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宗,丹堂大殿
司徒大長老正坐中堂,兩眼直視着殿下七夜。
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似乎想要將這個身型瘦小的少年全部看穿。
但無論他如何查看,少年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確確實實是初級二段的靈力氣息,不存在任何疑點。
雖很不解
但轉念一想:
七夜本身年齡也就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即使藏有實力,又能隱藏多大本事,能讓他逃離五階妖獸葬牙蜈蚣之口呢?
看來應該是自己多慮了……
而在大長老打量的同時,七夜則乖巧地站立殿中,畢恭畢敬地等候着。
偶爾擡頭,瞟幾眼殿上端坐的司徒青羊,心中不禁一虛,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丹堂大長老,生怕被他看出什麼端倪。
試煉時,自己也只是在隊伍後,遠遠看過幾眼,並無太大印象。
眼前,司徒青羊一身白色長袍,纖塵不染。
神態自若,天庭飽滿、面容紅光散發,頭頂鶴髮長鬚、纖細如絲,兩眼如鷹、犀利有神,靜坐如山,精神矍鑠,宛如仙翁……
即使隔着一定距離,七夜也能感覺到大長老氣息沉穩,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着一種無形的威嚴氣勢。
單論這種渾厚氣質,就不同於它丹堂長老,地位超然。
若是普通弟子,此刻單獨站在大長老犀利目光下,恐怕難以保持鎮定。
可七夜卻不是普通人,有着三人沉穩心性的他,臨危不亂、鎮定自若。
不過,爲了掩飾自己,他還是表現出有些侷促不安的樣子。
……
“你就是阿七?聽說這次試煉,你獨自一人引開了葬牙蜈蚣,本長老十分好奇,你是怎麼樣活下來的?”
打量半晌,司徒青羊開口道,也不繞圈子瞎猜想,索性直接詢問。
“回、回大長老,弟子正是阿七……
當日、當日,弟子剛剛將那妖獸引出樹林時,就、就遇到其它宗門的……試煉弟子……
危急關頭,弟子、急中生智,跳到岩石溝裡收斂氣息躲了起來……
那妖獸見到其它宗派弟子,便放棄了對弟子的追殺。
就這樣、就這樣,弟子在岩石溝裡躲了一天,然後一路摸索着出谷的路線,躲躲藏藏才走出藥谷……”
七夜恭敬行禮,然後戰戰兢兢敘述道、語氣稍顯得磕磕跘跘。
講到危急處時,語氣哽咽中斷,神色依舊心驚膽顫,那種劫後餘生的恍惚感,演得活靈活現。
對於常人認知而言:
一個八九歲的孩童,哪怕心智再堅強,經歷這麼可怕的事,怎麼可能還能表現淡定。
因此,七夜此時的驚恐表現,恰恰也讓司徒青羊覺得十分正常,合情合理,也並不懷疑其敘述的真實性。
當然,司徒青羊事後也從其它弟子那裡瞭解過:
當時,正是阿七一個人挺身而出,將妖獸引入到樹林中,至於最後他是如何脫險,不得而知。
如今,七夜所說得這種情況,他也找不出有何疑點。
畢竟,江湖中禍水東引、金蟬脫殼之事時有發生,這也是許多人走投無路會採用的方法。
所以,阿七這種逃生情況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而對於這種做法,他也不去評判什麼。
“那你有看清那妖獸樣貌?”
司徒青羊繼續詢問道。
“那蜈蚣很大,渾身漆黑,有很多腳……”
七夜一邊裝作回憶的樣子,籠統描述一下,主要抓住妖獸幾個明顯特徵。
人在驚慌的情況下,很難做到觀察細緻,恐怕大長老這是在側面驗證自己。
“嗯,你能僥倖逃生,也實屬你命中福運。這次你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不僅救了衆師兄,也救了本堂執事長老。
本長老決定重重嘉獎與你,阿七,你想要什麼獎賞?”
司徒青羊手捋長鬚,兩眼直視七夜。
隻字沒提事發後丹堂的應對決策和放棄營救的歉意,也沒再繼續多問。
在他眼中,阿七不過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罷了。
但,阿七畢竟救了隊伍衆人。
丹堂對於這種救人模範的英雄行爲,做法也不能太讓人寒心,該獎賞的也要獎賞。
“阿七不敢奢求任何獎賞,能犧牲我一人解救衆人,阿七感到十分知足……”
七夜大義凜然道。
事實上,他心中也十分明白,若非不是因爲自己救了衆人,恐怕自己即使順利回來,大長老也不會單獨召見自己。
而且,若是自己實力不濟,死於妖腹,丹堂也不會銘記。
可如今,自己死裡逃生歸來,相信大長老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表示。
另外,丹堂對外門弟子的獎賞,無非是些下品靈石。
自己口袋裡還有着幾百萬的靈石,自然是不缺。
不過,想歸想,但嘴上說的卻是另一番味道。
“不,有功一定要賞!本長老絕不會虧待任何一位宗派弟子!”
