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哀家

41.哀家

太子完成了他的大婚事宜,京城裡的百姓卻並不消停,時不時的還會有討論那天的隆重排場。

想來,納蘭葉葉,一定很得意吧。

這些日子,陸陸續續有些秀女出嫁,夏纖纖無疑是比較晚的一個。

但是晚有晚的好。

身爲夏家的未來二女婿,舒明傑自然可以明目張膽的約夏纖纖出門,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看看風景,吟詩作對。

單純的愛情,沒有政治的因素,在夏蘇蘇看來,就已經完美。

至於到底是不是真的一點政治因素都沒有,卻不是她關心的範圍了,畢竟從舒明傑的表現來看,他是一點不想參與進舒家與夏家的糾葛裡的。

這便夠了。

也許是因爲舒明傑的立場表示的比較鮮明,夏學文也就不那麼排斥這個未來二女婿了,有時候他來夏家等纖纖,中堂大人在家,還會把他叫去喝個茶,下個棋什麼的。

蘇蘇還是時常進宮,不過這回可不是爲了給二皇子當侍讀了。

名頭上她已經是未來的二皇子妃,所以,宮裡的各大妃子,都可以算她小半個婆婆,應酬這些婆婆們就夠她忙的了。

還有個正宮婆婆,正宮婆婆上面還有個太后。

太后是很好的人,也是打心眼裡喜歡夏蘇蘇。

“蘇蘇這孩子,從小看到大,就屬她最招人疼。”太后靠在貴妃塌上,面目慈祥。

“額娘說的是。”皇后淡笑着應道。

太后的慈寧宮裡,夏蘇蘇坐在賜下的軟墊子上,身旁是一盤讓人看了就饞涎欲滴的草莓,而這正是草莓邊上的樓輕鴻帶來的。

夏蘇蘇喜歡吃草莓,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早些年,二皇子就神神秘秘的弄來了草莓種子,在他竹園種下了一大片。

一開始,對於這種新奇的水果,皇后太后,都只是好奇,卻是不敢吃的。

番人的東西,無論多麼精緻,於她們而言,要吃下去總有些驚疑。

不過看夏蘇蘇吃的開心,這些年也沒見她怎麼了,反而越長越喜人,也就放下了那點擔心。

可以說,夏蘇蘇在她們眼中,就是吃螃蟹的第一人了。

太后的下手邊坐着正是當今皇后娘娘,也就是樓輕鴻的親媽。

不過,就算她是他孃親,也沒能吃上他一個親手喂的草莓。

這個孩子,自小就和別的孩子不同,除了夏蘇蘇,沒人能讓他有半分的親近。

樓輕鴻笑嘻嘻的拿起一個草莓,湊到蘇蘇的嘴邊,看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咬下。紅色的汁水掛在脣邊,幫她輕輕的擦拭掉,這才心滿意足的把剩下的部分丟進嘴裡。

總是這樣,總是吃她吃過的。

她吃過的特別甜麼?

大眼轉悠了下,看到太后娘娘看着他們兩個小的笑得慈祥一臉慈祥,看到皇后娘娘有些羨慕的看着自己。

羨慕?夏蘇蘇楞了下,有些不自在,偷偷看了看身旁的樓輕鴻,趁着咬草莓的空檔,給他遞了個眼色。小子,你娘再看你,還不趕緊過去討好下。

二皇子殿下會意,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家的皇后娘娘對他那點哀怨的心思。

只是,他真的,還是不能適應,叫另一個人媽,和另一個母親親近。

在前世,他對自己的媽媽,不是普通的好。

心底嘆了下,好歹是生育了自己這具身體的女人,好歹疼愛了他十五年,自己再這麼沒心沒肺,估計連老天也看不過去,要是再給他個雷劈穿越,他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拿着個金魚托盤,從蘇蘇那份裡分了幾個出去,先是走到太后娘娘那邊,向着太后一笑:“皇奶奶,孫兒喂您吃草莓可好?”

“好好!”欣慰的點頭,太后娘娘自是欣喜,這孩子,沒白疼了這許多年。

喂完太后,樓輕鴻慢慢走向皇后娘娘,他可以無比清晰的看到,皇后的眼中緩慢積蓄出了淺淺的淚。心底責怪了自己幾聲,做個孝子,居然還要蘇蘇來提醒。

“皇額娘,兒臣真是不孝呢,這麼多年,都沒餵過額娘吃水果兒。”將手中的草莓遞到她脣邊,樓輕鴻笑的認真,聲音輕軟,如同是撒嬌一般。

“輕兒有這份心思,額娘就滿足了。”皇后的淚還是沒留住,滴落在了草莓上面,濺起了幾滴水花。和着淚水的草莓,似乎特別甜,甜的連夏蘇蘇,看着也順眼了幾分。

本不該和年輕的小輩拈酸吃醋的,吃的還是兒子的醋,可是,她也不容易啊。

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她身爲母儀天下的皇后,自然不能跟他似那些嬪妃般撒嬌。可是,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疼着自己寵着自己?

