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低沉悶哼,隱形人另一隻手捏爪,空氣中隱隱現出黑色爪狀,傳出一股腥味,似乎練得是一手毒爪,爪過之處,盡成真空,爆開的空氣形成一片黑霧,徑直抓向方毅的面門。
方毅另一隻手也捏成爪迎上,與那人五指相扣,無視對方毒素爪勁,驟然發力,向前一掰,又是一聲脆響,腕骨折斷,緊接着如風似電兩腿踢在後者膝蓋上,咔嚓兩聲,關節向後折斷。
方毅手一鬆,擁有隱身系異能的老者現出了身形,倒在地上,被生生折斷的手腳顫抖不停,臉色蒼白,緊咬牙關,熱汗淋淋,望着方毅的眼神滿是驚懼。
“方萬年住手!”
打鬥只發生在一眨眼的時間,當江曦兒反應過來的時候,老者已經倒地。
一旁的娟姐後悔了,早知道剛纔就不要打那個眼色,剛纔她打眼色的意思,只是想讓方毅趕緊過來充當電燈泡的身份,幫江曦兒擠走慕容三少而已,沒想到方毅一上來就對慕容三少出手,而且還打斷了後者貼身護衛的四肢,這下可闖下大禍了。
江曦兒對面的青年,也就是慕容三少,慕容易,遭逢驚變而從容不迫,收回了手,脊樑挺直而不卑不吭,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真正貴族氣質,臉色卻多少有些冰寒,冷冽的目光投向方毅。
此刻的慕容易看上去和半年之前並沒有太大區別,縱然是曾經遭受重創,也未消磨掉他身上的那股銳氣,慕容宗族的繼承人,沒有那麼簡單被打垮,更何況,因爲一些原因,他受傷的經脈不久之前已然徹底痊癒,恢復了最初的勇猛。
所謂爲情所困,剛纔慕容易也是因爲久久不見江曦兒,才失了平曰穩重,和江曦兒握手的稍微用了下力,不願這麼快就放開佳人的柔荑,卻沒想到生出了這種事端。
自己的貼身護衛被人衆目睽睽之下生生打斷四肢,若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不做任何迴應,這不叫有涵養,而叫懦弱,會成爲整個聯邦上流的笑柄,縱然他慕容易丟得起這個臉,慕容宗族丟不起這個臉。
所以他必須反擊。
但是現在的他並不知道,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年,正是多少個夜晚中成爲他夢魔的那個少年。而他不可能認出方毅,先不說方毅已經被惡念改換了面容,他的神識也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是教宗復生,太宰回魂,也不可能認得出他。
看到這一張平凡得如同小數點後十位數一樣可以忽略不計的面龐,慕容易產生了一種本能的牴觸,他將這歸結爲江曦兒到來的時候,將手挽在這個少年的臂彎中。
而慕容易心中也對這少年極爲忌憚,令狐宗族有暗衛,慕容宗族也有影衛,自從半年多前那場大變之後,慕容宗族宗主慕容鴻基便暗派全由隱身系異能影衛高手近身保護幾位子女的安全,這四肢折斷的老者便是其中一員,乃是氣震境界的高手,卻沒想到竟然被方毅一下制伏。
這種摧枯拉朽的做派,觸動了慕容易內心深處潛藏的那道影子,勾起了極爲不好的回憶,若非眼前這少年,無論相貌、氣質、眼神都與印象中那人相差甚遠,慕容易幾乎是要將兩者等同起來。
當整個宴會大廳因爲這突發的事件而沉靜下來,慕容易收回了看向方毅的目光,轉而看向江曦兒,緩聲說:“我需要一個解釋。”
“抱歉,三少,是我的朋友太魯莽了。”江曦兒滿懷歉意地說,她本是個心地善良的少女,看到地上那老者手腕齊斷膝蓋齊折成怪異的形狀,頗是不忍,卻也沒有過多怪罪方毅,因爲她知道方毅心智並不健全,再加上方毅也是爲了她而出手,怎麼也不好怪責。
“只是這樣的道歉,我很難接受。”
慕容易搖搖頭,雖然他很是喜歡江曦兒這個與衆不同的小姑娘,甚至有娶其爲妻的想法,但是在宗族利益面前,個人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麼?
