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煙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傻,怎麼就答應了蘇北。回過頭想想,可能是爲大局考慮,畢竟他的雪煙中藥是獲得業內肯定甚至是期盼的。
在她經過三樓大廳的時候,已經率先有兩家制藥廠和幾家日化公司在等着她。經歷公司的大起大落,柳寒煙算是看透了,在利益面前什麼感情都是空談。就說眼前這些江海的本土公司,哪個不是隨波逐流見風使舵的角色。
當洪威撤資公司困境的時候,一個個都要拉開和柳氏集團的距離。甚至有的超市商場,做出了違約下架柳氏集團產品的決定。可現在呢?就因爲蘇北將雪煙中藥與柳氏集團合併了,這些人死氣白咧的又殺了回來。
不過柳寒煙不會因爲曾經的榮辱而拒絕規劃內的合作,柳氏集團和雪煙中藥以及燕京美雅是分開獨立的企業。在這個構架中,讓柳寒煙感到憂心忡忡的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實不需要柳氏集團人家美雅就能做的很好。
雪煙的核心技術和手段,美雅的市場鋪貨和營銷,柳寒煙覺得她要是不想甘於平庸,被人稱爲老闆娘的話,恐怕還要更進一步。
而此時,在江海酒店副樓的一個茶藝包廂裡,率先離開一步的陳澤凱今天算是狼狽不堪,商場和情場雙失意。
不過陳澤凱好歹也是個老總,黃博文不好於他翻臉,只能將憤怒發泄到某些人的身上。
“飯桶!全他媽是飯桶,老子三倍溢價工資挖你們過來,就是因爲我們不熟悉華東地區的具體情況,把案例交給你們去做,你們居然連雪煙的老闆是誰都不知道,飯桶!”
原來舒家日化在華東地區只有經銷網,沒有一個行之有效的運營團隊,所以陳澤凱建議他從柳氏集團挖來這些高管,可事與願違,黃博文仰天長嘆,他最不該得罪柳寒煙,不然蘇北也不會將舒家日化排除在這個龐大的利益鏈條之外。
方立東戰戰兢兢的看着總裁,“黃總,這事真不能全怪我們,事實上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蘇北就是雪煙的老總。”
“呵呵,那葉凌風是怎麼知道的,人家可是燕京人?在江海連個熟人都沒有,同樣認識了蘇北。”
“這……會不會兩人以前就是私交甚篤?”趙德海低聲說。
“哼,說到私交,這正是你們廢物的地方,你們都是柳氏集團出來的,柳寒煙和蘇北的事,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知道一點。”
黃博文冷哼一聲,淡淡的說:“按照合同約定,當初讓你們入職舒家日化華東區的條件就是,在這次競標中勝出,可是你們沒有。所以,從今天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甚至總部也不要回了,回頭我會讓財務和人事給你們交接工作!”
“黃總,您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是啊黃總,如果不是陳總和您,我們也不會離開柳氏集團,現在拋棄了我們,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我連我自己怎麼辦都不知道,自生自滅吧。”
黃博文氣呼呼的離開茶藝室,他和葉凌風一樣,都是總部派下來的。可是區區的一個美雅居然能競標成功,而他這個國內最大日化集團的少東家,居然擺平不了一個小公司,競標失敗是小,給父親丟人才是真的。
老闆走後,茶藝室的幾人面面相覷,趙德海自嘲的笑了笑,搖搖頭,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離開了。趙德海還算是個有能力的人,這個人喜歡站在暗處,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五十多歲的人了,被開除了無所謂,這麼多年他也摟夠了。
但是方立東不同,他纔剛剛三十歲,爲了追逐財富和地位,在柳氏集團中是一個影子之身。當公司強大的時候,他要出來分功勞,公司衰弱的時候,一邊洞若觀火,在公司分裂的時候,他選擇站在柳寒煙這邊,而當柳氏集團最需要人才的時候,他選擇跳槽。
方立東坐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他本以爲自己多次摸到成功的邊兒,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就能成功,他沒辦法像趙德海那樣退出,只能硬着頭皮前進。
“喂,姜總監,我是方立東。”方立東打給姜濤。
“呵呵,原來是方總,怎麼,有什麼指示嗎?”姜濤陰陽怪氣的回答。
方立東皺了皺眉頭:“我想回柳氏集團。”
“不可能。”
姜濤回覆的也很果斷,這件事無需通過董事長審批,她自己就能做主,一個曾經出賣過柳氏集團的下屬,還有什麼資格回來,她真的很爲方立東的臉皮厚度感到悲哀。
“姜總監,這麼多年來我對柳氏集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希望你和董事長能夠摒棄前嫌。畢竟我手裡還掌握着許多舒家日化在華東地區的商家關係,以及許多董事長迫切需要的東西。”
姜濤對此嗤之以鼻,“你覺得我們和雪煙合作後,還會缺市場關係嗎?在你給我打電話的這一分鐘之內,不怕告訴你,已經有三個賣場開始聯繫我,這是以前柳氏集團最強勝的時候都沒有享受到的殊榮。”
“你!”
