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靠近御書房的時候,蒙逸楚的聲音正好從殿門內傳來,我不禁停下了腳步,水滄海隨即站住,站立在我的身後。
“小王斗膽,想跟陛下討要一個人。”
“哦?怎麼朕的身邊還有小王爺看得上的人才嘛?”水東流的聲音慵懶但卻帶着一絲威嚴,他的話語裡帶着明顯的譏諷,這不像他,他爲何會沉不住氣?“陛下說笑了,陛下的身邊皆是能人,讓小王羨慕不已,所以小王想問陛下要那小月姑娘。”
“小月?她不在。”回答地非常乾脆利落。
“噗”笑聲從身後傳來,我轉過身瞪了一眼水滄海,水滄海捂着嘴憋着笑,滿臉的通紅,見我瞪他,他揚起臉開始數雲。
水東流也真是的,我明明在卻說我不在,好歹蒙逸楚要的是我,也該問問我的意見,怎能就那樣替我做了主。
“不在?”蒙逸楚的聲音依然平緩,“陛下是說她暫時不在還是已經離開了皇宮?”
“離開了。”
“離開了?可是據小王所知,前幾日小月姑娘還與陛下一同出遊。”
“呵……小王爺,你的眼線可真多啊。”水東流的聲音裡帶出了一絲殺氣。其實那天我與水東流一起出城很多人看見,蒙逸楚知道也很正常。
“陛下。”
“蒙小王爺。”水東流突然打斷了蒙逸楚的話,“今日你不是來向朕辭行的嗎?那朕就祝小王爺回廣都一路順風。”
水東流沉沉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上,良久,裡面靜得出奇,隨即傳來蒙逸楚的告退:“小王告退。”
水滄海拽了拽我地袖子。提醒我該走了,笑話,我來就是爲了見蒙逸楚的。所以我不理睬水滄海依然站在門外,直到看見蒙逸楚從御書房裡走出。臉上帶着淡淡的怒意和一絲殺氣。
陽光明媚下,蒙逸楚雲藍色地長衫襯出了他的儒雅,但他地側影卻帶着一縷落寞,多日不見,他似乎越加憔悴。
他站在殿前的陽光下。臉上的怒容漸漸散去,垂下臉便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蒙逸楚。”我輕輕地喚了一聲,他的身體怔了怔,擡起下巴看向前方,找尋着什麼。
我笑了:“蒙逸楚,這兒。”
他立刻側過臉,在看見我地那一剎那,他的臉上帶出了欣喜和驚訝,他急急朝我走來。水滄海的身形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側,他看似隨意地挪動卻讓蒙逸楚停下了腳步。
蒙逸楚戒備地看向水滄海,對蒙逸楚來說。應該是黑漆漆,眼中滑過一絲驚訝。隨即疑惑地再次看了看黑漆漆。彷彿也被他的改變所“驚豔”,畢竟他也有多日未見黑漆漆了。黑漆漆的改變讓宮裡的人都很震驚,更別說蒙逸楚了。
而就在蒙逸楚從驚訝中回神再次欣喜地看向我時,某人帶着殺氣出現在了蒙逸楚的身後。
那一陣又一陣凜冽地殺氣讓蒙逸楚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變成了淡淡地微笑,蒙逸楚雙眼半眯,雙手緩緩插入袍袖中,看他的神情似乎想當作身後的人不存在。
我看向水東流:“東流,我想和小王爺單獨談一些事情。”
水東流深沉地眸子中滑過一道精光,彷彿在說晚上找你算賬。
揚起淡淡的笑容,我伸手請了請蒙逸楚,蒙逸楚便面帶微笑隨我而去。
亭臺樓閣之間是濃濃地花香。
這一入暑,天氣就開始變得悶熱,尤其是南方靠海地區,到處都是海水地鹹鹹的味道。蒙逸楚靜靜地跟在我地身邊,直到出了宮門,我認真地看着他:“蒙逸楚,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月姑娘請說,只要逸楚辦得到的,即使是立刻帶姑娘離開皇宮,逸楚也不在話下。”
“哈哈哈……”我笑了,“怎麼逸楚認爲是水東流囚禁了我嗎?”蒙逸楚看着我的笑容滿是不解,我繼續道:“我想讓逸楚運一批木材到廣都。”廣都在地理位置上是水雲的最西南的地方,卻也是離影月最近的地方。
“木材?”