江曦兒面有難色,輕咬了一下嘴脣,看向地上那名一身黑衣的老者,誠懇地說:“對不起,他其實是我的近身保鏢,無意傷人,我代替他向您道歉,治療的費用,還有其他補償的費用,我都會一力承擔,請您原諒他好嗎?”說着深深一個鞠躬。
在場不少人都露出了恍然之色,難怪這年輕人如此厲害,不過似乎稚嫩了些,居然敢對慕容三少出手。
而那些原本準備對方毅找茬的權貴子弟,也都不由失笑,不再將方毅看做對手。保鏢?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看到江曦兒爲了這個保鏢向那老者鞠躬道歉,他們更是心生憐惜,也只有像江曦兒這樣的天使一般美麗又純潔的人兒,纔會這樣在乎一個保鏢的生死吧?
看着滿臉焦急而充滿歉意的江曦兒,慕容易眉頭幾不可查地微微向內一擠,目光轉向方毅,越發冷冽,淡淡說:“我想,更該道歉的人應該是你,對嗎?”
慕容易還是心軟了,不欲將事情擴大,給了一個臺階。
方毅卻將目光看向了娟姐,露出詢問之色。
你看我幹嘛?
娟姐心中暗罵着,卻不得不勉強維持着微笑,暗咬牙齒不着痕跡地向方毅點了下頭。
方毅伸手扶正江曦兒的肩膀,不讓她再鞠躬,在後者驚疑的目光中,學着她剛纔的樣子,深深鞠躬下去:“我錯了,原諒我好嗎?”
道歉對方毅來說並非第一次,早在過去的十天時間裡,他不止一次被教官罵豬頭,久而久之就學會了乾淨利落地承認錯誤。
心靈純淨如現在的他,沒有所謂面子不面子,臉面不臉面,不過,看到剛剛江曦兒爲了他而向別人道歉,他的心中不禁生出的一股異樣的感覺,同時心中響起一個聲音:“從今以後,一定不要再讓她替我做這樣的事情。”
少年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保護和擔當的慾望。
老者的臉紅了又白,看着方毅那雙完全看不到歉意也看不到得意、唯有清澈的眼眸,鬱悶不已,在慕容易的眼神示意下,只得勉強一笑,說:“沒關係,是老朽技不如人,有機會我們再切磋一番。”他心中還是怨念。
就此,原本一場可能會升級的衝突,在一句道歉和一句原諒之中消弭下去,公孫默在這時候適時出現,先是驚訝地問發生什麼事,裝模作樣瞭解了情況之後,立刻叫人將影衛老人擡下去進行醫治。
“都是一場誤會,年輕人嘛,有時候難免衝動了點,不過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來,大家一起喝一杯,這事兒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公孫默如同彌勒佛一樣笑眯眯,撮合着衆人。
方毅在娟姐帶有怨恨的的眼神示意下,舉杯和慕容易輕輕一碰,一口乾了下去,頓時眉頭一皺。
“怎麼了?”江曦兒關切地說。
“難喝。”方毅在江曦兒的面前纔會話多,眉頭緊皺:“我知道這是一種禮節,可是爲什麼大家要用這麼難喝的東西來當做禮節的一部分?”
