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尊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算到,李廣利本人竟然是始終忠於大漢和劉徹的,他不但不恨劉徹殺了他全家,還覺得自己罪有應得。
與之相反,他的子孫後代卻一直堅定的站在西漢和劉徹的對立面上,誓要爲祖先報仇,堅持了整整兩千年。
歷史果然沒有真相,連貼近事實都難上加難。
葉尊一揮手,限制李百川他們的無形囚籠便不復存在,“快去,跟你們的祖先相認吧,沒準他真的可以打得過我。”
李百川三人將信將疑的往前走了幾步,發現真的再沒有阻擋,立刻手挽手的往李廣利走去。
“第六十五代子孫李百川,叩見祖先當面,”李百川在大坑邊緣跪拜。
李天陽也跪下,“第六十六代子孫李天陽,拜見祖先。”
李天鳳也同樣跪拜,“第六十六代子孫李天鳳,拜見祖先。”
當初李廣利應爲立儲之事,行動敗露,只得頭像匈奴,開始的時候地位還算尊崇,但被同樣投降匈奴的衛律嫉妒,衛律趁着匈奴單于母親病重,串通巫師,說只有用李廣利祭神纔可能保單于母親平安無事,單于聽信,殺掉李廣利。
李廣利臨被殺時,怒罵道“我死匈奴必滅!”傳說他死後,匈奴接連數月雨雪不斷,家畜死亡,百姓疫病不斷,種植的黍穄也歉收,單于害怕了,於是爲李廣利立了祭祀用的祠堂以慰亡靈。
這段歷史,葉尊曾經研讀過,所以記得很清楚。
現在看來,當時的匈奴單于放過了李廣利在匈奴娶的妻子,想來在那樣的環境和背景下,那女子竟然硬生生瞞下了自己有孕在身,逃出生天,並且還能把李廣利的兒子撫養長大,配得上一個巾幗稱號。
可李廣利剛剛的一番話,等於狠狠的打了這位巾幗英雄的耳光,連着他六十多代子孫的臉一起打了,他根本就不恨劉徹!
李廣利拔出金戈,飄然而起,虛空懸浮在大坑的邊緣,面無表情的注視李百川三人,“你等爲了偷得性命,竟然連祖先都可以亂認,我貳師將軍豈能與你等無恥小人爲伍?死來!”
李百川渾身汗毛都立起來,沒被葉尊殺死,若是被祖先殺了,這他媽也太冤了,他立刻拼了命的高喊道:“祖先的匈奴妻子可是叫做寧胡娜!”他一個頭磕在地上,不敢去看李廣利,生死就在一瞬間。
那柄金戈懸停在李百川的脖頸三寸處,稍微再往前一送,李百川必定人頭落地,李廣利盔甲中的眼睛眯起來,“你繼續說!”
“祖先當初被那昏庸的單于殺害,寧胡娜祖先本也會被處死,但她果斷的殺死侍女,一把火燒了宅院,連夜出逃,且當時她已經懷了祖先的骨肉,爲祖先延續了血脈!我等子孫便是遵從了寧胡娜祖先的家訓,世世代代與漢傳劉姓爲敵,甚至想要尋找真正的劉徹墓,挖墳掘墓,鞭屍,爲祖先昭雪!”李百川一口氣把所有事情吼了出來,頭卻一直沒有擡起來。
李廣利聽着李百川的話,怔忡了半晌,金戈緩緩收回,喃喃自語,“這做事風格倒是很像那匈奴小娘,我竟然沒有斷子絕孫,老天爺厚待我了!”
李百川看李廣利收回了金戈,緩緩擡起頭,注視着李廣利,“祖先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
“祖先的髮妻姓名爲何?”這時的李百川身上纔有了梟雄的氣魄,從葉尊出現他就一直被葉尊按在地上摩擦,這會兒牽扯到祖先的身份確認,膽氣和氣魄都回來了。
李廣利重新打量了一番李百川,“現在纔算有點兒我李家兒郎的樣子,我這一生愧對很多人,愧對祖宗,愧對妹妹,愧對陛下,愧對那我外甥,更加愧對我的妻兒,我髮妻名諱爲卓黛!”
李百川頓時熱淚盈眶,再次跪下,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祖先受苦了!”他有這樣的自信是因爲,西漢那會兒除非是在史書上能留名的女子,不然很少有全名能流傳下來,往往都是以某夫人代稱,而李廣利跟他匈奴妻子寧胡娜感情也很好,說了很多曾經的往事,寧胡娜才記了下來,並記在家族傳記中。
“你考教了我,”李廣利好整以暇道:“是不是我也該考教一下你們?”
李百川擡頭,眼中竟然有些許的孺慕,“祖先儘管問,”他臉上掛着眼淚,能親眼見到自己的祖宗,這樣的事情換誰也忍不住。
李百川手上的金戈突然揮動,在李百川三人的眉心處各點一下,三滴鮮血飄飛起來,在他的面前匯聚成一滴,他身上已經收斂的黑紅怨氣再次迸發,包裹住那滴鮮血。
片刻後,怨氣消散,那鮮血也消失不見。
李廣利的臉上露出笑容,“我李廣利的血脈果然沒有斷絕!哈哈!我有子孫!哈哈!”高興過後,他又問道:“你說你們一直在與大漢劉氏爲敵,究竟做過什麼?”
李百川不敢隱瞞,“我李家也算起起伏伏了兩千年,貧苦的時候不敢做什麼,也沒能力做什麼,富足的時候變回去找劉姓人的麻煩,可劉氏太大,到後來想要尋找劉徹那一脈已經非常困難,慢慢的也就放棄了,最後只能把目標房子劉徹墓上,可也進展不暢,被人破壞了,總的來說,並沒有對劉氏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李百川一點都不糊塗,聽剛剛李廣利的話他就明白祖先對劉徹根本沒有什麼怨念,他必須順着他的意思來。
果然,李廣利滿意的點點頭,“這樣還算說得過去,我的身死並不怪陛下,要怪就怪劉屈氂以立儲之事引誘我,當時我正與匈奴作戰,家中妻兒被抓,讓我方寸大亂,害的七萬漢家兒郎身死,自覺回朝必死無疑才降了匈奴,我李廣利自詡英雄,到頭來還是貪生怕死!陛下怎麼處置我都不爲過!可那狐鹿姑殺我,卻是我的恥辱!我李家的仇人該是那匈奴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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