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希雅被對方這個異常清晰的眼神嚇懵了,本來光線很暗,她不可能看得如此清楚,可是她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對方投給她的警告。
那淡藍色的眼珠子裡一閃而過的凌厲,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清晰的投射進她的眼眸。令她心慌不已,無力動彈。
真可怕!
這是曼希雅回過神後的第一感覺,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與那人拉開距離,什麼友好相處,現在想也別想。
都怪她,那莽撞的一腳,對方肯定會記仇的,這麼艱難的環境,再加上如此難處的夥伴,這日子徹底沒法過了。
曼希雅縮在角落,時不時瞄一眼那人,剛纔太過驚慌,沒有發現對方長了一頭極其耀眼的金色長髮,長度及肩,雖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曼希雅猜想對方長得一定不賴。
沒準是個大美女。
不要問爲什麼,她看慣了文森的那張臉,現在已經練得一副一眼便能甄別美醜的好本事,所以不會錯的。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對方將頭轉了過來,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後又轉了過去,曼希雅被這稍縱即逝的一眼看得心蹦蹦直跳,這次沒有警告的意味,她卻能透過黑暗捕捉到那雙藍眼睛裡所綻放的異彩。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
就在曼希雅拼命安撫她那顆不停狂跳的心臟時,門再次被打了開來。
狹窄的空間裡一下子進來了三個人,隨之而來的是久違的光明。
其中一個男的將手裡的燈盞掛在牆上,那是一種充電式的便捷手提燈。在燈光下,曼希雅順着眼前的皮靴一路向上,發現三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的,正筆直的停在她的面前。
對方那好似被海風吹過的目光直直地打在她身上,隱隱發涼。
“曼希雅小姐?”那人聲音低沉,像是被紅酒泡過令人微醺,詢問的語氣別有一番韻味。
曼希雅仰仰頭,回道“正是。”
她不相信對方不知道她是誰,之所以這麼問,是有其它的話要說吧。
果不其然,只聽對方接着道,“想必你已經猜到了我們爲什麼要將你請來,如果接下來曼希雅小姐願意與我們配合,我保證一定會好好招待你。”鷹一般的眼睛掃視一週後,繼續說道:
“不如換一個更好的環境,如何?”
這時候的曼希雅根本不需與對方討價還價,對方能作出此番讓步,她只要受着便好,沒理由拒絕,不是嗎。
於是她想也沒想給了對方一個回覆。
然而在看見對方投給她一個‘你太不識時務’的眼神時,她猛然意識到她的口不對心。她要說的是‘好’啊,怎麼就成了‘不用’呢?
對方並未給她反悔的餘地,三人離開後門再次被哐噹一聲鎖上了。
真是中邪了,曼希雅氣得直撓頭,真恨不能時光倒流,誰要在這個破倉庫待啊。真是人倒黴,說話都不順溜。
突然,曼希雅猛地擡頭朝牆壁上望去,燈盞還留着,似是想到了什麼,又猛地轉頭,這是她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盯眼前人,“你,他,他們,你···”她一手指着門的方向,一手指着眼前人,胡亂地比劃着,嘴裡的話怎麼都吐不清楚。
其實她想問,你剛纔去哪了?不是,是躲哪了?這人剛纔應該在的,可是她沒注意到也就算了,可是那三人難道也沒注意到嗎?還是說這人的存在感太低了,這不科學啊,這麼小一地兒,他能躲哪兒去。
還有眼前這人竟然是個男的!
要不是看到對方一馬平川的前胸,她會一直以爲對方是女的。
現在如此清清楚楚,光明正大地看着對方,曼希雅竟有一種難以呼吸的錯覺,那感覺就好比她怎麼也學不會游泳,文森還一直逼她在水裡學憋氣,可是她一秒都堅持不了,恨不能立刻衝上水面大吸一口氣。
直到對方挪開對視的目光,曼希雅才感覺到呼吸又通暢起來,她越發後悔剛纔錯過的機會,要是文森知道她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共處一室,他指不定又要用什麼非人的方法來懲罰她。
對,一定不能告訴他。
打定主意的曼希雅,默默地爲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而此時毫不知情的文森正在海上行駛的另一艘輪船上,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資料。
“吶,這是最近的漁船失蹤案報告。”琳達將手裡整理好的資料,遞給旁邊的人。
文森擡頭將資料一手接過,翻開閱讀後,眉頭越皺越緊,“去查查這些漁船失蹤的精確座標。”很快看出問題的文森立刻吩咐道。
琳達經對方一提,好像也看出了問題,當下打開面前的網頁,一陣快速的敲打後,電腦屏幕上很快顯示出幾組相關聯的數據。
“文森,你看,”琳達好似發現了什麼,立刻將身旁的人喊過來,指着屏幕上用紅線圈出的幾個點,“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距離毛斯利灣海域不過一公里,將這些點連接起來會有一個驚人的發現,他們將這片海域的外圍圍成了一個圈,而這個圈好似是這片海域的邊界線,那些接連失蹤的漁船就是在這圈邊界線的附近最終不見了蹤影,這真是太巧合了。”琳達盯着屏幕,有些不敢置信。
文森掃了一眼數據後,“將數值再給我精確點。”
琳達望了他一眼後,立刻敲打起來,不一會一組嶄新的數據躍上屏幕。
“這裡,放大。”文森指着屏幕上的一點,“這是最近一次漁船失蹤的地方,你把這個地方近一個月內的氣象報告整理出來,包括洋流的流向,氣壓變化等等,任何可能與事故有關的因素都考慮在內,我需要更全面的資料。”
再次被對方如此認真的模樣電了一下,琳達立刻回道
“沒問題。”
“嗨,夥計們,準備用餐了。”半小時候後,鮑伯拉開船艙內的實驗室大門,一臉有驚喜要給他們的模樣。
“猜猜看我們今晚的大餐是什麼?”
