即可,這樣憑白多出來的空間是留給享受的人的,而不是像哈瑞斯這樣的亡命徒。
“不好意思先生,莊園裡的客房都是這麼大的,”格吉爾看着自家小姐似乎是不想與那個人多言的樣子,上前回話道。
“那你的房間呢?”哈瑞斯回身問道,“這麼大的屋子我睡不着,蘇北也是。”
哈瑞斯知道自己的意見對溫蒂沒什麼影響,只能搬出蘇北來。
“我?”格吉爾看了看溫蒂的顏色,“我的房間差不多也有六十平米……”
怎麼說格吉爾在這裡也是個貼身管家的職位了,自然不比旁人。
“腐敗的資本家……”哈瑞斯暗暗咬牙,沒辦法,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