司徒大長老直接伸手打斷
然後宣佈道:
“來人,賞外門弟子阿七、下品靈石1萬!”
七夜心中微微一動,看來這位大長老還不算小氣之人。
普通外門弟子每個月也只有5到6顆下品靈石,1萬顆下品靈石相當於外門弟子130多年的‘俸祿’了。
若是之前自己沒有幾百萬靈石的前提下,這1萬顆靈石相當於一筆大財。
不過現在,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但,有總比沒有強,以後花銷的地方還有很多。既然大長老執意要賞,他收下便是。
宗門弟子每個月的靈石,基本上都是作爲‘通用貨幣’來使用,並不用來修煉。
畢竟,凡是開宗立派之地,都是選在靈脈山中,有宗門大陣聚集靈氣,自然修煉事半功倍。
“阿七叩謝大長老!”
雖然心中沒什麼太激動的實感,但七夜還是裝作一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樣子,連忙叩謝。
大長老身旁,一位隨身弟子取出一個裝有靈石的符袋,遞到七夜手中。
七夜雙手接過,彎腰連連感謝。
這時,一位丹童弟子急匆匆跑進大殿:
“啓稟大長老,宗主有急事召見!”
“嗯,宗主何事如此急於召見?”
說罷,司徒青羊朝七夜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好像是北山虹城發來急信……”
七夜沉默行禮告退,轉身時,聽到‘北山虹城’一詞,神色微微一愣,不禁意識道:
那雄性葬牙蜈蚣果然衝出來了……
不過,他現在已經回宗,一切都不用他再去操心了。
隨即不動聲色地走出大殿……
殿外,明子山特意等候在此。
此時的他,看上去雖然氣息還有些虛浮,但整個人已精神飽滿許多,相信不出十日,必能恢復如初。
“宗主有事要召集衆長老商議,阿七,你先回去好好修養。待有空我再來看你……”
明子山沒去問大長老的談話內容,淡淡幾語道。
“嗯,長老好好保重,阿七這就告辭了……”
回宗見到明長老平安無事
七夜也就放心下來,然後朝後山藥園走去。
在回後山藥園路上,七夜走得十分緩慢,腦海中不斷回想:
自己回宗的表現,應該沒有引人懷疑的地方吧?
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在回宗的路上已經反覆想過無數次,也應該沒有什麼漏洞……
就目前情況,一切都已十分順利,沒人爲難、無人刨根究底。
接下來,就是回到自己的後山小屋,閉門修煉。
實力太弱,真的寸步難行啊。
更何況,這次試煉,七夜明白了自己身世,還有……
突如其來要承擔着滅族之仇的雪恨。
如此千斤重任,到底該怎樣實現?
光是想一想,七夜便感覺到艱苦得令人窒息。
回宗的欣喜與鬆懈,頃刻間煙消雲散,心頭像是壓了一座泰山,整個人氣質也變得冷冽起來。
至於宗主長老他們所商量的事,七夜也根本不去在意,十之八九應該是北山虹城的求援一事。
畢竟,那隻雄蜈蚣,可是要比雌蜈蚣厲害得多,可能相當於“戰靈級中後期”實力。
而北山虹城城主,北涼墨雄只有‘戰魂級中期四重’實力,自然無力對抗。
不過,北山虹城隸屬於整個白燕城管轄,自然會向宗派申請援手。
至於最後商議怎麼樣,回到宗門的七夜懶得去關心這些了,反正自會有人去收場。
一切順利結束,暫且放下任重道遠的焦慮,無憂一身輕的他,腳步愉快地回到後山藥園內。
離去半個多月的時間,感覺似乎已經過去很久,再次回到小屋,覺得倍感溫馨。
什麼都不想做,直接癱在牀上,先美美睡上一覺……
而在七夜睡覺時……
北山虹城、北山大藥谷
“求援信都發出去了嗎?”
北涼墨雄急切詢問下屬
此刻的他,發冠歪斜、髮髻凌亂,臉色蒼白如雪,嘴角還殘留血跡。
身上衣袍已污濁不堪,手中一把寒光利劍已砍得雙刃坑坑窪窪。
即便如此,北涼墨雄依然雙眼冷冷緊盯前方,愁容不展,手指關節捏得‘咯咯’直響。
再這麼下去,若是援軍遲遲不到,北山虹城可就被妖獸給毀了。
自己一生的心血立足之地,就這樣被毀了,他豈能甘心……
自從試煉隊伍傳出五階妖獸、葬牙蜈蚣出現在外谷後,他便緊急率領城中‘戰斧級’以上實力的修士,組成防衛大軍日夜守在藥谷外。
可是,足足等了七八天也不見妖獸身影,原以爲藥谷開放時限一到,瘴氣再次封閉山谷後,葬牙蜈蚣不會出谷。
可沒成想在第九天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尖銳咆哮,五階妖獸葬牙蜈蚣口吐毒煙,悍然衝出了藥谷。
那狂暴殺戮的怨氣,令他至今難以揮去。
內心不禁升起一絲慘淡:
妖獸要屠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