“沒錯,快則半個月天,慢着一個月,我就會派人來取,到時會將銀子奉上。”
“銀子倒不重要,月姑娘你想做什麼?”蒙逸楚的眼中滿是困惑,我淡淡地笑着:“我要的不是十斤百斤木材,而是越多越好,逸楚能帶多少就帶多少,這個忙能幫嗎?”
蒙逸楚的臉上帶出了詫異:“你要這麼多木材造城嘛!”
我笑而不語,蒙逸楚擰眉思索了一會兒,便道:“我明白了,水雲現有的木材我會全部拉回廣都,月姑娘,我這麼做,只是希望能再見到你。”他伸出了雙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微微點頭,雙手任由他握着,他緊緊地捏了捏,便轉身而去。
那因爲水汽蒸騰的道路上,是他模糊的身影,衣襬飛揚,飄逸地不像真人。雖然蒙逸楚與水東流算是敵人,但對於我來說,他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一件事做完,我想着回去怎麼對付水東流,估計他現在已經快淹死在醋缸裡了。
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天域使節,他們身上穿着斑斕的天域彩服,邊走邊頻頻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心念一轉,便悄悄地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兩人出了宮,然後走在人頭擠擠地河岸邊,他們臉上的神情很自然,就像是普普通通地逛街,這裡瞅瞅,那裡看看。
有時停留在小攤前,有時購買着一些小玩意,彷彿準備帶回天域送給親朋好友。
不一會,有一個冒冒失失的趕路人撞了上來,然後他匆匆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天域使節便笑道:“沒關係。”
這只是一個非常尋常的小插曲,逛街的時候,時常會遇到這種走路不看路的冒失人。
隨後,天域使節便回了宮,這讓我很疑惑,原本以爲他們會與神秘人通訊或是其他之類的事情,總覺得不會這麼普通,這麼簡單。
但事實證明,他們只是出了宮,然後去買了一些水雲的土特產,便回了宮,整個過程他們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交集。
如果是這樣,他們是怎麼與外界通訊?我觀察了他們幾乎七天,從未發現一隻鴿子或是類似鴿子的傳信飛鳥進入他們的園子。而負責照顧他們的又是水東流的人,畢竟他們是外國使節,是貴客,水東流既要好好保護他們,也要小心防備他們。
心不甘地繼續跟着他們,他們依然是有說有聊,然後到了上次那個我無意間撞上他們的一處隱蔽的假山林。
這時,他們忽然警戒起來,看了看左右,然後進入了假山林。
天域使節的功夫並不高強,我斂住氣息就躲在了他們的上方,透過假山之間的縫隙小心地觀望。
只見其中一個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只有巴掌大的字條,上面的字如同螞蟻,讓我無法看清。
他們看了看,臉色變得凝重。
“人快到了,叫我們準備下手。”
“但現在還不知道這個王子是真是假。”“真假不重要,只要我們一口咬定是真的,王定然會向水雲發兵,到時汗就可以直取天域,我們兩人就會……”
“成爲一地之主!”兩人的眼中都閃爍起了興奮的精光。
“沒錯,走吧。”
兩人拍了拍臉,估計是讓自己的神情恢復自如。然後其中一人將字條塞入嘴裡,嚼了嚼吞下,兩人便離開了假山。
有許多事都在你不經意間發生,關鍵就是你有沒有留意。水東流完全不會想到這兩個秘密前來的天域使節,除了帶來天域王的密詔竟然會另有目的。
這的確很難想到,因爲既然是給天域王送密詔的人,自然是天域王信任的人,這一切輸就輸在天域王沒有想到自己的親信,已經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