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一片沉靜。
陳書會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一邊喝，一邊看手機，看到工程車上兩個男人的資料。
【謝大輝，二十九歲，四春人，中專學歷，明月超淨直飲水公司維修工，月薪四千八】
【胡勇勇，三十一歲，中武人，大專學歷，明月超淨直飲水公司維修工，月薪四千九百五】
他一邊看，皺皺眉頭。
“之前涉仙普查，沒把這倆給篩出來麼？”
旁邊的古林委員，也在看着手機，看這倆人資料，此時滿臉尷尬，連忙解釋。
“這種外來務工的，可能我們確實……有疏漏！”
陳書會長嘆口氣，倒也能理解。偌大西州，足足幾千萬人，人口實在太多太多，不是說查清就能查清的。
“這倆人，一直也沒什麼異常？”
古林委員翻着資料，皺皺眉頭。
“額……要說有的話，他們最近幾個月裡，消費倒是挺猛，狂吃各種網紅店，買一些潮牌什麼的……還當過瓢蟲，被抓到兩回。
“但是，額……我們的系統發現他們的消費異常，但並不認爲這有問題。
“畢竟，現在年輕人的消費習慣，都挺邪門的。”
會議室裡，一桌子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
西州人口太多，人羣結構太複雜，啥樣人都有。
涉仙普查不完善，人工智能不準確……好像也無可厚非，怪不得誰。
陳書會長嘆口氣。
“唉……我們的任務，還是很複雜，我們的工作，還是要加強！
“算算時間，這倆人也該抓到了吧？”
……
馬路旁邊，一輛工程車側翻，底盤正冒出黑煙。
十幾個穿着外骨骼裝甲的仙術委員，或拎着合金刀，或抱着衝鋒槍，將這工程車圍住。
爲首的仙術委員，是新晉的序列七仙武，此時反手握着合金刀，湊到工程車旁邊，看向車廂裡面。
“你們被逮捕了！”
便見側翻的車廂裡面，兩個男人身體軟軟歪歪，癱在一起，七竅流血，眼看都活不成了。
他們咧嘴笑着，露出鮮血染紅的牙齒。
“你們……都是……廢物……你們什麼也做不成……什麼也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四隻流血的眼睛，便都黯淡下去。
……
“白墨專家，蘇委員，裡面請。”
白墨帶着蘇搖搖，走進會議室的門。
便見這會議室裡，添了許多凳子，來了許多專家，正圍着桌上一桶渾濁黑水，在進行觀察。
陳書會長擺出笑容，起身迎接白墨，又笑着向蘇搖搖點頭。
“唉，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一起告訴伱們。
“好消息是，鴿子們立功了！
“我們之前確確實實，忽視了鴿廠的潛力。
“這是戰略錯誤，是不得不承認的戰略錯誤。
“後續，我們會把鴿廠項目，恢復到它應有的戰略地位。
“壞消息是，我們撞破了一起涉仙犯罪。
“額……一起我們暫時沒法理解的涉仙犯罪。
“敵人污染了村莊的直飲水機器，往那機器里加料……”
陳書會長一邊說，白墨把目光投向會議桌桌面，看到那一桶渾濁的黑色液體。
會議桌周邊，莫蘭悠、吳輕芸、田星火、古林、張教授等人，都在盯着看，想用神識看出個子醜寅卯。
“實驗室那邊的化驗結果很離譜。”
“我的神識……也感覺不出來有啥蹊蹺。”
“這就是噁心人的吧？”
“真的有意義麼？”
“找其他專家諮詢沒？”
“諮詢了，但也都說不出個子醜寅卯。”
“他們到底想幹嘛，爲啥要給村民喝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刷！
卻是白墨的狐狸徒弟白眼淚，從師父肩膀上，跳到會議桌，皺着眉頭，看一眼那桶黑色渾濁液體。
