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腦海中王侯的聲音,清晰低沉有力!
女弟子不管額頭的冷汗,瞬間後撤一步,明明只邁出咫尺距離,腳步卻穿過這開發區,穿過華燈初上的都市,穿過燈火通明的海港,穿過波濤洶涌的海浪,落在海中的羣島!
正是陣法途徑仙術,【咫尺天涯】!
她正要笑,突然感到腳踝刺痛,卻見一縷翠綠根鬚,燃燒五色火焰,如同野獸的舌頭般,纏繞在她的腳踝,跟隨她的仙術【咫尺天涯】,從千萬裡外,穿越空間,延伸而來!
“啊……”
驚慌之中,她被這猛然繃緊的舌頭拽得失去平衡,被拽着穿回波濤洶涌的海浪,穿回燈火通明的海港,穿回華燈初上的都市,穿回開發區,回到車間裡,看見這舌頭,赫然是從一隻歸墟瓶裡伸出來!
而她“嗖”的一聲,被拽入歸墟瓶裡,感受到黑暗、擁擠與溼熱,聽到腦海中,古仙師尊一聲嘆息,便眼前一黑,雙目垂淚,放棄了掙扎。
……
屏蔽掉車間的陣法瞬間散去!
車間天花板爆碎,濺起漫天塵埃,卻是出現六個巨大的窟窿!
颯!
颯!
幾臺無人機飛速而來,在天空尋找機位,穿過天花板的窟窿,拍攝車間內發生的事情。
……
上京仙委總會。
花魚躍教授、岳雲教授等一羣人,正死死盯着屏幕,看到無人機拍攝的畫面。
透過天花板的窟窿,看見裡面赫然是幾隻歸墟瓶,張開了嘴,吐出了舌頭,綠色的舌頭燃燒着五色的焰氣,把幾道形形色色的人影捲回嘴裡!
“臥槽?!”
“這東西,不止一張嘴,還是有舌頭的?”
“是西州boss!”
“西州boss,他怎麼會在那裡?”
“輕芸一出事,他就有反應了?”
“難道,之前那個說法,是真的?”
……
夢境之中。
圓石古仙和黑暗之王,死死盯着小河水面,看到玩具廠。
“唉……
“他這個人,手伸的,也太長了些!
“以後小心點。
“以後和白墨藥廠相關的人,我們都儘量別沾染!”
……
呼……
冷風灌進王庭。
白包王侯坐在青銅桌案後面,看到鏡面中,看到玩具廠的煙塵彌散開來,把車間都遮住。
他是很開心的!
“嘿嘿。
“我這邊月白死了,他們幾個老傢伙,也都陪一個徒弟。
“這次幸虧我們沒去!
“以後和白墨藥廠相關的人,都別沾染。
“不吉利!”
……
颯!
一道血色劍光自天外飛來,劃破夜空,落向玩具廠,又“轟”然聲中,轟碎屋頂,落入車間。
彌散的煙塵中,顯露出身形,正是高高瘦瘦鬚髮皆白的吳劍先,穿着運動服,拎着血色仙劍,滿臉惶恐與後怕!
“嗯?”
他看到,這裡一排排、一列列,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塑料歸墟瓶。
而吳輕芸,正從一隻歸墟瓶模型裡爬出來,輕輕落在地上。
“爺爺,沒事了。
“西州boss,他也在。
“他救了我。”
吳劍先的耳麥裡,也傳來花魚躍的聲音,告知情況。
“哦?”
吳劍先聯想到很久以前的日記事件,聯想到吳輕芸這一身被藥氣梳理停當的氣血。
“難道,他真的一直,都在關注輕芸?”
吳劍先的神識如風一般,吹過全場,檢查這一排排、一列列的歸墟瓶模型!
所有的,全都是模型,都是假的。
車間漏風進來,所有模型,都隨風擺動。
但有那麼八隻塑料模型,沉甸甸,風吹不動。
原來裡面裝了,血淋淋、黏糊糊、古古怪怪的,肉糜!
……
“嚶嚶嚶!”
“嗷嗷嗷!”
歡快的叫聲飄蕩在山風裡!
原來是一隻只狐狸,一道道火紅色身影,開開心心,衝出大殿,如赤色洪流般,奔赴各自的工作崗位。
搞盜版的狗賊,被狐狸山幹碎了!
物理意義上,幹碎了,它們一個比一個開心!
