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玻璃高腳杯裡盛上了顏色不一的酒,三分鐘時間已到。
皮特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滿意的點了點頭,擡頭卻看見那事故認同書還被幾個人捏在手裡,臺上的筆一支也沒有少。
“我的時間有多麼寶貴,還用我再強調一遍嗎?”皮特放下酒杯,眼裡已經有了不悅的神色。
身邊的人心領神會,“最後倒數五個數,不籤即視爲放棄本次機會。五,四,三……”
臺下突然衝上來兩個人,飛快的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其他人則默默的把紙放在了臺上,轉身黯然離去,也有人藏身於人羣中,想看看這簽了的人能不能有命拿下這個機會。
第一個上臺的人,平躺在地上,方纔擡輪胎的六個大漢又走了過來,喊着口號,一起用力擡起了這個巨型輪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那人的身上。
“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撤手。一,二,三!”
六個大漢迅速閃開,再見地下那人,臉色已經變得通紅,人羣中的加油聲此起彼伏。
“起來啊!起來啊兄弟!加油!”
“推啊!用力!別不動啊!一會兒就沒力氣了!”
“快動啊!想辦法鑽出來!”
雖然臺下的人羣情激昂,各種出主意,但是臺上的人卻沒了聲音。
“噓!別吵!他好像快不行了!”
沒錯,臺上的人四肢被緊緊壓着,完全動彈不得,更別提發力了,臉色已經由方纔的紅色變成了紫色。
“你還要繼續堅持嗎?”旁邊的大漢問道。
地上的人似乎要說什麼,大漢蹲下身去卻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翻白眼了!快!他好像不行了!”臺下有人喊道。
六個人急急忙忙將巨型輪胎搬離,一旁的醫護人員上臺用擔架把人擡走了。
看到這一幕,第二個上臺的人已經有些後悔了,腳下彷彿是灌了千斤的鐵,怎麼也邁不動了。
“那個……皮特先生,我,我選擇放棄……”說完就要轉身離開,肩膀卻被人重重的鉗住了。
“這裡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把皮特先生當什麼了?”那人直接被大漢拎着領子丟在了臺上。
“我,我,我後悔了!求求皮特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放過我吧!我只是一時好奇……”不管他如何申辯,是必須要在鬼門關走一遭的了。
“放開我!你們這是犯法的!我說了我不想參加了!你們……”地下的人嘴上被貼上了封條,這就意味着等下他就算承受不住也不能呼救了,這幾乎等於是在行刑。
“等下!”一直在做熱身運動的哈瑞斯上前說道,“你們這不是等於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嗎?這算什麼?就算是黑道也要有黑道的規矩!”
一直在默默飲酒的皮特,終於把目光放回了臺上,“你想跟我講規矩?”
“我知道,這是您的地盤,規矩也是您定的,不過我想要救這小夥子一命,你開條件吧。”哈瑞斯目光如炬,並沒有半分害怕的樣子。
皮特眯了眯眼,“簡單,你要是能一個人把這輪胎從他身上移走,他這條命我就送你了,不過,你可要抓緊了……”
沒錯,底下那人現在呼吸已經非常急促了。
“兄弟!兄弟!堅持住!”哈瑞斯一邊說着一邊撲過去,先是準備在一角用力,把輪胎掀起來,可是哈瑞斯只能稍稍擡起來一些,輪胎底下的兄弟若是能配合着動一動或許還有可能成功,問題是他現在基本已經癱在那裡了。
這一招不成,哈瑞斯又換了一招,那就只能用力把輪胎從身上推掉了。
哈瑞斯半蹲在地上,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那輪胎卻未曾挪動半分。
“你這樣推,怕是要推掉他一層皮,也無濟於事。”皮特飲下最後一口酒,風輕雲淡的說道。
“你們!他快不行了!快救人啊!”哈瑞斯對着那幾個大漢說道。
但是沒有皮特的命令,他們不會擅自動作的。
“原本他是有機會活命的,是他自己先違背了契約精神,不是嗎?做我們這行的,違背契約就等於面向死亡。”皮特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怎麼,接下來還挑戰嗎?”
皮特的這句話可以說是在解釋自己的做法,也可以說是在警告哈瑞斯,方纔自己沒有被輪胎壓住都難以救輪胎下的人,這次換成自己又會有什麼好結果呢。
哈瑞斯認命的躺在地下,“來吧,我說到做到!大不了命交在這裡就是了!”
儘管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可是當那幾個大漢放手的時候,哈瑞斯還是感覺到了一陣窒息感,像是有人在抽乾周圍的空氣,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幾乎已經不能運轉了。
不行!不可以!一定要動起來!不要去感受痛苦!
方纔那兩個人都是猶豫了太久以至於沒有力氣,哈瑞斯大喊一聲,接着用盡全力凝聚在四肢上,古武之術帶給他的成果就是比常人的氣息更穩健更長久,也就是說,哈瑞斯可以比常人更有效的堅持,並且在發力的過程中可以保持自己憋氣的狀態,這是非常難得的。
“哎?那輪胎好像動了!好像動了!”
“是,沒錯,好像擡起來一點了!”
“加油啊!加油啊!”
