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讓對蘇北的態度更加恭謹。
這一刻,他才深刻的體會到眼前這個男子的強大,根本就不是字面上的玄階後期,就算是地階初期也不是這個男子真正的實力。
遇上這樣一個超級強者,他們如何不恭謹?
浮雨城也沒有這樣的強者。
漢莎迷迷糊糊地探出頭來,望着炎熱的四周,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我們繼續走吧。”蘇北淡淡地說。
漢莎看了眼蘇北,沒說什麼,又坐回了車內。
這小姑娘對蘇北有了隔閡心理。
蘇北也無法做什麼,這種心結只能夠讓她一個人去解開。
過了中午時分,晌午時分的炎熱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沉悶無比,精神力要比之前降低不少。
這時候,連說話都感覺是一種多餘的勞累。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蘇北淡淡地說。
他早就看出身旁的小讓欲言又止了。
從一開始就是這種樣子。
小讓一愣,然後轉頭看向蘇北。
蘇北的目光看着前方,神色平靜。
他深吸一口氣說:“蘇北前輩,能和你說話,是小讓的榮幸。”
這是蘇北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對話,心中還有點新鮮。
這裡的人無法理解地球人的世界觀,同樣的,地球人也無法理解這個世界的世界觀。
“你是覺得我很強大,跟你講話就是一種本不該的事情?”蘇北好奇地問。
小讓沒有閃躲目光,很認真地點頭:“強者一般都不會對弱者投入過多的注意力。”
“你放心,我跟任何人都處得來,包括即將圓寂的老人,街頭的乞丐。”蘇北灑脫一笑。
這讓小讓一愣。
“說吧,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蘇北說完這些話,反而讓小讓激動起來。
眼前的這位強者並沒有如他所想的一樣,盛氣凌人,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關於漢莎小姐的。”小讓說到這裡,語氣多了幾分沉重。
蘇北沒回答,在等他繼續說。
“其實,漢莎小姐是個孤兒。”聽到這裡,蘇北不由得轉頭看向他,眼神中有詫異。
“小姐有時候發青春呆,其實是父母離世之後養成的。”小讓說的這句話,讓蘇北忽地想起了美如畫的白畫扇。
當初在一座小島上,他對白畫扇的第一印象就是呆。
不管在做什麼,都在發呆。
後來才知道,她是在想事情,一直一直想,其實是有些自閉。
“小姐對門派的生死存亡非常的在意,因爲父母離世之後,是門派內的師兄姐陪着她走出那段最黑暗的時期。”小讓說到這裡,卻是嘆了口氣。
“你繼續說。”
小讓見蘇北有興趣,臉上一喜。
他整理思緒說:“她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的挫折,因爲每當有人欺負小姐,門派內的師兄姐就會一起爲她出氣。”
他天真似地笑了笑:“她可真幸福。因爲所有人都在保護她。”
“只是這種幸福中蘊含着其他意思。”蘇北淡淡地說。他感覺出小讓語氣中的其他意思。
“前輩說對了。小姐的爺爺也就是門派的掌門人,在一次對外禦敵的戰鬥中身受重傷,現在還躺在牀上,最近更是如苟延殘喘的老人。”
“這件事情是誰散播出來的?”蘇北深知這些事情中的複雜關係。
一個門派的支柱出了事情,很容易引起一個門派的混亂。
這種事情,高層應該會封鎖消息纔是,可小讓也知道此事,這就不太對勁了。
“正一聞。”小讓的語氣有些冰冷。
蘇北恍然:“怪不得她對正一聞這人反感。”可是一想到漢莎忽然答應讓他接受任務,心中不由得哀嘆一聲。
這孩子始終是把門派放在心中的第一位。
“正一聞應該不是門派中人吧?”蘇北推測。如果是門派中人的話,那麼當他在病房中說出地靈果時,漢莎的反應就不會如此的平淡了。
“他是雙劍刺客的供奉,類似於前輩一樣,是雙劍刺客的保鏢。”小讓咬牙切齒,“他的目的我們很多人都清楚,就是想要推翻掌門人現在的政權。”
“雙劍刺客……”蘇北喃喃,把它記在心中。
“本來掌門人一旦出現意外,小姐的父母也會相應的撐起門派的政權,只是現在……”小讓嘆了口氣。
“前輩,漢莎小姐很天真。門派出現危機,她懵懂無助,所以對關於門派的一切都很敏感。”
“就算是門派拿出一枚寶物,也會讓她以爲,有人對門派別有用心。”他搖頭,“特別是這一次,門派的派送隊伍在沙漠中全滅,給小姐很大的打擊。”
蘇北點頭。
“她這一次能夠坦然接受正一聞的人情,是因爲她生怕自己的爺爺出意外。”小讓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
就算是蘇北也難免不會多想。
門派出現這麼大的人力財力損失,掌門人將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蘇北經歷的多,他又一次回想到陳雪菲的爸爸的遭遇。
洪威爲了奪取陳家的資產,竟然用卑鄙手段活生生氣死了陳家的支柱,陳雪菲的爸爸。
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一絲餘怒。
回想如今,掌門人嘔心瀝血的經營着門派,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能爲門派的未來擔憂,可能會爲漢莎擔憂。
但是,如今門派的派送隊伍全軍覆沒,這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如何去面對?