這次真不是裝……它在狐狸山煉藥多年，認識的奇怪藥材、湯藥的數量，還真比在座這些人多！
“嗷嗷嗷！”
它表情嚴肅，瞅一眼那密封在玻璃桶中的黑色液體，看看飄在水中的黑色碎末，灰色粉末，和一塊塊黑色殘片……額，不認識。
白墨走上前，倒是認出這桶裡的東西，心中也倍感奇怪。
莫蘭悠看到他來，苦笑着吐槽。
“邪了門了，不知道這羣人想幹嘛，竟然往村民的直飲水機器裡，摻了骨灰？”
沒錯，這些灰色、黑色的奇怪粉末，赫然便是，骨灰！
陳書會長在旁邊，表情很是鬱悶。
“事情已經呈報到上京去。
“西州開始大範圍檢查，看還有沒有其他這類情況。
“那個村子，也已經安排查體。
“事情必須有真相，必須有說法。
“已經造成的惡劣結果，必須補救。
“可能帶來的後續危害，必須阻斷。
“絕對絕對，不會就這麼沒頭沒尾的算了！”
只是這答案，到底去何處尋找呢？
陳書會長的眼眸深處，也很是茫然。
但他的眼眸更深處，他的夢境裡，鐵筆仙人卻在向外看出來。
這尊仙人坐在漆黑的宮殿裡，坐在冰冷的青銅椅，鬚髮粗硬，身材粗壯，肌肉把紅色袍子都撐起來。
他“嘿嘿”一笑，滿是嘲弄。
“唉，一羣蠢東西。”
他背後，有徒弟侍立。
“師父，聽說黑暗世界曾經有一次，用肉瓶山秘法，去洗西州大學學生們的腸子。
“然後用抽糞車，去收回糞便裡面的東西。
“我們這個玩法，和黑暗世界那次很像啊！
“要不要小心點……”
他話音未落，鐵筆仙人便看到外界，看到陳書會長在給古林委員下令。
“安排一下，把那村子附近的公廁，什麼學校公廁，工廠公廁，都給我監控起來。
“還有村民家裡的旱廁，也都去監控一下。
“負責給一片區域抽糞的單位，也給我查！”
單純給村民喂骨灰，那沒什麼意義。
陳書會長懷疑，這些骨灰莫不是要去村民肚子裡走一遭，帶走村民的什麼東西？
……
夢境之中，鐵筆宮內。
鐵筆仙人和身後的徒弟，都愣住片刻。
這徒弟有點慌神。
鐵筆仙人卻大笑出聲。“哈哈哈哈！
“這老東西，還怪機靈的。
“基本讓他給猜着了！
“但是……不用害怕，沒有所謂。”
他背後的徒弟，還是感到惶恐，還是感到不安。
“師父，這……額……這是在西州啊，我總感覺，那個……西州boss，他會不會已經關注到這件事？”
鐵筆仙人冷笑。
“不足爲慮。
“那傢伙是個丹師。
“我們都研究過了，發現他對其他途徑的瞭解，相當匱乏！
“對仙朝一些秘辛，也基本不瞭解！
“這一次，他不摻和還好。就算是摻和了，也只能被當豬耍。”
……
呼……
狂風襲來，烏雲遮天。
青銅大殿裡。
一尊時光爐，木籠閃爍雷光，內部鐵木南瓜懸浮。
旁邊擺着的筆記本電腦上，還在跑磁場模擬。
而白墨一手燃燒丹火，一手抓着幾顆種子，正要給這木籠移植上去。
“嚶嚶嚶！”
白耳環跟在師父背後，一爪捧着藥湯，一爪捧着幾條植物根系，隨時給師父打下手。
“紫菱蘿根，給我來一條。”
聽見師父聲音，白耳環立刻把狐爪遞上前，把紫菱蘿的根湊到師父手裡。
這些天裡，師父一直在調試這時光爐，一直想調出更大的轉速。
便見師父一手丹火，一手零碎，又給這時光爐埋進去幾顆種子，縫進去一條根系。
便起身離開。
“好，先這樣，讓它自然生長癒合。”
白墨甩掉手上的植物枝葉，拉下來挽起的袖子，又低頭看看地面的電腦屏幕，看到剛跑出來的磁場模擬結果。
“唔，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搞定完這邊，他又回想起現世，回想起給村民喂骨灰的事件。
“那到底是什麼人，在搞什麼事情？”
他咂咂嘴。
“走，白耳環，和我去一趟機房！”
……
機房裡，一坨坨黑鬼眼在一處處坑裡，輕輕蠕動，吸收百花漿，給整個狐狸山的生產提供算力支持！
“嚶嚶嚶！”
機房的運維工程師滷肉包，推着工具小車，在這大殿裡轉來轉去。
