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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本就不能算是恩怨的事情都過去了那麼多年了,邵家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反正對於鄭興旺的到來,邵松林和李祥雲都表現了正常狀態下的友好,也就是說沒有過多的冷淡也沒有過度的熱情,就象接待邵君平所有的同學一樣。

對於這樣的結果,鄭興旺心裡是充滿着十分感激的。昨天晚上他是想過最壞的打算的,那就是邵家人不待見他,不讓他進門。如此一來,已經有最壞結果那種心裡承受準備的鄭興旺,這個時候表現的就更加輕鬆自如、得心應手了。

其實,沒需要邵君平介紹,也沒有要鄭興旺自己介紹,屋裡的邵松林和李祥雲就知道眼前的這位小夥子是誰了。不凡的舉止、優雅的儀表還是讓夫妻倆對鄭興旺高看了一眼的。

如果說邵松林是百分之百用坦蕩的心態對待眼前這位小夥的話,那麼李祥雲對於鄭家的人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裡芥蒂的,雖然自己的大兒媳婦就是鄭家的人。她自己心裡明白的很,雖然自己表面上對待倆個兒媳婦是一樣的,但如果說沒有絲毫的偏袒那肯定是現實的,在一些個細節上面她還是往二兒子這邊走得勤快了點。

好在結婚沒有多久,兩兒子和兒媳就在邵松林的安排下都外出找點工作去做了,要不然她表現的再好,也會讓人看出來的。自以爲做的十分公平的她,邵松林私下地已經給她好幾次友情提醒了。

對二兒媳的那麼點偏袒,到不是二兒媳婦就被大兒媳婦表現好到哪裡去,只是她心裡總是走不出和鄭家的那麼點只是有着因果關係的過節,其實那又是與鄭家這兩代人沒有任何的關係的。

直到這個時候,李祥雲也還是沒有將自己的女兒和鄭興旺往男女戀愛這層面上去想,只是覺得可能倆人同在省城彼此熟識些罷了。

也是到這個時候,邵松林和李祥雲也才隱約知道,那天送自己女兒回來的那個人應當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他剛纔轉身給邵松林遞香菸的時候那一弓腰的架勢與那天他們看到的那個背影是那樣的相似。

這個時候的邵松林的想法是比李祥雲豐富而深刻了許多的,確切地講他是從問題的表面看到了實質性的東西。原來自己的女兒沒有寫信叫自己到車站或碼頭雲接她,她是有十分充足的理由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涌上了邵松林的心頭,女兒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對自己依賴的那麼深切的閨女了。

他知道這一天總歸是要來的,想不到的是它來的是那麼的突然,那般地讓他沒有一點點的準備。你來信說明一下不要我去接也行呀!起碼自己心理上有個適應的過程。

眼前的這個小夥,這麼幾個煤礦和省城的鍛鍊已經使他出落的與村鎮的那些年輕人完全的不一樣了。沒有了鄉下人那份純樸的這小夥,對於尚在學校讀書的女兒來說,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呢?

年輕的在他們面前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彼此熱切的眼神還是讓邵松林看出了好多。

“這豆腐可是我昨天晚上親自推磨做出來的,一早就給你送來,你一定要吃啊!”,邵松林向李祥雲遞了一個眼色,讓她將豆腐收了下來。

豆腐收下了,邵松林讓李祥雲從廚房拿了幾棵也算是臘月裡醃製的鹹菜作爲對鄭家的一種回敬。

一看到李祥雲往自己帶豆腐用的那個菜籃子裡面放着鹹菜,他雖有推脫不要的意思,但他並沒有堅持,就象邵松林沒有堅持不要那豆腐一樣的。

更讓他不再堅持的另一個理由,就是豆腐燒鹹菜,這可是吳州鄉下一道不可多得的菜餚。也虧邵松林想到用鹹菜來作爲一種回敬。看到平放在籃子裡面的那幾棵鹹菜,鄭興旺彷彿看到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鹹菜燒豆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之所以將它想象成熱氣騰騰的,可能是因爲這麼個冬天的清晨,自己忙着給邵君平送豆腐而沒有吃早飯有關吧,這個時候能夠就着鹹菜燒豆腐,喝上一碗大麥稀飯,碗裡再盛着幾個青菜圓子,那絕對是一種幸福而溫暖的事情了。

在跨上自行車的時候,他轉念又想,爲什麼要將那鹹菜燒豆腐想象成熱氣騰騰的呢!其實,冷的鹹菜寬和豆腐是最適合喝那熱稀飯了。將那剛開鍋的稀飯往碗裡一盛,挑上幾筷子的涼的鹹菜燒豆腐,稀飯熱、鹹菜涼,一綜合,那叫個絕對的爽。

將鄭興旺的背影追到看不見了,邵君平纔想起來,“爲什麼沒有留他吃個早飯呢!”。她是似在問自己,又好象有那麼點責怪父母的意思。當然了,她沒有得到什麼的回答,她自己都沒有回答自己,她父母就更不可能回答她了。

過年一家人是必須團聚的,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可這個規矩今年在邵家執行的那麼的不盡如人意。

邵林平給出的理由是自己和鄭興雨都在飯店上班,越是過年的時候飯店生意越好,“這裡可不比咱鄉下”,擔心父親堅持讓他回來過年,在信中邵林平特意強調了這一句話。可信寄出去之後,他又感覺到這句話的多餘,對於省城的事情,父親邵松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樣過分地強調顯得有畫蛇添足了。

二兒子邵樹平到吳州後不久就憑着自己的木匠手藝在吳州江岸區站位了腳。

本來想靠給城裡人打傢俱掙錢養活自己和媳婦的他,一個偶然的機會與房屋裝修結下了緣,雖然傢俱還是要給人家做的,但已經不僅侷限於那些可以搬動的傢俱了。

他完全意義上第一次承攬活兒,是從吳州冶金廠那一棟職工宿舍樓開始的。這既得益於吳州冶金廠的住房改革,更要歸功於給他介紹到宿舍樓裡面來幹活的那位祖上也是金灣古鎮上人的權師傅,也就是若干年後邵樹平嘴裡都念念不忘的權叔,權家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