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城、城牆邊破落小院內
夜幕,經過一天的收拾忙碌,七夜疲憊地伸了伸痠軟的腿腳,打算熄燈安寢。
“咚咚咚~請問有人在嗎?”
門外,幾聲清響的敲門聲,傳來一個少年的叩問。
“哪位?”七夜一邊應答着,一邊納悶道:如此偏僻的地兒,這麼晚了還有誰來?
走到小院門口,打開房門。
只見漆黑的夜幕裡,一位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少年筆直站立門前。
少年身着紫紗輕衫,一手提着照明燈籠,一手扶搖紙扇。發宇冠頂、儀表堂堂,面容俊氣。摺扇輕撫間,更增添一抹逍遙之意。
即使是在黑夜中,也遮掩不住此人的年少氣質。
來者不凡!七夜心中暗歎一聲。
儘管只是匆匆打量一眼,但心中已大致猜測到:
眼前這位公子,很有可能出自某位傳承世家子弟。
因爲他渾身沒有王公貴胄的奢華之氣,也沒有土豪地主的銅臭之味,有的是發自內斂的正氣與風華。
“咦,這位小兄弟,家主可在?”
紫衣少年見開門的是比他還小的七夜,有些詫異但十分客氣道。
“屋主人已病故多年,不知道公子有什麼事?”七夜直接回答道。
“噢,那小兄弟是?”紫衣少年疑惑問道。
“我只是今天暫且借住此地……”七夜如實道。
“既然如此,不知道可否容留在下一宿。如今天色已晚,城中客棧都已住滿……”
紫衣少年言歸正傳道明來意。
“屋內臟亂,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那就進來吧……”對於城中一房難求的局面,七夜感同身受所以同意了他的請求。
畢竟,自己也只是藉此暫宿的路人,自然無權代表屋主人去拒絕別人。
“無妨無妨……呵呵。”紫衣少年毫不在意地露出欣喜。
跟着七夜進入到屋內,雖然房間不寬,但是住下兩人還是不成問題。掃視兩眼後,紫衣少年走到一根長椅邊,開始擦拭起來。
“你不睡牀嗎?”七夜頗爲好奇道。
“小兄弟比我先來,按照先來後到順序,這大牀自然是由小兄弟來睡。”紫衣少年回答道。
這倒是讓七夜頗爲意外。
若換作是一般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誰不是優先考慮自己,根本不會說出先來後到這番道理來。
因此,他對這位紫衣少年稍微另眼相看。
“我不習慣睡牀……”
七夜幽幽嘀咕一聲,便走到另一旁長桌。
想起那張牀上之前躺着的,是病故成屍的屋主人,他就感到一陣背寒。睡在這樣一張牀上,怎麼可能安然入眠。
“在下,笑忘書。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紫衣少年擦乾淨長椅後,悠然愜意地一躺,然後大方自我介紹道。
“哦,笑忘書……我沒名字,你就叫我阿七好了。”七夜唸叨一聲後,隨口說道。
“噢,原來是阿七小兄弟,不知道小兄弟來這白燕城,也是爲了參加這三宗匯招嗎?”
笑忘書倒也沒去在意七夜名字,畢竟有許多人行走在外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真名。
不過,他也毫不認生、熱絡客套地閒聊起來。
“嗯……”七夜躺在長桌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迴應着。
“不知道阿七小兄弟這一次想要參加哪一宗的考覈?”哪怕七夜迴應簡短,笑忘書也沒生氣,繼續刨根問底道。
“還沒想好……,你有什麼建議嗎?”七夜依舊淡淡一句,似乎又想起這樣恐怕不妥,於是找個話題詢問道。
“要說這個三宗匯招啊,自然是要謹慎選擇。首先……”
笑忘書一聽到七夜拋出的疑問,忽然間來了興致。然後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爲對方講解着三宗的實力底蘊。
七夜也從他的講解中,瞭解到了許多關於三宗的詳細情況。
不過,接下來他發現這笑忘書講解起來竟然沒完沒了、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頓時有些後悔提出這麼一個泛泛而談的問題來。
“那個……笑公子,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七夜不忍繼續地打斷道。
“呵呵……抱歉抱歉,叫我笑兄就行,咱們兄弟倆不用那麼見外。”笑忘書似乎察覺到自己有些多言,隨即略帶歉意地爽朗一笑。
聽他這麼一說,七夜不禁心中翻了一個白眼:咱們之間一共說話不超過十句,還一直都是你在講啊!
我可還沒有與你熟到稱兄道弟的程度。
不過,他也忍不住心中黯然: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孤獨一人,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不知道有一個兄弟是什麼樣的感覺?
