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的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大汗淋淋,如從水中撈出一樣,汗水混着鮮紅的血水,不斷地自緊握的右拳滴下。
身體上的疼痛阻擋不了心靈上的快意,無論是爲了與達摩洞口產生的心結做個瞭解,還是爲了建立起自己武道路途的第一份自信,這一拳都是必須要打的一拳,必須要打贏的一拳!
這一拳打出之後,方毅便徹底地在心中確立了自己追尋武道巔峰的信念,無論將來有多少艱難險阻,都要像今天這一拳一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擊得粉碎!
此刻,方毅對武道的信心與信念,有了質的昇華和飛躍。
不過,方毅也再次認識到自身的不足,瞬間的爆發力雖然能夠達到破空境界,但由於枯血掌的積淤,他的體力嚴重不足,這在戰鬥中,是致命的缺陷。
也正是事先有這方面的顧慮,所以剛剛那一拳,方毅拼盡全力。
“記住,你敗在古武詠春拳的寸勁之下!”方毅盯着王韜那充滿不甘、怨恨又逐漸渙散的雙眼,清晰而擲地有聲說。
“噗!”王韜也想到了當初自己在達摩洞的狂妄話語,一時羞怒攻心,再吐一口鮮血,當即昏迷過去,高大的身形如同軟泥一般自牆面緩落,癱坐在地。
香風自方毅身邊散開,方毅只看到一條模糊的人影,王韜身邊已是多出一個人來。
劉泌神色極其凝重,手搭上王韜的脈搏,馬上神色再次一變,急忙說:“來兩個人幫忙,快送醫務所!”
其他人方纔如夢初醒,整個教室嘈雜起來的同時,幾名同學圍了過去,七手八腳地將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王韜擡了出去,不約而同地,他們都選擇了繞過如釘一般站立不動的方毅……這個打出了驚人一拳的少年,一如既往地安靜,安靜得讓人膽寒。
劉泌沒有馬上跟過去,而是徑直來到了方毅的面前,一雙眼睛帶着怒意地瞪着他。
方毅平靜如湖水的雙眸,絲毫不讓地看着劉泌,沒有半點膽怯和心虛。
一個巴掌,帶起微風,往方毅的臉頰打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方毅的左手動了起來,打出了小念頭中的圈手,靠上了劉泌的手腕,雙橋既搭,來留去送,一個簡單幹脆的半弧劃出,劉泌的手掌已是被引到一邊。
這一手露出來,劉泌登時露出驚訝之色,旋即又被憤怒所代替,她放下手掌,因爲憤怒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嚴厲說:“你想要殺了他嗎?他是你的同學還是生死相爭的仇敵?你也下得了手?”
方毅淡然一笑,如果剛剛他不用全力,就未必能讓王韜失去戰鬥能力,屆時他的後果如何可想而知,想了想,說:“要論起責任來,一直躲在一旁看熱鬧的你,不是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嗎?”
劉泌的臉色立刻就變得蒼白起來,怔怔地看着方毅。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方毅嗎?一星期前的他,還帶着少年的青澀和羞澀,現在的他,卻冷靜得可怕,殘酷得可怕,成熟得可怕。
說完這些之後,方毅繞過了劉泌,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然後左手從袖子上撕下一塊布條,將鮮血淋淋的右手給包紮起來。
教室裡的其他學生都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方毅,坐在方毅周圍的幾個學生,猶豫着要不要坐過去。
還是劉泌來到了方毅的面前,不由分說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拉起,將他往教室外拖去。
“幹什麼?”方毅使勁掙扎,卻掙扎不開,不由帶着幾分惱怒地說道。
“去醫務室。”
簡單的一句話,讓方毅停止了掙扎,他歪頭看着旁邊的劉泌,這個女孩本身也不過二十五歲,姣好的面容此刻顯得有些蒼白,卻又帶着一股子莫名的倔強。
彷彿沒有察覺到方毅的目光,劉泌一聲不吭地拉着方毅往醫務室走去。
“喂?”
劉泌裝作沒聽到。
“我說?”
