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唯一
這個人,還是位名人。
舒明玉,這個從名字到長相都讓人覺得舒服的男人,騎在一匹高頭白馬之上,滿臉溫和的笑容,融融的瞧着近在咫尺的他們。
他穿着一襲合身的輕便褲裝,灰色短褂,看着清爽幹練,彷彿只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男子。
算是巧遇吧,小丫頭青青遇上的三皇子,就是和這位國丈大人一同出門的。
他是單騎而來,聽三皇子說遇上允王府的丫鬟,便知道他的外孫和外孫媳婦就在附近,就尋了過來。
夏蘇蘇和樓輕鴻一同給他見了禮,還是忍不住有些讚歎,這麼多年了,這位還是一樣的光彩照人,怨不得人人都說他是妖孽,見了總要忍不住在背後說道說道,這實在是太變態了。
就算是在現代,也沒見過這.樣一點都不會老的人吧?難道穿越了以後就會變得這樣,不會變老?可是她和樓輕鴻不是在慢慢長大,慢慢變老麼?
夏蘇蘇也曾好奇過舒明玉會出.現這種狀況的理由,不過也是不得其解,大概包括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舒明玉應了他們的禮,論理本.該反過來給他們見禮,但他一向是個不拘俗禮的人,也不知道心裡想些什麼,沒做也沒說的,生生受了他們一禮。
跟在他們身後還沒來得及上馬車的林嬤嬤見了,.卻是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頭。
夏蘇蘇也不在意,怎麼說人也是長輩,真要見了禮,.她心底還指不定怎麼奇怪呢!雖說這位長輩的身份有待商榷,也是個按着自己的性子走的人,但明面上,他們依然會做的滴水不漏。
所謂的滴水不漏,也就是依着原先的樣子罷了。
“外公是出來打獵的?”蘇蘇笑着眯了眼,頭微微的.偏過。
舒明玉有些吃.驚,過來的時候,他刻意的什麼都沒帶,連人都沒跟,這丫頭是怎麼知道的?看她的模樣聽她的語氣,卻好似篤定的很。
“你如何知道?”舒明玉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這就是變相承認了。這兩個孩子都不是個笨的,定也已經知道了三皇子在的事情,這麼一連想,自然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一國丈,二皇子的親外公,跟三皇子狼狽爲奸。
其實這也就是他做賊心虛纔會如此覺得,人家樓輕鴻夏蘇蘇看他的眼裡卻不帶一絲懷疑,當然,嘀咕是難免的,但確實沒往某方面去想。
人呢,一般是做不得虧心事。但凡有本事做了虧心事而不心虛的人,大部分都遺臭萬年了,比如夏蘇蘇所知道害死岳飛的秦儈,那就是一個典型。
國丈那滿臉的心虛卻還要強做無事的模樣,落在二人眼中,卻是覺得好笑。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憑着什麼在樓朝活了這麼久,就他現在這副模樣,碰上了誰,只要不是個笨的,就能一眼看穿。
偏偏他還混的風生水起,連樓輕鴻他爹都忌憚他。
“外公,馬兒身上還沾着血跡呢!”夏蘇蘇笑的明媚,誰要他偏偏愛拉風,要騎白馬呢?那暗紅色的血跡,在白色的馬肚子上很是顯眼,偏偏這位卻是個遲鈍的,竟然沒有發覺。
“外公與三弟相約而來麼?可是滿載而歸?”樓輕鴻不再多言,輕拍了夏蘇蘇一下示意她不要調皮,夏蘇蘇吐了吐舌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這些小動作落入舒明玉眼中,自是有些看不慣的。他是個風流的,第一個老婆,也就是當朝皇后的孃親早些年就去世了,之後就一直沒有立正房。可是他那的小妾們,年歲可是從老到少的不計其數,外邊傳言他納妾好比皇帝的後宮。
他的外孫,還是位皇子,如今也是有了封號的王爺,竟然只有一房正妻,就是路人也覺着稀奇,更何況是他?再加上他和夏蘇蘇,還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嫌隙”,讓他瞧着這小丫頭就滿心的不快。
夏蘇蘇週歲時那一塊迎面而來的硯臺,可是讓他的鼻樑痛不欲生了好些時日。
只是他這唯一的外孫一向與他不甚親近,自然,他也不好說什麼。
“不過是隨便出來玩玩,只獵了幾隻野兔野雞,沒什麼收穫。”舒明玉言語之中頗有遺憾之意,似乎他必須得逮個老虎捉個豹子纔是正常一般,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今日天寒,外公出門還是多穿些衣物,畢竟是上了年歲了,需得多加保重纔是。”樓輕鴻不鹹不淡的“關心”道,舒明玉聽着倒也習慣,若是真的關心上了,指不定他心裡還要盤算一番的。
寒暄了幾句,夏蘇蘇出於禮貌便道:“不如外公同我們一道走,平日裡難得相見,您與我們王爺爺孫倆也好聊聊。”
不過是禮節性的客套,舒明玉卻是應了,夏蘇蘇也沒說什麼,便自個上了馬車,讓林嬤嬤同自己一起坐,樓輕鴻則騎上馬,與舒明玉並肩而行。
舒明玉便是個招事兒的,樓輕鴻不愛說話,他一個人便說了一路,送着他們到了允王府,瞧見夏蘇蘇被林嬤嬤攙着進了府,拉住樓輕鴻,一臉曖昧的笑。
樓輕鴻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跡的脫開了他的手,問道:“外公還有事兒?”
