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一回

話說彌琉璃在屋脊之上,聽見房內的對江城有些隱忍着說道:“這也罷了,當初瞞着你彌琉璃的下落是我不對,只是那彌將軍原是羽衣衛的人,你也知道羽衣衛的人都是俊俏男子,不過假作女子妝束在太后身邊服侍,你與他能有個什麼結果。網”

闞漣漪聽了這話冷笑一聲道:“我還道你是個明白人,怎麼跟街頭巷尾匹夫匹婦一個見識,憑他是誰,只要我們心意是真又有何妨呢?”

彌琉璃聽見漣漪這樣說,倒是忍不住撲哧一笑,心裡感嘆他是個癡人,又聽見對江城勸道:“旁的不用說,一來你們兩個陣營對立,就算是大哥肯放裡遠離江湖是非,你有把握那彌將軍心裡也對你有這個意思麼?二來你又是家中獨子,就算是做成了這一段姻緣,將來如何開枝散葉?”

說的彌琉璃臉上一紅,心中暗暗啐道,怪不得人都說九龍衛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好端端的說起這樣下流沒臉的事情來……

又聽見漣漪爭辯道:“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又不是爲了延綿子嗣才成親的,再說他生得那樣好的模樣兒,怎麼就一定會沒有……”說到此處也是紅了臉。

彌琉璃在房檐兒上頭強忍住笑意,心道這闞漣漪只怕自小流落江湖,鮮少回到內宮,如今過了加冠之年竟還是這樣不知人事……

果然聽見那對江城笑道:“你這個小廝兒真是個不懂人事兒的,堂堂男子,就是容貌再美,也生不出兒子來啊。”

漣漪聞言不服說道:“怎麼不能,大嫂不是也生了志新麼!”彌琉璃聽了這話,心中大吃一驚,那志新分明是殿下的孩子,他素日就知道九龍衛的人都是稱兄道弟的,這麼說大嫂指的就是錢九郎的妻子,難道殿下就是因爲這件事情被那錢九郎帶到山裡去,並不是自己一方先前所想的那樣,是爲了皇位之爭才……

琉璃想到此處,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候又聽見底下的對江城說道:“那不一樣,大嫂生來是兼美之身,自有孕育孩兒的所在,一般男子如何使得,這不是天方夜譚麼……”

兄弟兩個又支支吾吾的說了兩句,方纔打住了話頭兒各自回房,只有彌琉璃心中大駭,聽他們說起大嫂是兼美之身,那就是殿下無疑了,原來姒飛天年少時節跟那錢九郎之間竟有這樣一段孽緣,志新一方面是太后娘娘長子嫡孫,另一方面卻又是她情敵的後人,這樣可是難辦,看來娘娘想要立志新爲太子的事這回是要延後了……

彌琉璃前思後想,也只得先回宮報與太后娘娘知道,心中雖然覺得對不起飛天,只是志新到底也是太后這一脈的骨血,便是做不成太子,自然也是性命無虞的,況且姒飛天一家都是生性淡泊不喜歡名利的,只怕不蹚這一趟渾水未必不是好事……

彌琉璃安慰了自己一番,打起精神,復又施展輕功回到皇宮之中,自去稟報太后娘娘不提。

卻說姒飛天帶着孩子在東宮裡住着,一連幾日不見母后召見,自己前去晨昏定省,都是給彌琉璃擋了駕,說娘娘連日來身子不爽快,只怕是染了風寒之症,怕見了飛天,回去倒傳給了志新,小孩子家身子弱,經不起折騰。

飛天聽了母親的話,也只得作罷,只好困坐在東宮之中帶着孩子唸書溫課,心中記掛着家裡,又不好在母親生病的時候提出來要走。

這一日誌新兄弟倆上學去了,飛天正百無聊賴在東宮裡看看閒書,忽然先前那個渡芳年又來了,見他一個人在這裡,笑嘻嘻的走過來請了安,笑道:

“二哥哥好清閒啊,我這幾日照顧太后的病體,累的腰痠背痛的呢。”說着,十分不見外,緊靠着飛天坐下。

飛天素喜這少女明豔可愛,又是母親的乾女兒,就當做是個小妹妹一般,也不忌諱,笑着說:“難爲你這孩子,倒是替我盡孝呢,看來母親還是倚重你多一些……”

渡芳年聽了嬌笑起來說道:“二哥哥怎麼連我的飛醋也吃起來啦?只是太后這個症候來的卻是突然呢,前兒還好好的,後來琉璃回來覆命,兩個不知道說些什麼,不叫我在跟前兒聽着,後來娘娘就哭起來,哭了半日,好傷心的,說是前世冤孽,我又聽不懂,可能是前朝的事情吧,我們女孩子也管不着……