琳達正在做收尾工作,見對方興致勃勃的模樣,好心情的問了一句,
“是什麼?難道是···大白鯊?”
鮑伯笑了笑,對琳達的玩笑不置可否,只見他將問題投給了還在儀器前擺弄的文森。
“嘿,哥們,你猜猜,你一定能猜到。”其實他想文森猜不到。
文森頭也沒擡,“蝦!”
鮑伯先是一愣,隨後大笑,“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有人最喜歡吃蝦,想不知道都難。”文森冷冷的丟下一句,徑自走了出去,琳達見此立刻跟在身後,只剩下被一句話噎了個半死的鮑伯還站在那裡,無奈地搖了搖頭後也立刻跑上去,三人一起往餐廳方向走去。
又到了吃晚餐的時候,曼希雅估摸着這個時候送飯的應該快要來了,果不其然,外面的門被打開了。
這次送飯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有些矮胖的黑人,另一個是相對比較高瘦的白人,白人的顴骨很凸出,一眼掃去異常顯眼。
見曼希雅朝他看了過來,白人放碗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隨後,擡頭衝她回了一個壞笑,神情輕佻。
曼希雅以前被文森保護的太好,不曾見過這樣的眼神,可直覺告訴她那人不懷好意。
兩人放下食物後便朝外走,只是那個白人末了還回頭望了曼希雅一眼,在碰到曼希雅的目光時,他作了一個極其噁心的動作:伸出舌頭舔了一圈自己的嘴脣。
曼希雅一想到那人最後的眼神和動作,頓時噁心的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可是如果不吃飯她能支撐到文森來接她嗎?
“哎~”嘆了口悶氣,還是乖乖地拿起麪包啃咬起來。只是吃了兩口又吐了出來,這麼難吃,要怎麼忍受?
她已經連着吃了好幾天的麪包和氺了,敢不敢有點人性,給她送一些熟食過來?再這樣下去她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真想念新來的小保姆安妮熬的小米粥,糯糯的,暖暖的,這纔是人吃的啊。
瞬間無比煩躁,乾脆不吃。曼希雅甩手扔掉麪包,轉身時,猛地發現那人正盯着她,一雙海藍色的眼睛就像深海里的明珠,璀璨卻不刺眼。
“你幹什麼看着我?”被對方看得有些發毛,曼希雅故作兇狠道。
那人好似沒聽懂她的話,依舊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無比執着的摸樣好似在說:我就要看,你能拿我怎樣。
曼希雅瞬間怒了,“不準看,我說不準看,叫你不要看你還看,聽不懂人話啊?”曼希雅一通怒吼後,仍不見對方一點反應,頓時越發無力,再也支撐不住的她靠在牆根,閉着眼睛不去理面前無禮的傢伙。
“呃啊呃~”耳邊傳來一聲有些類似海豚鳴叫的聲音,曼希雅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對方的臉盡在咫尺。
纖長的睫毛一根根的豎立着,就像是一把漂亮的小刷子,光滑細膩到毫無瑕疵的幽深輪廓,完美的就像是上帝最滿意的工藝品,真是深一分則滿,淺一分則淡。
曼希雅回過神立刻挪開身子,與異性那麼近的距離讓她很不適應,“剛剛那聲音是你發出來的嗎?”
見對方仍是望着她,似乎真的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曼希雅將剛纔聽到的聲音學了一遍,“這樣的叫聲,是你發出來的嗎?”
對於曼希雅的模仿那人終於有了迴應,纖長的睫毛上下輕扇了一下。
“你是不是不能開口說話?”曼希雅問出這句話時,腦海裡立刻閃現出熟悉的畫面,自從父親和母親飛機逝世後,她和文森便淪落爲孤兒,有一次文森帶她去孤兒院陪那些殘疾孩子玩耍時,文森對她說,有些孩子雖然說不出話,卻能聽到來自外界的聲音,文森還說了,與他們交流時要有耐心,這樣才能走進他們的內心,聽見他們隱藏在心裡的聲音。
想起這個曼希雅莫名地有些失落,文森真的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帶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