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夏蟬躲過了螳螂,卻不曾想最後還是被獵人擺上了餐盤,成了下酒菜。
江陌緩緩閉上雙眼,此刻他心中仍有些遺憾,自己終究還是沒能替爺爺好好看一看這河山大好啊。
“夏蟬不可語冰,凡人就不該逾越,得了不該的得的從來都不是好事。”侏儒緩緩走向江陌,同時身形也開始變化,等到他走到江陌身旁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憨厚中年男人。
男人隨手一招,江陌的身體就緩緩升到了半空中,隨後一團閃爍着金光的物質緩緩從江陌體內凝聚而出。
伴隨着那東西凝聚的同時,江陌體內那座大陣也是破體而出,大道之音不絕於耳。
在這個過程中,江陌的身體在不斷顫抖,似乎是正在失去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
而就在那團東西即將脫離出江陌身體時,一團虛影緩緩浮現了出來,男人眼神一凝,面露忌憚。
不一會那虛影中浮現出一條黑色龍影,一聲高亢的龍吟聲後,虛影緩緩睜開了雙眼。
男人看着虛影那雙黑白二氣不斷流轉的雙眸,幾千年都不曾害怕過的心竟在此刻顫了一下。
“檮杌嗎?”虛影朝着男人開口問道。
男人雙手抱拳,彎腰回答“檮杌見過燭龍前輩。”
大妖檮杌,荒古時便存在於天地之間,是那場大戰中爲數不多能夠全身而退的大妖,在南域的十萬大山中也是頂尖的存在。
“所以你是白澤的人?”燭龍虛影平靜的問道。
這輕飄飄的一問,在檮杌這裡卻宛若驚雷“前輩見諒,我也是身不由己。”檮杌閉了閉眼,再睜開是眼中滿是堅決。
這位平常震一震腿都能讓南域抖上一抖的存在,此刻卻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滿,言語中滿是求饒。
燭龍虛影沒再說話,半響之後緩緩消散。
玄宗藥谷內的小天地,一個長像可愛的男孩負手而立,看着眼前靜靜流動的溪水,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嘴角卻在不經意間輕輕上揚。
在燭龍虛影消失後,檮杌長舒了一口氣,看着手裡的東西,心中頗爲無奈,怎麼髒活累活都得輪到自己來做,這下好了,惹了個脾氣最暴的,等他出來了,估計自己就沒有好日子了。
等會最好別出什麼意外才好,已經得罪了一尊大神了,要是自己這次出來什麼問題,那自己乾脆還是別回去了,直接到萬靈域找個地方藏起來算了,檮杌心想。
一口吞下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眼江陌,心中突然有些糾結起來。
雖然江陌被自己洞穿了胸膛,可是他的身體中似乎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不僅護住了他的心脈,而且還在修復他的身體,即便此刻氣機微弱,但誰知道他能不能活過來,留着多少也是個後患。
檮杌盯着江陌,眼中金光閃過,片刻後心中便多了幾分明悟,本以爲這小子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棋子,但現在看來他身上似乎還藏着其他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便留不得了!
檮杌隨手一揮,一股強橫的妖力朝着江陌席捲而去。
不遠處的董城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心中無悲無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反抗本就是一種奢侈的行爲。
就在衆人以爲江陌要命喪黃泉時,異變突生。
江陌身上金光大起,一道佛印憑空出現,擋住了這一擊。
同時一灰衣僧人緩緩從天邊走來,手中握着佛珠,嘴裡念着佛號。
“阿彌陀佛,既然施主已經得到了想要的,那何不放這小友一條生路?”
“什麼時候無老寺的禿驢也開始出來多管閒事了?”檮杌冷冷的盯着灰衣僧人。
世間佛門有三大寺,而惟有無老寺的僧人最爲神秘,沒人知道他們的佛寺到底在哪,也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僧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無老寺的僧人出現,在俗世中傳播佛理。
而他們最明顯的特徵便是一身灰衣僧袍,當然這也算不得什麼特徵,只是世間流傳的故事多了,人們看到身着灰衣的僧人便會下意識的想到無老寺罷了。
灰衣僧人沒有理會檮杌的諷刺,反而笑着說道“施主你與我佛有緣,何不昄依我佛?”