底下的人羣熱鬧了起來,一直坐在一旁漠不關心的皮特也走下了椅子,踱步到哈瑞斯身邊。
此刻的哈瑞斯可以說是青筋暴起,瞳孔裡一片猩紅,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
“年輕人,有能力的人最該學會的兩個字就是‘認命’,而不是想要創造奇蹟,明白?”皮特盯着還在咬牙堅持的哈瑞斯,這巨型輪胎雖然已經被擡起了一些,但是距離完全推開,得以抽身,還有很大的距離,而現在這個姿勢恰巧是最消耗體力的時候。
“只要你認同我剛纔說的話,我立刻差人把輪胎挪開,怎麼樣?”皮特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臺下的人已經開始歡呼了,因爲這等於皮特放寬了條件,允許哈瑞斯進入自己的“洗車行”了。
不過臺上卻一直沒有動靜。
“快挪開啊!他是不是不行了?”
“是啊,這會兒哪還有力氣說話,肯定認同皮特先生的話。”
“快挪開吧,都是一家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纔因爲哈瑞斯英勇救人的舉動,臺下的人現在都在爲他說話。
也就這會兒,在哈瑞斯躺在地下的時候,皮特纔有機會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哈瑞斯問道,“你說呢?我看你似乎還是不服氣啊……”
雖然哈瑞斯現在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目光中透漏的兇狠卻是前所未有的。
“沒……錯……我,不,同意!”這聲回答或許臺下的人聽不見,不過隨之而來的巨響卻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砰——!”
頓時臺上臺下亂成一片,哈瑞斯成功推倒了巨型輪胎,在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情況下脫逃了,但同時輪胎直接打在了皮特先生的身上,把皮特先生直接撞暈了,不過好在皮特先生非常矮小,他整個人就嵌在了輪胎內,又因爲他比較胖,幾乎是嚴絲合縫,臺下的人在明白是怎麼回事以後,也顧不得會不會登上皮特先生的黑名單,紛紛哈哈大笑了起來。
兩邊的保鏢自然是先救自己的老大,不過這難度係數卻是有點大。
“先放平輪胎!先給皮特先生吸氧!”醫護人員大聲喊道。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把輪胎翻過來,皮特先生已經變成了紅鼻頭先生,真可謂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會兒功夫哈瑞斯已經消失在了人羣當中。
“媽的,原本以爲能有個好工作,誰知道怎麼碰上了這麼一個變態,愛看別人玩命兒?!先把自己救活吧!”想到方纔那個爲了這份工作失去生命的年輕人,哈瑞斯心底不禁覺得悲涼。
對於他們這種在街邊混的人,似乎生命格外不值錢,命總是比旁人的要輕賤一些。
如果是哪個寫字樓裡死了一個正在敲鍵盤的白領,絕對比地下賭場裡死了一個混混要讓人覺得重要一些。
似乎,他們就是每天舔刀尖過日子的人。
只有古盟軍自己知道,這個組織不幹什麼非法的買賣,也沒有龐大的財團在背後作爲支撐,他們有一個共同無法視人的目標,那就是尋找真正的古武者,擺脫現在的修習困境,可惜一切似乎已經不可能了。
剛吃過三天以來的第一頓飽飯的哈瑞斯又經歷了非常嚴酷的體力消耗,現在不禁覺得有些反胃噁心,頭也感覺暈乎乎的,腳下不僅是踩棉花的感覺,甚至感覺自己已經已經在空中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哈瑞斯逃離皮特招工大會開始,就已經在慢慢的尾隨他,而走在哈瑞斯身後的那個人,自己戴着非常隱蔽的防毒面罩,而手裡正在一下一下的擠壓着軟管內的氣體,飽餐一頓過後緊接着進行大量的體力消耗的確會有些不適,但是哈瑞斯的反應太過嚴重,明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當然,在徹底暈過去之前,哈瑞斯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緊接着就是車門關閉的聲音。
當哈瑞斯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似乎在某個酒店的行政套房,房間內沒有人看守,只是沒有任何通訊工具,拉開窗簾,哈瑞斯只能看到自己是在高樓之上,完全鬧不清自己所在的方位,更不清楚又是誰找到了自己。
看着房間裡東西的擺放陳列,直覺告訴哈瑞斯,應該不是皮特那幫人。
在招工大會上,皮特和他的屬下從裡到外,僅僅是裝飾的黃金,幾乎就用了十幾斤,無不在標榜着“我就是玩軍火的”,甚至是皮特那小子的鞋底,看着都是黃燦燦的,而這個房間的佈置,不能說是樸實無華,但也是非常有品位的,絕對不是那幫軍火暴發戶能夠欣賞得來的風格。
“喂,喂。”
突然出現在響聲讓哈瑞斯警惕的轉頭,房間內沒有任何人,門鎖也沒有開啓的跡象,好像是公共廣播系統。
“哈瑞斯先生,請您先洗漱,稍後會有人帶您去前廳用餐。”聲音清澈中帶着甜美,像是酒店服務生,但是又有些差別。
“喂!喂!你們是誰啊!讓老子洗刷就洗刷,讓老子吃飯就吃飯啊!這是非法囚禁你知不知道!”不管哈瑞斯如何聲嘶力竭,對方已經關閉了通話。
氣憤至極的哈瑞斯只能靠捶牆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坐在牀頭想了想,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還是出去應對一下爲好,畢竟自己現在可以說是被全城通緝的狀態,如果不是皮特做的,那又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一個可以和皮特抗衡的組織?
想到這裡,哈瑞斯的表情有所放鬆,不過,旁邊的牆壁似乎傳來了敲打聲,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