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着璀璨的夜空,星光灑在庭院裡,白家人早已經習慣二小姐的天然呆,她總是發呆,一呆就是一天甚至幾天。
白玄燁認爲妹妹是走火入魔,沒人知道白畫扇其實是失去了童年記憶,她每天都在想,唯一讓她感覺到熟悉的就是蘇北搶走的風水珠。
風水珠,是一個古武家族歷代的修煉寶物,凝結了先人的光輝靈氣。但是並不是任何古武高手都能利用到這顆珠子,白玄燁不能,白畫扇也不能。
只有風水珠的真正主人能夠和珠子融合,風水珠也稱金丹,古武修煉到玄階後,丹田內會自然結丹。所以玄階和黃階是天壤之別,可不是普通的升級問題。
這麼多年來,白玄燁一直用各種方法,企圖用這顆風水珠將他玄階中期的水平提升到後期,但這是無用功的。
風水珠能認主,它的主人就是蘇北。
以珠辨人,白畫扇已經知道蘇北是誰了,十五年前華夏五大家族之首蘇家的後人,只不過樹大招風盛極必衰,這是天理尋常的定律。十五年前的某個夜晚,蘇家滿門滅絕,沒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在其他四大家族彈冠相慶的時候,只有少數有識之士會搬出一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白玄燁也堅信,這個世上一定還有蘇家的後人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隱藏着,沒想到居然是蘇北。
讓白畫扇傷心的是,蘇北居然不認識她!就算是斗轉星移天崩地裂了,你也不應該不認識我。
那年春天,六歲的少女孤獨的坐在花園的假山下,在家族的薰陶下她比普通孩子更加懂事。那天,兩個名貫華夏的家族正準備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聯姻。
生長在大家族下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一輩子的命運,家族爲了鞏固家族的根基,決定將學習成績最好品貌最端莊的少女和另一個還是小屁孩的男生訂親,以獲得對方家族的支持。
少女不敢違背家族的意願,淚眼汪汪的躲在假山下哭泣,她能聽見客廳裡大人們談笑風生指點江山的聲音。少女忽然痛恨起那個小屁孩起來,她連見都沒見過,就要註定以後要嫁給他。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子了,哭哭啼啼的羞不羞,我警告你,再讓我看見你流鼻涕,信不信我把你扔湖裡!”
少女一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小男孩兒站在她身後,穿着一件很傻的白色短袖,剛剛好像在爬樹,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額頭都摔青了,一張嘴,少女就笑了,因爲他是個豁牙子。
就這樣,兩個少年認識了,最簡單的友誼,但絕對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少年在少女家的後院牆角挖了一個洞,每天放學都會從洞裡爬進來跟她玩。少年每次來都會給她帶來各種家裡禁止的小玩具,彈弓橡皮糖之類的。而少年每一次走,少女都精心的將牆角的洞遮蓋起來。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少女的家族被人救了一關,家裡的大人們每天都很開心,很少再提起那樁婚姻。
直到有一天,少年一如既往的爬進來,花園裡的杏花開了,滿園清香撲鼻。兩個孩子無憂無慮的追跑打鬧,將樹上的杏花搖了一地,終於累了,兩人躺在灑滿粉色杏花的草坪上。
少年的兩顆門牙居然露出了一塊白,他換牙成功!少年嘆了口氣告訴少女,以後不能經常來找她玩了,因爲他偷聽到家裡面給他娶了一個媳婦。
少女嘲笑少年傻,那不叫媳婦,等人長大成年了纔可以結婚,肯定是大人故意嚇唬他呢。說到這裡,少女忽然坐了起來,她回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天,一字一頓的問少年姓什麼,少年說姓蘇怎麼了。
少女直到這時候才明白,原來他就是蘇家的人。那天少年爬洞離開後,少女沒有遮擋洞口,被家裡的園丁看到,用混凝土將洞重新封上。
自此,少女再也沒見過少年,院裡的杏花凋謝,結滿了青杏,杏子變紅,然後冬天的第一場大雪到來。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少女躡手躡腳的來到父母房間外,聽到他們的對話。
“不會滿城風雨,已經有人出面將事情掩蓋過去,從此燕京再也沒有蘇家。”
“哎,繁華之時蘇家的人怎能想到日後的瓦解冰消呢?”