可是她的丈夫是皇帝,執掌着樓氏皇朝,她不能任性。

兒子,從小就不愛粘着自己,說他天性薄涼,偏偏對夏家的三小姐青眼相待,連她這個親孃,估計在他眼裡,還沒有夏蘇蘇一半重要。

其實,要論樓輕鴻的內心,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夏蘇蘇的存在,一半重要。

生在皇家,他沒得選擇。若是普通些的人家,他定然不會是現在這樣,對着自己的父母,都有大半的疏遠。

皇后的心思,多半還是與這江山有些聯繫的,但是他不想要。

他想要真實的活着,像自己。前世爲了生活吃盡了苦頭,今生,便做個閒散的王爺,與心愛的女子四處遊山玩水,四處逍遙快活就夠了。

所以不得不疏離,遠離皇后的野心,遠離紛爭,遠離一切。

除了夏蘇蘇。

他避不得,也不願避。

“皇額娘吃慢點,小心噎着。”樓輕鴻的眼中多了幾分親切,那畢竟是他的額娘啊!

又喂她吃了一顆,才端着空了的盤子,坐回蘇蘇的身邊。

“你看你,平時還埋怨輕兒不貼心,這一貼心吧,就惹的你落了淚。”太后看着這母慈子孝的,忍不住想起自家皇帝兒子,不由的也有些哀怨起來。不過她可是當了多年太后的人,自然不像皇后似的這般敏感,很快便收拾起心思,說道。

“額娘……”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從懷中抽出帕子擦了淚,笑道:“當着兩孩子呢,您別笑我了。”

“好好,哀家不笑你。”太后說不笑,卻偏笑的更濃了,語氣卻更帶傷感:“哀家知道你也不容易,哀家媳婦多了去了,也就屬你最貼心,時不時會來陪陪我這個老太婆。”

“太后奶奶哪裡老了?蘇蘇怎麼看不出來?”夏蘇蘇見氣氛有些凝重,便甜甜的笑着道。“您額上一道皺紋都不顯呢,看着跟蘇蘇的孃親一樣年輕呢!”

夏蘇蘇的笑容永遠像是燦爛的陽光,向着哪裡,哪裡就綻放。

“看這丫頭的小嘴兒甜的,皇后啊,蘇蘇做你媳婦,你也不委屈了。”太后笑出了聲,對着皇后道。“蘇蘇上哀家這來。”

“是。”夏蘇蘇應了,跑上前,伏到太后身邊,一臉的乖巧。

只有樓輕鴻知道,她乖巧的背後,少不了又是他幾盆的草莓伺候着。

她愛睡,愛靜,最煩便是應酬。

不過,對夏蘇蘇來說,對着太后可不能算是應酬。

幾位老人家裡,夏蘇蘇最喜歡的便是太后了,看着她,就想起孤兒院的院長媽媽,一樣的親切慈祥,一樣的漂亮。

蘇蘇的外公外婆,自然也是極疼她的,只是外公總是留有幾分官威,外婆太嚴肅正經,雖然和他們也算親近,但就是沒有那麼自然。

爺爺奶奶都住在鄉里,鮮少來京城,夏蘇蘇長這麼大,也沒見着幾回面。就滿月和週歲,還有她大哥夏柏廉成婚的時候見了,不過前兩次都被她睡了過去,沒什麼印象。第三次,也不過是乖巧的聽他們說了幾句話,就被呂印拎走了。

哀怨啊哀怨,不都說過年有壓歲錢有紅包拿,可是她卻沒能拿上幾次。

“蘇蘇啊,這鐲子,是我嫁給太上皇的時候戴的,給你了。”太后從手上拉下個碧綠的鐲子,套到夏蘇蘇的手腕上。

鐲子上,還留有身體暖暖的溫度。

“太后奶奶……”嫁給太上皇的時候戴的?太后的孃家也不是普通人,她陪嫁的物品,自然也不會是什麼便宜貨,夏蘇蘇看着手上的鐲子,有些糾結:“這太貴重了……”

“有什麼貴重的,不過一個鐲子罷了。太后奶奶說了給你的,還能收回不成?”太后笑道,摸摸她的髮髻:“以後常來陪奶奶說說話就好。”

“是,這個不用太后奶奶說,蘇蘇也會來的。”夏蘇蘇甜甜的笑着,道。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小孩兒,在這悶半天也憋壞了吧,趕緊出去玩吧,我和皇后還有些體己話要說。”太后揮揮手,道。

二皇子樓輕鴻和蘇蘇對看一眼,齊聲告了退,小黃公公跟在身後也一併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