刷……
汽車從食堂側畔開出,載着白墨,載着白耳環、揹帶褲、小大眼等實驗組成員,奔赴試驗田。
白墨坐在車廂後面,捧着平板電腦,已經寫下今天需要處理的一些工作。
【模擬浩商山的蕨類仙草】
【模擬浩商山的綠葉灌木類仙草】
……浩商山的仙草種類繁多,其實和狐狸山是有很大一部分不重疊的!
但狐狸山應對此類事件,已經有豐富的經驗,可以有各種方法繞過缺失的仙草,或者搞點平替。
白墨握着筆,刷刷刷在平板上,寫下今天需要的仙草。
再閉上眼睛,神識通過鬼眼機房,把信息傳遞到藥田的像素芭蕉葉,讓徒弟們看了告示直接送貨。
“這項工作,倒是沒什麼難的。”
刷……
汽車到了試驗田。
白墨打開車門,走下車去。
“倒是玩具廠,究竟誰在搞事情?”
白墨想起來狂吐鮮血的月桂委員,想起來天花板上,王侯們帶來的占卜師,或轉着圈互相捅穿了脖子,或七竅流血,死於非命。
這裡面似乎牽扯了很重的因果,甚至讓占卜師們,算都算不得?
玩具廠在一片工業園區,綠化太差勁,植物太少,【凡草通聞】也沒得施展。
“唉,邪了門了。”
……
嘩啦啦……
東郭地區下起了雨。
雨裡的玩具廠,一盞盞電燈亮起,照得燈火通明。
一輛輛仙委會的公務車,停在車間外。
一個個穿制服的仙術委員,穿隔離服的物料專家,正忙忙碌碌。
“小心點搬,穩當點,那模型的裡面有東西的!
“運到一號車,千萬小心,別把裡面東西溢出來。”
東郭的會長楊天頂,正忙忙碌碌,指揮工作。
他知道這歸墟瓶模型裡裝了啥,此時分外慎重,分外小心!
“看什麼看,老老實實搬東西!”
他一聲爆吼,大罵想看歸墟瓶模型裡面的年輕人。
……
車間外面,吳劍先和吳輕芸,坐在車廂裡,都餘悸未消。
“輕芸,以後,你還是多待在西州吧,少出點任務。”
吳輕芸愣了片刻,思量其中利弊,還是點點頭。
“那罪魁禍首,還沒能抓出來,這邊的事情,算不得結束。
“可惜啊,我們的人間之眼,抓不出他……”
人間之眼,有攝像頭,有計算機,有人工智能……但終究不夠強大。
不說別的,若有高手,披着隱身斗篷奔襲百里,人間之眼便無力調查。
……
狐狸山。
白墨坐在躺椅上,端着熱茶,指揮徒弟們,把一棵棵仙草種進試驗田。“對,珂珂蕨,就種在那裡。
“把黑雲紋蘑菇種遠一點,這兩種植物相剋,當不了鄰居。
“元寶灌木根埋淺一點,這是一種岩層上生長的植物……”
藥田裡,一羣狐狸忙忙碌碌。
都皺着眉頭,小心翼翼,聽好師父的每一句安排。
“嚶嚶嚶?”
今天這些仙草,有的它們也種過,但師父今天的要求,明顯更多,也更細緻!
“嗷嗷嗷?”
星星爪刷掉爪子上的泥土,又給腳下這元寶灌木踩兩腳,陪陪土,臉上表情倒很是開心!
狐狸師兄弟們全都懂得,越難種的東西,就越高端,說明狐狸山越要有重大成就了!
白墨坐在旁邊,正要誇誇徒弟們,突然皺眉。
“又有動靜?”
……
嘩啦啦啦……
東郭地區的雨越下越大。
仙委會的公務車,已經收拾完戰場,全部開走。
只留下安靜的工業園區,被停工三天。
好在這裡都是些輕工業,製造業,沒有什麼不能停的東西。
此時一座座工廠,一處處車間,都被停在接連天地的雨幕裡。
“吱吱吱!”
一隻老鼠,從馬路對面,看向玩具廠,腦袋左右搖晃,調整視角,要把更多畫面,傳回給自己的主人。
撲啦啦……
卻是一隻蝙蝠,徑直飛入到玩具廠中,飛到車間屋頂的破洞裡面,落在流水線上,開始吐着超聲波觀察!
簌簌簌……
是一羣黑白相間的古怪蟲子,從玩具廠車間的地面裂縫鑽了出來,在這車間四處爬來爬去,頭頂的觸角,到處不停探探觸觸。
而它們的背後,全都是序列六的仙術師,全都是占卜途徑的王侯,全都是一雙雙貪婪又興奮的眼睛!