察覺到似乎七夜的心情低落,笑忘書也知趣地閉上了嘴。
雖然簡短几句閒聊中,對方話語不多,但笑忘書能隱隱感覺到七夜似乎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懂得察言觀色的他,從七夜開門時的一舉一動以及其淡然機警的話語中,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年似乎擁有着他這個年齡不該出現的熟穩。
而這份熟穩,是一個八九歲孩童身上根本就不會有的東西,這也意味着對方一定經歷了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
看着轉眼七夜像是入睡一般地沉息下去後,笑忘書無奈地咧嘴一笑,手臂當枕,也安然地閉眼入眠。
另一邊,七夜只是閉眼假寐,雖然這位笑公子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惡意,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不敢有絲毫鬆懈,所以今晚七夜並沒有使用混元煉境修煉。
因爲一旦沉入到混元煉境中後,身體五官屏蔽,外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感知到,若是有人起歹人之心謀害自己,豈不是任其宰割。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個道理七夜自然是明白得十分透徹,畢竟記憶中江湖經驗的防範警惕性,可是一直未曾鬆懈。
一夜淺睡,天朗氣清。
笑忘書早早起牀,在小院中練起劍來。
唰唰唰……劍破風聲、呼呼作響,寒光淋漓、鋒芒四射。
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學劍過程包括:
劍招、劍勢、劍氣、劍意、劍道。
劍招舞動劍勢,劍勢凝鍊劍氣,而劍氣則蘊含劍意,最後劍意昇華爲劍道。
一脈相連、相輔相成。
笑忘書將一套劍術的一招一式舞得有板有眼,若是行家裡手看到也會驚歎三分:
沒想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已經能夠將劍招舞得行雲流水,流暢自如。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在劍勢上,更進一籌。
而在笑忘書忘情舞劍的同時,七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一直靜靜觀看着他的舞劍。
即使是擁有三人經驗的七夜,也不得不承認笑忘書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流暢豁達的劍術,實屬難得。
“阿七小兄弟起來啦……抱歉,打擾你休息了。”一套劍術練習完畢。
笑忘書收起劍勢,看着門口站立的七夜有些尷尬道。以爲是自己練習舞劍,吵醒了他。
“沒事,我也習慣了早起。笑公子,你是劍修吧?”七夜瞟了一眼笑忘書手中不凡的寶劍,猜測道。
“嗯,目前初級六段。”笑忘書細心擦拭手中利劍緩緩說道。
聽完他這麼一說,七夜深深看了一眼,
這位笑忘書,不僅人才俊秀,就連手中的劍也寒光凜冽、劍鋒如芒,即使再眼拙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把寶劍。
品階應該是:中品玄兵,不愧是出自某個世家門第,連子嗣使用的兵器都這麼貴重。
中品玄兵,想想自己見過的,五等庶城的守城將軍才擁有這樣的兵器。
而且,這位比自己大幾歲的笑公子,不僅劍法了得,連實力天賦也十分出類拔萃。
十二歲的年紀能達到初級六段,已是屬於頗有天賦的人才了。
未來極有可能在十八歲前達到‘戰級’,而一般資質普通的弟子,十二歲時多數也就初級四段左右。
如此一比較,這笑忘書的天賦實力可見一斑。
在這個世界上,若是將人的天賦程度具體形容,由低到高分爲:
愚笨、平庸、聰慧、人才、奇才、人傑、天才、天驕、妖孽。
想到此,七夜不禁啞然失笑: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這笑忘書還真是上天的寵兒,不僅人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而且家世顯赫,就連劍術也如此精湛。
更沒想到是連實力天賦也令人羨慕,上天真是將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了他呀。
看過別人再看看自己,從小無父無母,嚐遍人間疾苦。整日食不果腹、衣不避寒,還要每天受盡皮鞭抽撻。
若非不是因爲師尊傳其功法將自己拯救於水火之中,恐怕自己現在要麼不是葬身在礦營山崖澗,或是埋葬極東之域冰雪下。
哪裡還有此刻解脫的自由……
“阿七小兄弟在想什麼?”見七夜神色木愣,笑忘書關切一問。
“沒、沒什麼……”七夜回過神來回複道。
“哦,我能感覺到小兄弟身上沒有任何靈氣,難不成小兄弟還沒有開靈?”笑忘書繼續詢問。
“嗯,我不過是普通農家子弟,自然還沒有機會開靈。這次前來參加三宗匯招不過是想試試運氣罷了……”
七夜臉不紅、氣不喘,內心更無一絲波瀾,一臉誠實地說道。
令人聽聞,深信不疑。
“原來如此……”雖然七夜說得如此隨意,但笑忘書還是有一絲狐疑。
不過見阿七一身土裡土氣的裝束,卻又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那個……距離三宗匯招還有些時日,難得與咱們如此聊得來,笑某在此多打擾些天,阿七小兄弟應該不會介意吧?”
兩人閒聊之際,笑忘書轉過話題忽然提出。
“不會,既然笑公子想多住幾日,那便多住幾日就是……”七夜禮貌一笑,迴應道。
不過心中也有些納悶:一個富家大公子不去找舒適地客棧住,偏偏想住在這破屋子裡,還真是奇怪。
轉念又想到自己這些天都不能修煉,心底不禁有一絲不願,但也並沒有表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