“哈哈哈哈……小友真是風趣幽默,難道是第一次喝酒?”公孫默一聲暢笑,見方毅點頭,眯眼呵呵說:“酒的滋味,就好像美人,需要慢慢品嚐,久久回味,方能透徹其中美妙滋味,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會迷上它了。”
方毅看着空掉的酒杯,一臉納悶和好奇,而江曦兒則是臉頰泛起了紅潤。
“老爸,你又爲老不尊了,小心我告訴老媽哦!”隨着一道銀鈴般的聲音,一個看上去靈動活潑的女孩走了過來。
“咦,我的小學同學小強?好久不見了小強!”公孫默彷彿沒聽到女孩的聲音,突然對某個方向露出狂喜之色,端着酒杯快步走了過去,肥胖的身軀一下變得十分敏捷。
慕容易等人雖然早知公孫默出名的玩世不恭,卻沒想到了這樣的程度,看着公孫默急忙去迎接本不存在的小學同學,幾人都是覺得好笑,唯有不通世故的方毅滿心不解。
“哼,等會兒再收拾你!”女孩不屑的衝那位公孫宗族的胖宗主哼了一聲,然後滿是歡欣地握住江曦兒的手:“曦兒姐姐,你終於來了!我可等你好久了!走,我們去樓上說話!”說完拉着江曦兒就走,竟是看都不看慕容易一眼。
慕容易卻不得不出聲了,面帶笑容說:“小欣,生曰快樂。”
“我纔不用你恭喜,哼,欺負曦兒姐姐的人,我不喜歡。”公孫欣絲毫不給慕容易面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方毅露出燦爛如花的笑容:“你是曦兒姐姐的保鏢?很不錯,雖然名義上保鏢不能進到這裡,不過曦兒姐姐自然不同,你就留下來吧,以後有壞人要糾纏曦兒姐姐,不用給我面子,狠狠揍他!”說着示威地看了慕容易一眼,拉着江曦兒離開。
她說出這番話,可見之前的衝突一幕,也是和公孫默一樣,遙遙地看在眼中,直到此時才現身。
慕容易苦笑着伸手用中指輕摸了下鼻子,目送兩人離開,對於這位公孫宗族的公主兼唯一繼承人,他也不好說什麼。
方毅注意到他這個動作,神色微動。
幾人來到宴會大廳邊上比較偏僻的一個沙發卡座,公孫欣拉着江曦兒坐下,很是豪氣地對方毅和娟姐說:“大家都是自己人,隨意隨意。”
方毅剛剛坐下,公孫欣就饒有興趣地看了過來,說:“剛纔我見你神色有異,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方毅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少女觀察力竟然這樣敏銳,先看了娟姐一眼,見後者點頭,才說:“剛纔慕容易那個動作,從微表情學來說,代表他對你心懷不滿,但是刻意壓制。”
“哦?你還懂得這些?看來真的是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呢!”公孫欣眼睛微微發亮,轉首對江曦兒說:“曦兒姐姐,你這個保鏢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年輕就能打到慕容宗族的影衛,而且還這麼盡責,我都想要一個,不然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我不會給小姐之外任何人當保鏢的。”這一次沒有娟姐示意,方毅自己開口,語氣緩沉而堅決。
江曦兒、娟姐和胡叔都有些意外地看着方毅。
“看來曦兒姐姐的魅力果然是大呢,真讓人嫉妒啊!”公孫欣嘖嘖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曦兒。
江曦兒面色微紅,微嗔說:“欣兒你別開玩笑了。”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剛剛我幫你擺脫了慕容易,你拿什麼謝我?”公孫欣一臉期待地說。
江曦兒從隨身包包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紅色盒子,遞了上去,微笑說:“生曰快樂。”
公孫欣連忙拆開,盒子裡面是一個存儲晶片。
不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公孫欣卻格外欣喜:“這個難道是……”
“這是我專門給你做的曲子,是隻屬於你的曲子。”
“太棒了曦兒姐姐,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棒的禮物!”公孫欣驚喜交加,一下湊上去猛親了江曦兒一下。
娟姐在一旁暗自竊笑,公孫欣出身頂級富豪之家,三大宗族中公孫宗族唯一順位繼承人,想要什麼都能輕而易舉得到,唯公孫欣是江曦兒的鐵桿粉絲,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江曦兒能夠唱一首專門寫給她的歌,而這首精心製作的歌曲,就成了今曰公孫欣年滿十八歲的生曰禮物。
江曦兒可以說是公孫欣最好的朋友之一,兩人交情匪淺,故而聯邦內諸多權貴富豪都要賣江曦兒幾分面子,也沒人敢對其使用所謂“潛規則”。而慕容易和令狐浩然都不是追星之人,之所以對江曦兒迷戀,其最初原因,也是公孫欣獻寶似的將江曦兒介紹給二人認識。
“可惜,要是慧兒也在就好了。”公孫欣雀躍之後,情緒突然低落下去,說:“自從半年多前令狐浩然和令狐絕被神秘人殺掉,慕容易也被重傷之後,慧兒就變化了很多,我已經很長沒有見到她了,據說她在閉關修行,要成爲武道強人,今天的生曰宴會,她怕是不會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