“輕兒,如今你也是王爺了,這哪個王爺竟連一房妾氏都沒有的?外公拖個大,給你保個媒,說一房妾如何?”說着,連給樓輕鴻反對的時間也不曾,便接着大力的給他推薦:“參將楊總兵家的小女兒,年方十五,聽說是長得國色天香,不比夏家這丫頭差多少。”
“外公,”樓輕鴻不溫不火,只覺着好笑,“您要是喜歡就迎進家去當我的小外婆,我有蘇蘇就夠了。”
“你這孩子真是的!”舒明玉還道他是怕夏蘇蘇不同意,頓時擺起了做長輩的架子:“若是怕蘇蘇爲難,我讓你二孃替你同她說。”
有些人,是慣了自以爲是的。
樓輕鴻忽然想起有天說笑的時候講起米雅公主時夏蘇蘇說的話來,這話拿來說舒明玉似乎也挺合適。有些人總覺得自己所擁有的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卻從來不想想爲什麼會得到。
聖人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人從小時候到長大成人,都來自他人的饋贈,一切的理所當然,都是因爲別人承認你該得到,才能夠得到。
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他不是皇后的兒子,他能夠擁有什麼東西?而若他沒有繼承前世的記憶,他也不會是現在的樓輕鴻。
現在的樓輕鴻,絕不是一個會自以爲是的人。
註定了就是註定了,擁有就要珍惜。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太崇高,最後成爲的,僅僅是一個笑話而已。
“外公,這些,您就不必操心了。”如果想要,他早就妻妾成羣了,還用的着他說麼?世人瞧着都覺得他是因爲有個厲害的王妃,他不想納妾的行爲,在他們來看就是錯的,而且總是自以爲是的爲他找藉口推到蘇蘇身上,可曾問過他是不是需要?“再來,這世上也只有一個夏蘇蘇。”
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好麼?陪着那個懂得自己的人,平平淡淡的,轉眼就是一生一世。
那種美好,可曾有人懂得?
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夏蘇蘇,只要看着她就能讓內心平和起來,這份安心,便是坐擁佳麗三千,也沒有人可以替代。
舒明玉卻是聽得愣住,這世上只有一個夏蘇蘇是沒錯。可夏蘇蘇也就是個女子,不是絕美,也算不上頂尖,論才分,也不曾聽聞她有過任何的才名。這樣一個尋常的女子,隨便去找一找,便有千個萬個,樓輕鴻是着了什麼魔,就是認定她?
直到樓輕鴻的身影消失在允王府的門後,舒明玉這才滿面疑問的慢慢走開。
夜裡安靜,允王府裡也是早早就歇下了。除了夜巡的侍衛,所有的下人侍女太監都早早的回了自個的房間歇息。當然了,若是自有活動,也是輕便,後院的小門總是開着的,看守的小廝也從不攔着人出門,也從不問什麼事。
王妃說那叫**,問不得,大夥兒做完了事情,若有事出門不必報備,自個兒出門便是了,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耽誤白天做事,愛咋咋地。
對於這個規矩,幾乎所有人一開始都覺得不理解,可是慢慢的就習慣了,也覺出這件事情的好來。誰都有個爲難的時候不是?主子家寬容,底下人自然感受的到,再來府裡的人若不是宮裡的門精就是跟了樓輕鴻好些日子的近侍,自然都向着府裡。
王爺王妃房裡從不需要人伺候,站崗的侍衛大哥們自然不算,雖然王爺王妃也許並不需要,但他們還是盡職的自發安排了。好賴是位貴人,哪能真的一點排場不講?這些精壯漢子的堅持,就是連樓輕鴻親自說了也是無用,只得由着他們。
滅了燭火和夏蘇蘇說起舒明玉在大門口說的話來,蘇蘇卻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這一晚是個好天,又是近十五的日子,外邊的月光從沒有關牢的窗櫺裡透入,灑在夏蘇蘇的臉上,有幾分銀質的流光。
“無妨,如果能霸佔你,我願意當一輩子的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