劉泌還是裝沒聽到。
“我說……你抓到我受傷的手啦!”方毅輕皺着眉頭,提高了聲音。
“啊!”劉泌驚呼一聲,低頭一看,立刻鬧了個大紅臉,再看到方毅的右手被自己抓得鮮血直流,不由又是一陣自責心疼,連忙換了方毅的左手,嘴裡卻責怪說:“你怎麼不早點說?”
方毅忍不住一翻白眼:“我倒是想說,可是有人裝作聽不到我說話。”
劉泌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即便是現在的方毅,見了劉泌臉頰緋紅又羞又惱欲言又止的可愛模樣,也不禁呆了呆,這樣的風情,可不是在冷冰冰的綾波身上所能看到的,就算是以前,也沒見劉泌有過這種樣子。
一時間,方毅覺得劉泌相比以前更要多了幾分親近,再看看被緊拉住的左手,他不禁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牽女孩的手,原來女孩的手和男孩完全不同,這麼軟,又有些涼涼的,很舒服。
就這樣一路沉默地到了學校的醫務室。
不大的醫務室裡,三名校醫正在對王韜進行緊急救治。
躺在病擔架上的王韜現在看上去悽慘無比,不光胸口深深凹陷下去,口中鮮血混着血沫一股股地涌出來,身子偶爾還抽搐兩下。
“醫生,我的學生現在怎麼樣了?”劉泌連忙過去詢問。
“很麻煩。”一名體型極其壯碩的中年醫生手上忙活着,一邊思路清晰地回答:“傷者的胸骨完全碎裂,刺破了肺葉,差一點就扎進心臟,不過還好,以現在的醫療手段,這種傷害只要到大醫院裡療養一個月就沒有問題了。最麻煩的是傷者的附甲崩毀,失去了附甲的輔助,存留於傷者血脈內的甲能失去控制,如果不進行處理,最終會導致全身血管爆裂,到時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劉泌臉色一變,連忙問:“那要怎麼辦纔好?”
“除非有碎鋼境界的甲修替他引導,將甲能從他的身體裡逼出。又或者,甲能是依附血液存在的,進行全身姓換血後問題自然解決,只是傷者的血型十分稀有,我們這的血庫沒有那麼多的存血,止血之後必須送大醫院治療……完成!”
中年醫生說完的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像屠夫像過醫生的臉,脫下無菌手套後接過旁邊的醫生抵賴的手巾,神態自若地擦了擦手,這才轉頭看向劉泌,眼睛頓時一亮,咧嘴露出和善的笑容,但怎麼看怎麼都是獰笑,人高馬大如同猩猩的他立刻露出豬哥樣來:“我說誰的聲音這麼好聽呢,原來是劉老師啊?劉老師,相請不如偶遇,你看,我們是不是下班以後一起去吃個飯?順便研究一下生理衛生方面的知識?”
“不好意思,沒空。”劉泌彷彿對這醫生的前後轉變見怪不怪,直接回絕,然後轉頭對方毅說:“方毅,你留在這裡處理一下傷口,我送王韜去醫院。”
說完不待方毅回答,便招呼着幾名學生擡着擔架雷厲風行地走了出去,留下目送她遠去失魂落魄的中年醫生。
醫務室裡一下安靜了許多,另外兩名醫生處理着用過的手術檯,那屠夫醫生戴上新手套來到了方毅跟前,一邊查看傷口,用手戳戳,貌似漫不經心地說:“你和劉老師認識?”
“她是我班主任。”方毅看了一眼中年醫生的胸牌,寫着鄭衛國這個多少有些俗氣的名字。
鄭衛國臉上多出一些笑容,神色倒是和善了些,但還是有股兇悍之氣,隨即雙手一合,快速捏了三個能印,腳下玄奧的煉成陣出現,熒光匯聚,一個水團出現在他面前。
“忍着點,多少會有點痛。”鄭衛國將水團朝着方毅的右拳按了上去。
眉頭微微一皺,方毅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從傷口傳來的疼痛強度超乎意料,如果是水的話,絕不會疼得這麼厲害。
“這是酒精。”彷彿知道方毅在想什麼,鄭衛國做出解釋。
方毅神色動容,毫無疑問,這鄭衛國是一名水系神造師,可是,能夠直接通過能印而不畫煉成陣造出酒精來,這樣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