因果越重,越危險,好處便越大!
讓普通占卜師們算到七竅流血的因果,對他們來說,卻是開啓重大寶藏的線索!
此時,儘管他們不敢真身來此,還是派出些老鼠、蝙蝠、毒蛇、蟲蟻等等,來這車間裡觀察,來閱讀卦象,來蒐集數據!
……
上京,仙委會。
花魚躍、岳雲老教授等,正圍坐在會議桌旁,一邊看着大屏幕上的玩具廠監控畫面,一邊在開會。
“這些什麼毒蛇,老鼠,蝙蝠,都是占卜途徑仙術師派來的?”
“看來古仙們嗅到了什麼,不想放棄這次機會?”
“我們該怎麼辦?我們也要想辦法繼續追查麼?”
“月桂已經是仙委會最高層次的仙術師,他搞不定的事情,換其他人也沒用啊!”
大屏幕上,一個小窗口,顯示遠程參加會議的吳劍先。
他正坐在車廂裡,此時面色陰沉。
“既然月桂搞不定,那就先放棄。
“這些年來,我們做不成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古仙揹着我們做的事情,也有太多太多。
“這都並不稀奇。
“更何況……秘腦辦那邊,好像有相關力量,大概率已經出動了。
“各位,都暫且放下心吧。”
正說着,衆人突然愣住,看向大屏幕,看向監控畫面。
“唉?”
“那是誰?”
“是什麼人?”
……
轟隆隆……
天空的雨幕之上,雷聲隆隆,電光閃閃。
玩具廠車間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卻是一道年輕的身影,戴着面具,穿着雨衣,直接走了進來!
他一步一步,穿過車間,穿過產線,走向懸掛大量模型的操作間,對地上的蝙蝠、毒蛇、蟲蟻等等,視而不見。
而在場的老鼠、蝙蝠、毒蛇、蟲蟻,把一道道視線,都投向這年輕人!它們背後的主人,此時都陷入震驚!
這是什麼人?
竟如此勇猛?
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進來?
他是仙委會的人?
那不怕被王侯弟子弄死麼?
還是墮仙麾下?
不怕被西州boss弄死麼?
便見這年輕人,穿着雨衣,戴着面具,踩出一個個溼腳印,去到一排排、一列列歸墟瓶模型之間,竟是直接張開雙臂,抱起一個模型,朗聲大喊!
“讓我去查!
“這件事牽扯的因果很大,隱患也很大!
“讓我去,把罪魁禍首,給揪出來!”
……
狐狸山上。
白墨坐在躺椅,皺着眉頭,眯着眼睛,微微一愣。
“是他?
“他序列七的占卜師,也敢來趟渾水,不怕死麼?”
原來,這主動請纓者,赫然便是春山地區的幕後boss,占卜途徑,序列七,董允暉!
白墨咂咂嘴,斟酌一番,還是點頭。
“也罷……”
……
呼……
風吹王庭。
王座之上,巨手王侯,手掌如同蒲扇大小,盤核桃般,盤着兩個龜殼。
聽到夢境傳來徒弟詢問的聲音。
“師父,要不要出手,弄死這個序列七?”
巨手王侯搖頭。
“別冒傻氣!
“就算要弄他,現在也還不能動手。
“西州boss,多半還盯着這玩具廠。
“等這序列七出了玩具廠……”
……
嘩啦啦……
雨水從屋頂的破洞,漏進這車間裡。
董允暉抱着硬邦邦的巨大塑料歸墟瓶模型,突然感覺,懷裡這東西,開始變軟,變韌,變涼,沒了塑料的質感!
甚至在輕輕蠕動中,在簌簌聲響中,體型縮減!變小!
到最後,縮小成鼠標大小,翠綠色,隱現金光紋路,軟軟的,躺在他手掌中。
這就是歸墟瓶?
他下意識,輕輕捏一捏。
又瞪大眼睛,看到瓶口還沾染着血跡……也不知道來自剛剛哪位序列六的王侯高徒!
“哈哈哈。”
他咧嘴笑着,仰頭看天。
“定不負所托!”
……
王殿之中。
巨手王侯盯着銅鏡,愣了片刻。
“……額,算了。
“就算他離開玩具廠,也別招惹他。
“那玩意兒,多少還是……有那麼點邪門。
“離他遠遠的,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