如今太后不讓二哥哥操心,是怕你瞧見她病中憔悴的模樣兒啦,哪個做孃的不想在孩子面前打扮的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呢,太后又生的天仙一般的模樣兒,自然愛美,二哥哥快別多心啦。”

飛天給她這樣一勸,心裡多少放心了些,又聽說母親爲了政事憂愁,心中十分不忍,心想自己雖然身爲男子,卻不能在這件事上面替娘分憂,想來也是無能……只是自己從小生長山野之中,生性淡泊,實在對那些功名利祿提不起興致來……倒委屈了母親,一個深宮女子每日裡還要操勞這些男人家看了都會頭疼的事情。

渡芳年看見飛天面上有些憂傷的神情,十分親密挽住他的手臂搖晃道:“二哥哥,你在想什麼呢?”飛天低頭瞧見渡芳年十分天真無邪的看着自己,心中着實憐惜,想着這個孩子既然是西域法女,來日也要即爲成爲法王,只怕也是如同母后一般,終日操勞國事,這一份天真又不知會保留到幾時就要消磨殆盡了……

兩人正在相顧無言時,卻聽見簾外有人笑道:“怎麼,我臥病幾日,你們兄妹兩個的感情就這麼好了,這可是黃鷹抓住鷂子腳,都扣了環兒了!”

兄妹倆這纔回神,但見竟是太后娘娘駕到,兩個連忙起身,正要行李,太后連忙上前來,一手一個挽住了他倆笑道:“深宮內院,只有我們娘們兒幾個,國禮往後就免了罷,裝神弄鬼做什麼呢。”

飛天冷眼旁觀着,覺得母親的精神還好,連忙挽住了她說道:“母后這幾日覺得怎麼樣?孩兒每次要去瞧您,琉璃都說是感染了風寒,不敢相見,爲什麼到讓我妹子進去服侍呢,是不是嫌棄孩兒不會服侍……”

太后聞言笑道:“喲,你這孩子,進來幾日就混熟了,倒會撒嬌,你妹妹從小在宮裡長大,服侍慣了的,哀家想什麼吃的玩兒的,她都知道,又何必再連累你,再說你還有孩子要照顧……”說到此處,面上竟有一些厭惡的神色。

飛天倒沒有在意母親臉上不好,笑道:“志新那孩子倒是很懂事的,雖然年歲不大,倒也能幫襯我不少忙了……”太后聽了這話沒有接茬兒誇獎志新,反而說道:“他來了宮裡也有一段日子了,每日裡都是拘束的很,他原本生在民間,只怕跟那些皇親貴胄們相處不來吧……”

飛天聽見母親這樣說,心中猜測也許是因爲志新日前跟別的孩子打架,連帶着金喬覺也捲入其中,母親覺得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皇宮大內似乎不大好,就試探着說道:“我孩兒自小在民間胡打海摔慣了的,如今剛剛立規矩,難免跟同學之間磕磕碰碰的,許是日子長了就好了……”

太后聞言蹙眉道:“這是天性,只怕沒那麼容易改過來吧……”飛天見母親神色不悅,不知道如何接着話頭兒,倒是那渡芳年見二哥哥有些爲難,就笑着說:“都是母后娘娘非要把小孫兒拘束進宮上學的,如今倒說他,您叫二哥哥怎麼回話兒呢?”

娘娘聽了渡芳年這樣一攙和,果然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對飛天點點頭笑道:“沒什麼,哀家也是覺得孩子在宮裡太拘束了,這樣吧,你叫駙馬進宮把孩子接回家去住幾天,不忙上學的。”

飛天聽了心裡倒是高興,連忙點頭道:“母后若是這麼說,就是偏疼志新了,他如今爲了上學的事情不怎麼快活,孩兒想要在母后跟前提一提,又怕您多心,如今既然開恩,我就帶了孩子先回家住幾天。”

太后聽了,搖搖頭說道:“還是讓金喬覺領着先回去吧,你我母子兩個這麼多年不見,好狠心的小廝兒,就這樣急着回家?”

飛天聽見母親還要留自己住下,多少有些捨不得孩子和丈夫,只是如今娘既然開口了,自己也確實這許多年都不曾在她膝下盡孝,論理也該多住幾天,盡一盡做兒女的本分。

想到這裡只得答應道:“母后快別多心了,孩兒只是想着離家日子久了,有些放心不下家裡,雖然有琉璃照應着,也不知道駙馬過的怎麼樣……”

渡芳年素來十分欣羨這位二哥哥的美滿姻緣,如今見他爲難,看那個意思是想回家的,就挽住了太后的胳膊撒嬌說道:“娘娘就放二哥哥回家一趟吧,一來送送孩子,二來安排安排家裡的事情,反正駙馬府離宮裡又不遠,娘娘想二哥哥時,招他進宮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吉出關了,穩定日更至完結~