“嗷嗷嗷！”
另一個運維工程師黑糖包，則拎着一桶核桃油，給一坨鬼眼倒上去。
這一坨鬼眼的表面，覆蓋着密密麻麻褶褶皺皺的白膜，像是大腦皮層……師父說了，這一坨，是狐狸山機房的硬盤，儲存了大量的資料。
每天都要給這一坨，來上一桶核桃油，幫它補一補，免得它性能衰弱，免得它健忘。
突然，它身體一輕，整個狐被抱起來，落入熟悉的懷抱裡。
“黑糖包，幹得不錯啊！”
赫然是師父！
黑糖包咧嘴傻笑着，腦袋蹭蹭師父胸口。
“嗷嗷嗷！”
是滷肉包，聽見師父聲音，也着急忙慌跑來，“嗖”的一聲，跳進師父懷裡去。
白墨笑着摸摸倆徒弟的腦袋。
身後白耳環，給師父撐開摺疊椅，待師父坐下，自己也跳進師父懷裡，和倆師兄弟擠在一起。
白墨把仨徒弟抱了滿懷，咧嘴笑着，看向那坨儲存了大量信息的鬼眼。
“那骨灰，很可能牽扯到其他途徑。
“我們狐狸山，底子不太厚，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文獻留下來。
“相比於其他古仙，真的很吃虧。”
隨便一尊古仙，就有千八百年的壽命！
這些老東西，一個個行走江湖幾百上千年，混跡仙朝，江湖經驗極其豐富，都可謂見多識廣。可以說每一尊古仙，都是一座活的圖書館。
青月君侯當了千年天條仙人，江湖經驗，各種見聞，想必也很是豐富！
但她並沒有把這些財富留下來。
最起碼……到目前爲止，圈圈胡它們還沒挖出來。
所幸，白墨也有點知識積蓄。
“之前，在河洛大寶庫裡，蒐集到的那一堆堆文獻，都用鬼眼掃描，收錄到這裡面了。
“今天，試試看，看能否搜出有用的東西？”
白墨嘗試着，給鬼眼發去命令。
“搜索，關鍵詞，骨灰！”
這一坨鬼眼咕嚕咕嚕，蠕動着，便開始吸收坑裡的百花漿，吸收那剛倒進去的核桃油，甚至生物電流過大，閃爍藍色電火花，拼命開始搜索！
白墨抱着仨徒弟，則仰躺在椅子上，閉了眼睛，接收信息。
他能看懂的，只有丹道文獻。
搜索出來的，便是曾經死在大寶庫裡一尊又一尊丹道仙人留下的東西！
這些文獻，沒什麼基礎內容，都是仙人們壓箱底的絕活兒。
【……用夔牛骨灰調製九天九夜金槍散，真的可以讓槍放射金光……】
【……此藥雖然粗鄙，但受到各大聖地王侯狂熱追捧，畢竟，他們承擔着巨大的生育壓力，必須生很多很多孩子，直到生出十成血脈純度的繼承人子嗣……】
白墨尷尬一笑。
他沒有夔牛骨灰，也不需要這金槍散。
繼續搜索。
【……骨灰爆炸散……】
【……老夫行走仙朝多年，仇敵衆多，常恨殺人不能殺乾淨他全家，不能斬草除根……】
【……後來，我發明這骨灰爆炸散，給敵人屍體用藥後，無色無味無跡象，無人能察覺】
【待敵人家屬偷偷摸摸，幫敵人收屍，這屍體一旦遇到親近血脈，將猛烈爆炸，把這收屍的親屬一起炸成灰煙】
嗯？
白墨撇撇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只是心下感慨。
“在古仙朝，能有膽量去探索那大寶庫的，即便最後死在裡面，也都是狠人啊！”
但這也不是白墨想要的。
此時，他皺皺眉頭，讓鬼眼繼續搜索。
【……守護仙人骨灰的方法……】
【盜屍流墮仙越發猖獗，這羣地老鼠，常常會挖掘君侯陵寢，甚至挖掘王侯陵寢】
【雪鹿聖地的前代王侯屍體，便險些被挖去煉成骨灰】
【陵園中的歷代長老屍體，更是頻頻失竊】
【聖地的當代王侯不堪其擾，邀請老夫出手，煉製一副害人的藥，治一治這些盜屍賊】
【這個就屬於專業對口了】
【老夫修煉一千三百年，從來沒煉過一副救人的藥，我不懂怎麼救人】
【但若說煉藥害人，那我的靈感，可就像喝了兩桶水之後的尿一樣，憋都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