這絕對是一個打擊。
蘇北敏感的聞到這件事情背後的大格局變化。
既然正一聞的目的連小讓等人都清楚,其手段也必定是心狠手辣,胸有成竹。
門派內的人肯定會對掌門人施壓,還有可能落井下石,儘早的推翻門派的現有政權。
有可能在這段時間,掌門人會被暗殺。
而作爲掌門人唯一的親人漢莎,此時還在秋來城之中,根本就插手不了政權局勢的變化。
漢莎想必沒想到這麼深,但她能大致的感覺到門派有危險。
蘇北嘆了口氣:“你是擔心小姐會在途中被暗殺是嗎?”
“正一聞坦然讓前輩接下這次任務,肯定有後手,但是他萬沒有想到,前輩的實力根本就不在玄階後期。”小讓冷哼一聲。
“也許小姐在沙漠中出現意外,是正一聞要下手的契機。但是前輩是個變數。”
蘇北覺得好笑:“你想說什麼?”
小讓對着蘇北磕頭:“請前輩收小姐爲義女!”
蘇北收斂笑意,淡淡地說:“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讓的雙眼發紅:“只有這樣,小姐才能夠轉危爲安。她太天真了,一旦掌門人身死,政權被正一聞奪取,小姐必定是第一個遭暗殺的人,或許現在也是。”
蘇北冷淡地看着他,沒說話。
“求你了,前輩!”小讓不停地磕頭,“小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我怎麼可能看着這樣一個天真的孩子被正一聞奪取了生命?”
他喃喃:“她應該跟學院裡面的學員一樣。”
蘇北轉頭看了一眼車內。
磕頭的力度太大,聲音應該傳入了裡面。
“前輩神通廣大,就算不收小姐爲義女,一個門派的政權,想必對前輩也有好處吧?”
“我對那些不感興趣。而且,你爲何如此的相信我會真的對你家小姐不利!”
“前輩淡泊名利。”小讓深吸一口氣,“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而且從來不會看不起我們這樣的人。”
“就這些?”蘇北覺得這傢伙的思維有些奇怪。
“還有就是,您也有女兒,想必也理解喪親之痛吧?”小讓的這句話讓蘇北的心中一沉。
喪親之痛?
他經歷過,還不止一次。
“求前輩幫助小姐渡過難關,以前輩的實力,必定是輕而易舉。”
蘇北威嚴地盯着小讓:“我憑什麼要幫你?”
見小讓愣愣地看着他,臉上逐漸出現絕望。
這件事情,小讓埋在心中太久了。可當希望出現的時候,卻給他如此巨大的打擊。
也許,是他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吧。
“你能拿得出讓我幫你的東西?”蘇北的嘴角一笑。
“前輩不是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與生命相比嗎?”小讓的雙眼堅定地看着蘇北。
“你偷聽我說話?”蘇北的神色一冷。
“是小姐對我說的,她說完還對我說,前輩很特別。”小讓淒涼一笑,“我的命很廉價,但如果能夠換得前輩順手的相助,我願意把命送給前輩。”
“小讓!”漢莎忽地掀開車簾,冷冷地盯着小讓。
只是,那雙眼中不斷打轉的眼淚在告訴在場的人,她再忍。
“小姐,局勢太複雜了,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小讓對着漢莎磕頭。
“大叔他有自己的家人,幫助我也會給自己惹上麻煩,你又何必苦求於人。”她大口大口呼吸,想要以此來壓抑即將流出眼眶的淚水。
“小姐,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小讓磕着頭沉聲說。
漢莎用漠然的目光看了一眼蘇北,忍着哭意地說:“大叔,小讓有些過激,你別在意。”
蘇北的嘴角一揚,打量漢莎:“你現在不也是過激嗎?他可要比你成熟的多。”
“你閉嘴!”漢莎咳嗽一聲,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
蘇北轉頭看向沙漠,冷淡地說:“小讓,你爲什麼會爲了她拼命?”
“這世界上紛紛擾擾追求利益的人太多,現實很殘酷,可前輩爲什麼會淡泊名利?”小讓反問。
蘇北一愣。他真的被小讓的這句話給問到了。
小讓一笑,繼續說:“我見過太多的殘酷現實,忽然看到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姐要面對這些現實,我設身處地地想,爲什麼要讓她面對呢?”
蘇北嘆了口氣:“這是她必須要經歷的。”
“她必須要經歷,讓我們來爲她經歷就行了。”
“你真這麼想?”蘇北轉頭看着小讓,深邃的目光讓小讓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漢莎癱坐在地,愣愣流着眼淚,看着小讓。
“前輩也有自己的親人,難道前輩就想讓她們經歷自己經歷過的事情?”
“多謝賜教!”蘇北遇到了同道中人。
也許很多人都會這樣說,可真敢賭上自己性命而真正去保護的人,蘇北還真的很少見到。
小讓很像曾經的他,可惜他並沒有自己這麼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