“還有,一個敢於出賣公司換取跳槽籌碼的人,又拿着對方公司的商業機密跳槽到我們公司,你不怕丟人現眼,我還擔心承擔法律責任呢。不好意思,話說重了,但事實就是這樣,再見。”
方立東也是個沒眼力見的,就算他真想回柳氏集團也要找個姜濤心情好的日子。當然今天姜濤心情肯定是好,本來是抱着僥倖心裡來招標,這還只有一線希望獲得一點下游的合作關係,可沒想到柳氏集團居然成了標王。
但這種高興是從事業上和工作上的,沒有任何女人希望看到自己愛着的人在臺上和自己的好朋友兼上司上演那樣的一幕。
姜濤的目光鋪向遠方,在那裡,蘇北和柳寒煙親密無間的迎送賓客,市場會站在雪煙中藥和柳氏集團商標下,任憑記者採訪合影。
當然,蘇北和柳寒煙現在和諧相愛的笑容,必然有商業性的行爲,並非像招標會上時那樣的真摯。
這已然不像是個招標會的酒會,更像是個婚禮現場。
柳寒煙甘願做個小媳婦,躲在蘇北身側,利用這個王八蛋給自己擋酒。不過,蘇北的酒量真的是千杯不醉,一兩一個的茅臺白酒,敬了不下幾十杯,依然是面不改色。
蘇北喝酒有他自己的準則,和朋友親人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從不藏奸。而交際應酬,喝下去的酒,早就用內力催出了酒氣。
“蘇總、柳董事長,今天可是雙喜臨門,雙喜怎麼能喝一個呢!”
“蘇總,什麼時候完婚,如果不通知我們,可是不拿我們當朋友了。”
“雖然我們是港臺來的,不過一張機票錢總掏得起吧,更何況還爲自己的女兒帶回去一瓶雪煙老總親自送的護膚品。”
柳寒煙的臉都要笑抽筋了,她現在才理解風雲人物的痛苦,你妹的簡直太難受了,讓她這個不經常笑的人特別難受。
“周曼拿水……”柳寒煙習慣性的回頭,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涼白開,噗的一口就吐了出來,剛要發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米雅。
柳寒煙忽然低落下來,自從昨天吵架結束後她沒看過周曼,一直以來不管到哪兒,她身邊總有周曼陪伴,以至於周曼知道她什麼時候要水,什麼時候的水溫在什麼溫度合適,這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
“怎麼了?”蘇北問。
“沒事,有點頭疼。”
蘇北癟了癟嘴,心說喝涼水也上頭?
柳寒煙縱然是刁蠻任性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性格缺陷自己清楚,她昨天晚上和周曼在小區裡大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因爲幾隻襪子,以前柳寒煙每天都會批評周曼。她何嘗不知道周曼和蘇北已經同居很久,柳寒煙的愛是自私霸道的,但此時她顯然是個幸福的女人,這時候的周曼在哪裡?
當柳寒煙懂得關心身邊的人時,驀然回首才發現,她真的是太自私了,從沒考慮過周曼的感受。周曼替蘇北死過一次,而且兩人從一開始就在辦公室有感情,看到蘇北對自己表白,周曼心裡一定非常難受。
本來很高興的一件事,柳寒煙開始糾結着愧疚起來。
看着蘇北迎來送往,柳寒煙落寞的站在窗邊,即便是在酒店方衆多青蔥一般的禮儀小姐面前,柳寒煙還是能夠被人發掘出來,她身上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氣質,不是冰冷,而是清凌凌的感覺,像大雪中傲然獨立的海棠。
慶功會一直到傍晚才結束,最後的幾批客人交給楚婕等人來應付,蘇北讓米雅去酒店後廚要了些飯菜打包回家。
到小區時,蘇北才感覺到特別扭,改天是不是該幫米雅換一個住處,讓這丫頭住柳寒煙的對門,總覺得很怪。確實很怪,蘇北住在柳寒煙秘書家裡,而柳寒煙又住在蘇北秘書對門,可惜,這四個人還是一個小區。
蘇北心裡開始盤算,等柳寒煙的氣消了後,該勸她搬回海棠小區了。
米雅早有這個自知之明,柳寒煙爬樓梯的腳步很慢,蘇北在中間,米雅倒是輕快,率先到了家,把打包飯菜悄悄放在柳寒煙家防盜門外,然後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