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笑倚輕鴻
那個笑聲很好聽的男人,一轉眼,就出現在了夏蘇蘇的眼前。
……只不過,是側臉。
顯然那人並未真正將她的搞怪抓週行爲放在眼裡,不過是尋了個藉口來告知這夏府裡的人他來了——儘管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人歡迎他的樣子。
他應該長的很好看。
唱名的人聲音不知道是怎麼了,抖的很難聽:“舒……舒國丈來賀……”
“逸閒小老弟……女兒滿月不邀請老夫也就算了,怎麼連週歲也不叫上我?”舒明玉美眸看着的是她家夏中堂老爹,笑容裡頗有些哀怨,“這麼不待見我?”
“豈敢豈敢……”夏學文瞧這這位大神,原想着或許不請他的話,他就不會自討沒趣還厚着臉皮上門,卻沒想這個男人的臉皮早就超越了人類的界線。“舒國丈能夠親來,寒舍自然是蓬蓽生輝。沒有邀請國丈您,是想着您公務繁忙,或許沒有功夫參加這小小的週歲宴……等文靜生了,再宴請您也不遲……”
夏學文的臉上浮起一抹諷刺的笑來:“好歹,舒國丈府上也算是文靜的孃家。”
“那倒也是……”舒明玉絲毫沒有因爲他的諷刺而着惱,反而當作是恭維應承下來,“既然是孃家人……怎麼老夫不見逸閒兄領着文靜歸寧?”
“舒國丈這是哪的話……”顰顰孃親抱了夏蘇蘇,連假笑都懶得做出來,朝着他冷冷的道:“你家的丫鬟做了姨娘可曾有讓她們也歸寧?”
何況這慕容文靜可不是她相公明媒所聘,那是用小轎擡了從後門進來的,連瞧都不能讓人瞧見的。要真算起來,只能算是個姘頭,連妾都說不上。
對着於霜霜,舒明玉反而沒有那麼好的修養了。那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薄薄的脣微微的抿着,一副你不配與我講話的模樣。“不曾。你又待如何?”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那邪魅的一眼,恍若抽走了這空間所有的空氣與聲音一般,靜的叫人窒息。
賓客們除了夏家本家的親戚外,都是些朝官顯貴。卻俱是被這氣氛壓的噤若寒蟬,誰都知道舒國丈爲人小心眼愛計較,此刻真是幫哪邊都不是。
姨娘周氏原本還對相公如此偏心的爲小女兒隆重操辦週歲覺得不忿,此刻卻暗自慶幸。若她的纖纖的週歲宴上也來了這麼一位煞星,那還不如隨便過過的好。
她這廂暗自慶幸着,被牽在她手中的夏纖纖睜着一雙圓溜的大眼,好奇的望着那俊美的男人。
也不知道舒明玉用了什麼保養的方法,明明要比夏學文大上二三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如同青年男子一般。不但臉上一絲老態也無,皮膚卻還要比女子細膩上幾分。
妖孽……私底下樓朝的,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乃至帝王,都用這樣的稱呼來形容這位史上面相最年輕的老人。
若是自己的丈人看着比自己還要年輕幾分,那心底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一個妖孽的男子,偏偏是這世上最最顯赫的權貴之一。雖然他早已告老在家,閒閒度日,但身爲國丈,那權勢,也是幾可支手遮天。
五六十歲的年紀,看着卻只有二三十。是駐顏有術,還是另有內幕?
聽着那個好看的男人老夫老夫的自稱着,覺得有些詭異的夏蘇蘇這會全無睡意,睜大了眼咯咯笑着望着他。見他似乎蔑視自家顰顰孃親,臉上的笑意更純,天真可愛。
“哥哥……抱……”向他揚着手裡還抓着硯臺的小手,撒嬌。
顰顰孃親楞了楞,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小蘇蘇。打她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主動要求誰抱過她,可是,現在卻對這個妖孽……
“蘇蘇……不可以……”急的忘卻了回嘴,於霜霜恨不得找個箱子把女兒裝起來,不叫那男人看到:“困了吧,孃親這就帶你去睡……”
夏蘇蘇的眸子,清亮,固執的瞧着舒明玉,笑意甜膩。
“夏夫人這麼急做什麼,老夫身上有污物麼!”薄脣揚起笑,怎麼看都有幾分得意的樣子,瞧着那臉色蒼白的女子。
“舒國丈……”夏學文剛想拒絕,就被那妖孽打斷了。
“怎麼,老夫抱抱你女兒都抱不得了?”鳳眸微眯,舒明玉擺下臉色,當真鎮住了夏學文。
走上前,幾乎是從於霜霜懷中奪過了夏蘇蘇,抱在手裡,端詳着。
“這女娃娃長的不錯嘛!清秀可愛,長大了必定是個善解人意的佳人……”
“承國丈吉言了……”於霜霜虛笑着上前想將夏蘇蘇給攬回來,卻叫舒明玉退後了些躲了過去。一雙溼漉漉的美目瞧瞧他懷裡正咯咯笑的蘇蘇,再瞧瞧對她輕輕搖頭的相公,不安的退到夏學文身邊,委屈道:“相公……”
夏學文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於霜霜抓着九歲的兒子,臉色依然不好看。
想他舒明玉再怎麼肆無忌憚,也不會對個小嬰孩下手。
“哥哥……”夏蘇蘇甜笑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咯咯”的笑還是在叫舒明玉。那舒明玉是何等人?樓氏皇朝臉皮最堅韌的舒國丈是也,自然當她是在喊他,便柔了笑臉去看她。
小小的女娃衝着他甜美的笑,聽着她“哥哥”“哥哥”的喊着,心裡無比舒服。
忍不住將她高舉,逗的她笑個不停。屋裡滿是兩人的笑聲,一大一小,一明朗一稚嫩。
正高興着,微眯的眼前忽然什麼都看不見,接着只覺得鼻尖一痛。
原來卻是夏蘇蘇,她手裡那方上好的端硯。
許是夏家蘇蘇娃娃見他笑的好看,忍不住想用小手去抓他。手裡的硯臺沒放下,直直的迎着他的鼻子去了。
話說他才覺得痛,不由自主就將手中的夏蘇蘇給忘記了,鬆了手捂着鼻子,這纔想起原來還抱着孩子的。
淚眼婆娑的起來,四周哪還有夏蘇蘇那可惡的小人兒?只有她清脆甜嫩的笑聲,響徹。
好不容易能看的清人了,才發現,那小丫頭正在一個青衣男人的懷裡笑的肆無忌憚。
“舒國丈……真是不好意思啊……下官給您賠罪了……”夏學文努力的讓自己的臉皮不要上揚的太肆意了,卻還是控制不住的一陣扭曲,“蘇蘇……蘇蘇她還小……您、噗呲、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她計較……”
“當然不會……”舒明玉哪還有來時的風度?
那鼻樑骨可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雖然高度不高,夏蘇蘇也沒力去砸,卻也是痛的他整張臉都變形了,也不知道歪了沒有……
捂着鼻子,草草的收場,舒明玉鐵青着臉拂袖而去。
舒妖孽狼狽逃竄的模樣,樂壞了素來都看他有些不慣的賓客們。女子們倒還好些,那些男人無不拍手稱快。
夏家的蘇蘇是巾幗小娃啊!
而此時的夏蘇蘇,早已歪倒在救下她的青衣男子懷中,有些蒙朧的睏倦。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夏蘇蘇差點被摔到地上的那一幕,惟有夏學文老爹,以及她的顰顰孃親,對着那人投去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