檮杌面露冷笑,這禿驢真是不知死活啊,一身磅礴的妖力傾瀉而出,對着僧人便是一掌轟出。
“施主何故如此大的戾氣,我們講一講道理不好嗎?”雖然嘴上說的隨意,但僧人手上卻沒停着,一身氣機鼓盪,也是一掌迎了上去。
一聲轟鳴聲響起,洶涌的氣浪好似洪水般朝着周圍擴散,四周的建築不堪重負,紛紛倒塌。
一掌閉,僧人仍舊站在原地,檮杌卻倒退了幾步才停下。
穩住身形,檮杌臉上多了幾分凝重,無老寺的僧人果然有些詭異,僧人他見的多了,可哪個僧人身上不是佛光普照,這禿驢倒好,一身詭異佛功比自己殺氣還重,真不知道誰是佛誰是妖。
“無老寺的僧人修的是妖佛嗎?怎麼不修佛理修妖道?”
僧人微微一笑道“佛沒說妖道里面沒有佛理,所以我修的仍是佛。”
檮杌無言,自己爲什麼要和這禿驢講道理,當下就要顯露真身。
僧人看着檮杌身上逐漸濃郁的妖氣,遂一步走出,一尊古佛虛影緩緩在身後凝聚,周身金光大起,這是佛門金身之資。
“施主確定要打嗎?貧僧並不想徒增殺戮。”僧人邊說邊搖搖頭,那古佛虛影與僧人合而爲一後,竟有一股荒莽的死氣浮現,此刻的僧人哪裡還有半點佛氣,分明就是地獄的使者。
檮杌眼神一凝,呼之欲出的妖氣竟突然消散“得罪了,不知大師法號?”
僧人微微一笑道“貧僧法號屠魔,佛法不高,見諒。”
“原來如此,不如你我今日就此作罷如何?”檮杌盯着僧人,開口道。
僧人搖搖頭“我從沒有攔着你離開,只是施主執念太深罷了。”
檮杌點點頭,竟是直接轉身離開,似乎一刻也不願與這僧人多待。
“施主慢走,你我有緣,日後仍會相見。”僧人雙手合十,笑着說道。
檮杌聽罷心中一驚,妖力鼓盪,直接朝着天邊飛去。
僧人看到檮杌遠去的背影,長呼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奶奶的,又嚇走一個,還好沒出手,差點就露餡了。”
若是檮杌聽到僧人這麼說,估計會直接爆粗口,感情這僧人一身氣勢都是裝出來的。
僧人扶起倒在地上的江陌,摸了摸心脈“嘿,這小子還算命大,這都不死,要是讓咱來這一下,估計就要去給佛祖請安了。”
給江陌渡了一口氣機後,站起來看了看四周,眉頭皺了皺,最煩處理這種事了,自己的高僧形象不能崩塌。
“那啥,你過來一下,對就是你”僧人指了指董城。
“大師有何吩咐?”董城雙手抱拳,畢恭畢敬的說道。
“帶幾個人去救一下人,把他們都帶到這裡來。”僧人看着董城,法相森嚴。
董城不敢言他,帶着幾個小弟救人去了。
地牢倒塌的那一刻,很多婦人因爲來不及逃離,直接被埋在了下面。
僧人看着董城快速的反應,點了點頭,有點眼力見,是個可塑之才。
轉過身看了看江陌,心中又有些犯難,自己怎麼就頭腦一熱蹚這趟渾水,這下好了,後患無窮啊,不過這小子身上寶物確實不少,就是不會用啊,等他醒了得好好敲個竹槓,不然自己白忙活了。
若是此刻江陌知道這僧人是怎麼想的,估計心裡會罵一句流氓吧。
兩日後,南域的一座小山上,檮杌的身影緩緩浮現,身前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
“回來了?”男子開口問道。
“東西給你拿回來了,以後可別找我了,我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就被人煮了吃了。”檮杌遞出手上的東西,面露不滿的說道。
“當年那個叫囂着單挑十個劍仙的檮杌如今也開始惜命了嗎?”白衣人接過東西,笑着說道。
檮杌聞言滿臉黑線“一碼歸一碼,你也不用出言相激,我不吃這一套。”
白衣人搖搖頭“你這就誤會我了啊,我可沒這意思。”
檮杌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後面露凝重的說道“無老寺的人出手了。”
“哦……是嗎,那這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們無老寺不好好找傳人,出來趟這趟渾水,就不怕到時候斷了傳承沒人守住那條河嗎?”白衣人面露疑惑,沉思起來。
檮杌看白衣人沒有繼續說話,索性直接離開了。
江陌沉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時才緩緩醒來。
但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正在他身旁鼓搗的灰衣僧人,正想開口卻感覺有些不對,仔細感應一番卻發現自己此刻竟全身赤裸,身上只蓋了一張被子。
當下滿頭黑線,剛想閉眼,卻迎上了僧人不懷好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