“老人和孩子一個不剩。”
“放心,沒人知道畫扇和蘇家孩子聯姻這件事,否則我們也難辭其咎。”
少女戰戰兢兢的離開房間,她從哥哥白玄燁口中得知到一個結果,華夏第一家族蘇家一夜之間被人滅了,連一隻蒼蠅都沒飛出去。
少女哇的一聲就哭了,小小年紀的她還不理解什麼叫一個轉身就是一輩子,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讓家丁把狗洞堵上。連續發燒三週,等少女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天然呆。
她每天都在想,隨着時間的推移,純真歲月的記憶在她心中留下了抹不平的陰影。
她長大後明白了一些事,也知道蘇家的古武風水珠在那個滅門的夜晚,被人偷走了,偷走的人是誰?天下所有的古武修煉者都在找,只有少女明白,那顆珠子被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偷去了,男孩兒的名字就叫白玄燁。
而那個給他搖杏花的少年姓蘇,生死未卜。
白畫扇並不是呆傻掉了,這麼多年來,她始終在想一個問題,如果那個春天,她沒有堵上家裡院子的洞,少年正常來找他玩,會不會免遭一劫?
至於白家後來發生的事情,白畫扇已經木訥了,童年的記憶本應是一場夢,但對白畫扇來說,她現在經歷的事情纔是一場夢,童年的記憶纔是真實的。
經歷了幼年的悲喜往事,白畫扇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優秀不一定是好事。正因爲她在同齡人中太過於出類拔萃,纔會被選爲家族聯姻的犧牲品,如果她像現在這麼平庸呆滯,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
再次見到蘇北,已經過去了十五個春秋,燕京的杏花謝了十五次,下了十五次第一場暴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白畫扇兄妹兩人,一個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另一個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幼年時期的白玄燁在同齡人中就嶄露頭角,只有白畫扇知道這個哥哥是多麼的強,在那種環境下,別人血洗了蘇家,他居然能潛入蘇家的密室,將風水珠偷出來。
成年後的白玄燁,是白家的代表人物,與迂腐的家族秩序格格不入,終於帶着他們脫離了白家來到江海。
白畫扇對哥哥的感情不深,可是如果白玄燁沒有偷出蘇家的風水珠,她今天就不會認出那個給她杏花童年的少年。
迷霧的大海中,蘇北一口氣游上快艇,他現在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丟失這麼個寶貝的白玄燁一定會像條瘋狗一樣。
讓蘇北唯一慶幸的是,他最開始饒了白家子弟一命,他很瞭解白玄燁,這種人是不會對他身邊的人下手的,哪怕是威脅。
所以蘇北不打算回家,帶着風水珠暫時躲起來,等他搞明白這玩意怎麼用後,實力大增,再回到江海就不怕白玄燁了。
開着船,蘇北一直在回想白畫扇,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呢?一定見過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讓他有些心酸,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蘇北在獵鷹長大,在記憶中,隊長從未告訴過他自己從哪裡來。每天學習古武,各種格鬥搏擊知識,甚至還有枯燥乏味的導師。
蘇北只記得小時候他體質很弱,每天都要喝中藥湯子,隊長說這是救命的藥湯,一頓不喝會掉小雞雞的。
蘇北對中藥有着特殊的感情,後來開始大範圍的接觸中藥知識,直到幾年前,蘇北才研究透了小時候喝的那味中藥的構成。
可畢竟是小時候喝得藥,光憑口感記憶不會準確。研究來研究去,蘇北覺得自己是誤入歧途,因爲這味藥不治療任何病,如果有什麼功效的話,只有副作用,那就是讓人失憶。
讓自己失憶?這是不可能的事,畢竟是童年喝得中藥,蘇北不再那麼執着。專心的聯繫古武,後來隊裡來了個女人叫柳寒雪,寒雪姐是非常照顧蘇北的,不僅是寒雪,隊裡的每個人都很寵着蘇北。
在一個漁村,蘇北棄船登岸。
事實上,蘇北多慮了。
他不記得白畫扇,但是白畫扇認出了他。
蘇北無關緊要,但如果讓天下人知道蘇家的人還活在世上,又是腥風血雨。所以,她不會把丟失風水珠的事情告訴白玄燁。
也是從這一晚開始,白畫扇很少再坐在井邊看那顆珠子。
白畫扇恢復了正常人的樣子,讓島上的白家子弟頗感奇怪。
天一亮,白畫扇就換上了一身純白色的小洋裝,和隨身的兩個女孩兒去了江海市。她想知道蘇北到底在江海搞些什麼東西,雖然過了很多年,爲什麼一點都記不起我了。
“二小姐,蘇北結婚了,這個女人就是他老婆。”
白畫扇瞥了眼蘇北和柳寒煙登上新聞頭條的照片,淡淡的說:“柳氏集團?今天就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